風銘的提議“順利”通過。


    長老們思來想去,“年輕人,血氣方剛,年輕氣盛,急於證明自己實是人之常情”,一味仗著年紀輩分阻撓擾亂,實是小人之行。飛不出鳥窩的雛鳥,再強大,地盤也就是那個鳥窩了。


    風銘著手組建的這支隊伍,人數多達五千之眾,但卻沒有一個是長老的親傳弟子。其中,今年新收錄的四千三百二十名弟子全部參與。六百八十人,由玉虛峰外門弟子和靈寶峰內外門弟子組成,組成中堅力量。


    在外人看來,這是一次徹徹底底的賭氣行為。


    風銘不這麽想,篤定自己的選擇。


    這些弟子或許缺乏身份背景,或許沒有驚人的天賦,更沒有充足的修煉資源,但他們卻是那些最需要機會的人,是那些視機會如救命稻草的一群人。


    風銘以己度人,深知機會對於他與他們來說,是上天最珍貴的饋贈,能夠改變他們的命運,讓他們展翅飛翔。


    常言道,馬無夜草不肥,人無橫財不發。


    出身寒微的人們,絕大多數至死都覺得是自己不夠努力、自己天賦不足,卻不知人與人之間的差距是自動迴歸均值,絕無特別大的差別。那些個真正弱的族群基因,早已被自私的基因淘汰。隻要生活在同一個空間裏的人們,差的隻是機會,是一次公平的競爭機會。


    有的人出生後的起點,便是無數人奮鬥數代人難以到達的終點。


    那些個位高權重的人無數遍宣導著,條條大路通天堂,卻從來不告訴人們,有的人出生時已經在天堂。


    出身寒微不是恥辱,能屈能伸方為丈夫。


    風銘更深層的意圖,要給這個已經被腐朽禁錮的古老門派帶來一次徹底的洗禮和重生的機會。要想達到這一目的,隻有通過底層的大換血,給每個人未來可期的希望,才能讓門派煥發新的生機和活力。尤其是讓足以抗衡現有守舊勢力的人成長起來,重中之重,要中之要。


    這也是風銘唯一的機會,是掌門師父恩賜的機會。


    機會往往是以生死為賭注的,願賭服輸,無怨無悔。


    無人扶我青雲誌,我自踏雪至山巔。


    天空澄明,仿若一麵潔淨的鏡子,靜靜地映照著鴻鈞廣場上的一切。


    廣場上,六千人齊聚,站立如林,整齊列隊,壯觀而肅穆。


    風銘緩步走來,身姿挺拔,目光堅毅如鋼,仿佛鋒利的劍,破碎虛空,無往不利,注定要闖過重重阻礙,鑄就屬於自己的輝煌。


    他穿一件嶄新湛藍色長袍,墨綠色太極八卦腰帶,金冠束發,氣場如巍峨山嶽,散發出一股懾人心魄的氣息,隱隱有了一派掌門的氣度與風采。


    人能養氣,氣能塑人,大概就是如此。


    風銘掃過眾人,每一眼都仿佛是一道火焰,點燃著每個人胸中的枯萎野草,隻待春風吹又生。


    他沉聲下令:“北伐妖族,護我同胞!出發!”


    這兩個字如同鍾鼓激昂,響徹雲霄,激蕩起眾人內心的潛能和勇氣。


    那聲音如同黃鍾大呂發出,龍吟虎嘯,聲震百裏,令人心神震撼,瞬間點燃他們無比的壯誌豪情。


    眾人聞聲響應如雷,步伐整齊有力,仿佛是一支軍隊行進在戰場上,氣勢非凡。


    如果各脈真氣配合,此刻應該是一道道色彩光鮮的仙劍淩空而起,化作一條彩帶向著西北方向飛去,顯現出修真界的威嚴與壯美。


    然而,現實卻是風銘領著一眾人緩緩步行,浩浩蕩蕩,向著西北方的天陰山脈進發。他們紀律嚴明,令行禁止,急行著趕路。


    一路上,風銘派出人手先行,四處打探,將元始山脈與天陰山脈之間的廣闊地域繪製成地圖。他們細心記錄著山川河流的位置,標注著各處的重要地點和可能的險要之處。不僅僅是簡單的探路行動,更是一次對修真界地理的詳細了解和掌握,為日後的行動做好充分的準備。


    風銘的野心昭然若揭,他要規劃一個人族居住區域,足夠對抗天鴻城。十一年過去,他曾經曆過的“通靈幻境”中關於天鴻城內的種種,每每思來無一不是心有餘悸,能活著醒過來,已是他命硬。再來一次,還能那麽僥幸?


    元始門中,師父已將掌門繼承人的兩大信物“七星仙劍”與“戮仙”交給自己,掌門師父尚在世,以齊春秋為首的人不但不服氣,反而處處掣肘、打橫炮,陽奉陰違,臭不要臉的行為何其多,隨時準備要致他於死地。待到能隨時翻臉時,玉虛峰上定要有一番血戰了。


    風銘的出路絕不在固守玉虛峰,而是堅決而勇敢地走出去,尋找另一方施展拳腳的天地。


    正當風銘率眾到達“虎牢塬”時,元始門傳來一封秘信:齊春秋與南宮磊正式達成約定,南宮龍與齊萱成婚後,南宮龍將拜在齊春秋門下,成為其關門弟子,而南宮家的下一任掌家人將是南宮雷的兒子南宮英。


    風銘看著這封秘信,字跡潦草,字裏行間極不工整,大約猜出是靈霄峰上的人送出,將消息傳給自己。目的不言自明,齊春秋要效仿金庭峰,將靈霄峰傳承掌握在自己的血脈手中。南宮英,即關門弟子,大概也是既定的下一任靈霄峰首座,甚至再進一步,在齊春秋的扶持下,將成為下一任掌門人強有力的競爭者。


    雲烈的死,也就真相大白了。


    齊春秋為了扶持女兒一脈,明明白白地告訴外人,更是告訴他的入室親傳弟子,擋道者死路一條。


    “齊師叔,你的眼界,也就是個家天下了,何足為懼?”


    風銘將書信化為灰燼,任風吹散。


    有人希望他能出手做些什麽,而風銘隻是淡淡地笑了。


    隻要齊春秋不能在短時間內踏入太清境,哪怕是風銘與齊春秋堂堂正正打一場,風銘也是不懼他了。


    何況,風銘此次出來的一個重要目的,是要搜集龍骨、龍髓、龍血,煉製七品靈丹“養龍丸”和“造化丹”。兩種靈丹各集齊百枚,風銘便可在通天大殿上借助“天梵古珠”,強行突破到太清境。到了那時,滅不滅齊春秋,隻在一念之間。而現在,還隻能想想,齊春秋仍是如一座高山屹立在元始門,令風銘望而卻步。


    虎牢塬,乃是上次杜天雄等人犁庭掃穴的終點所在。


    這片塬地廣袤無垠,橫向三千裏,縱向六千裏,由無數沼澤、湖泊、毒瘴山穀、洪水形成,被譽為這片世界上生死相搏的險地之一。即便是元始門的玉清境四品修士,也不敢輕易踏入其中。


    這裏埋葬了無數人族修真強者,是一個充滿著血與火的禁地。


    風銘站在虎牢塬的入口,躊躇滿誌,凝視著眼前茫茫一片的景象,感受著這塊極度危險卻又蘊藏著巨大機遇的風水寶地。


    虎牢塬,看似是一個荒涼兇險之地,卻也是修真者們眼中的寶地。


    這裏蘊含著特殊的靈力靈氣,往往能孕育出許多珍稀的靈草靈木,極其珍貴,各種奇珍異寶也因其地靈而聚集於此。


    人族修士要想獲得,必須是以生命為巨大代價的冒險,方有機會。


    風銘深信以自己如今的道行與“龍心瓶”,要在虎牢塬走一遭,自然是綽綽有餘。但隨行的眾人要進入其中尋得寶藏,那便是兇險萬分,是不敢冒的險。


    這天夜裏,他將諸事安排妥當,決定夜闖虎牢塬,先探個究竟。


    然而,就在他即將出發之際,他的眼角瞥見東北方一抹微弱的綠光閃爍,忽明忽暗,越來越暗。


    他毫不猶豫地身化虛空,轉瞬間來到那一處,發現一枚竹簡,竹簡上注入了濃鬱的修真靈力,上麵刻著一個簡短的詞語:“偷襲”。


    風銘環顧四周,發現自己已來到了虎牢塬的邊界,這個邊界是他親自劃定的安全範圍。


    然而,他的神識卻探查不到任何修士的氣息,這說明送信人早已將竹簡放在這裏,並精準地選擇了時機。


    更令他震驚的是,他並未告知任何人自己夜闖虎牢塬,這竟然意味著有人早已盯上了他的行動,準備在他離開之時進行偷襲,製造混亂,給予致命一擊。


    他心中燃起一抹怒火,卻也更加警惕。圍繞著他的陰謀詭計無處不在,隨時都能成為別人攻擊的目標。


    風銘深知,隻有保持警惕和冷靜,才能在這個充滿挑戰的修真界中生存下去。


    他收起竹簡,將自己的神識擴散開來,搜索周圍是否有埋伏,同時心中也盤算著如何應對可能的偷襲。危機四伏,唯有強者才能立於不敗之地。風銘決心戒備周全,準備應對任何可能發生的情況。


    在虎牢塬的營地中,風銘如同一隻獵鷹般,眼觀六路,耳聽八方,時刻警惕著周圍的異動。一片寂靜中,他悄無聲息地祭出一張符籙,身形漸漸隱匿於虛空之中,然後輕盈地返迴營地,開始巡邏,追蹤任何可能的異常。


    月色湧動,寂靜的夜晚中,玄字號營地中走出了五個人,他們大大方方地朝著風銘的營帳走去。


    這五人的身影在月光下顯得筆挺有力,眼中透著淩厲之氣,讓人不禁心生警惕。


    “商杉五傑?”


    風銘心中暗自稱奇。


    商杉五傑乃是正道修士中的佼佼者,聲名遠播,擅長各種絕技,是正道陣營的一股清流。聽說風銘要北伐妖族,他們早早趕來會合,表明加入正道陣營,共同抗擊妖族之舉。


    直到此刻,風銘意識自己疏忽了什麽,太過將精力放在對付齊春秋身上,而忽略了身邊的事。


    他的直覺告訴他,此時此地出現商杉五傑,恐怕並非簡單的會合,可能隱藏著更深的用意。


    他暗自思量,難道這五人是要偷襲他,刺殺他?而背後指派他們的人又是誰呢?


    風銘心中猶如風浪翻湧,他深知修真界的爾虞我詐,正邪之間的明爭暗鬥,早已成為常態。


    他默默跟在五人身後,在這月色下,他的眼神如利劍般鋒銳,警惕而又沉著。


    五人來到風銘的營帳前,為首一人朗聲道:“商杉五傑拜見風盟主。”


    五人神色不定,顯然是極忌憚風銘,見無人響應,為首一人便道:“風銘生性謹慎,哪怕與鎮龍殿方證同行,都能在智慧與實力上稍勝一籌。天剛黑時,他安排元始門的哪幾個草包,我料定他要獨自探索一番虎牢塬。錯過今夜,我們再也不會有機會完成秘密任務。”


    他左手邊一人沉聲道:“風銘沒有做錯什麽。這本是元始門的家事,我們橫插一手,真的好麽?”


    為首那人右手邊一人冷笑道:“老三,這世上的事,從來沒有對錯之分,隻有是非立場之分。雇主給我們那麽高昂的代價,此刻能心軟麽?”


    為首那人見二人還要爭執,忙阻止道:“拿人錢財,替人消災,這沒什麽好說的。大家立即通知其他人,製造事端,將所有人聚集在一起,先製造混亂,遣散眾人,讓眾人落荒而逃。此計不成,隻要殺……一條路。”


    為首那人惡狠狠地比劃了一個割喉的手勢。


    五人便即分頭行動,不大一會兒,各營地騷動,三萬餘人嘯聚在一起。元始門的人站在一起,個個手持品階不錯的靈劍,嚴陣以待,他們隱隱感覺到了什麽。隻不過,風銘已吩咐下來,大家不便前往營帳稟明。


    一個五短身材的中年男子大聲道:“諸位兄弟,各方道友,大家可知風銘盟主為什麽要停留在虎牢塬而不前行嗎?”


    “沒有的事嘛,才兩日。”


    “就是,風盟主能有什麽壞心思?還能害我們不成?”


    “哼哼~,他那是要讓你們當炮灰,替他送死呢。”另一人冷笑道,“以他上清境的道行,足可輕鬆穿過虎牢塬。為什麽他要停下來?不斷的哄騙更多的修士加入?那是因為他要用活人鋪出一條路,將虎牢塬這方風水寶地開辟成元始門的私地。如此一來,他便能與天鴻城相抗衡。”


    風銘心中一驚,心道:此人是誰?竟能看透我的心思?


    他悄悄繞道哪人身後,隻見哪人是一個中年文士,懷抱一根镔鐵判官筆,一時不認識此人之來曆,便確定此人是今夜才來。看上去,真正的高手已經部署就位,隻差動手殺人,製造混亂了。


    在那喧囂的場景中,風銘冷眼旁觀,眸光如刀,凝視著那些自以為是的人物,仿佛在看一場獨特的戲劇。


    眼見那些人的言語不起作用,一名醉態豪放的漢子踉蹌著走出人群,目光如狼般銳利,落在元始門的弟子身上。他手中狂笑,雙拳緊握,似乎早有所圖。忽然間,他大聲喊道:“老賊,還我妻兒的命來!”話音剛落,碩大的拳頭猛然揮出,狠狠打向元始門弟子。


    元始門弟子驚恐之下,急忙招架,拳拳相擊,但顯然力量懸殊巨大,兩人被震得倒退幾步,口中鮮血狂噴而出。這醉漢並非真心想取他們性命,而是試探他們的底線。


    風銘心中冷笑,這種粗鄙無禮之舉,隻能惹來一時的混亂,而真正厲害的角色還沒有出現。


    “最好,能將他們一網打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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