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緣再見。”齊慕楓謙謙君子的微笑,轉頭,“迴府。”


    車夫揚起鞭子就要趕車。


    “等等!”沈易安從窗戶裏伸出手死死扒住齊慕楓的車窗,不死心道:“就不能再商量商量?”


    齊慕楓微笑著,一根一根掰開她的手指。


    三十七度的嘴裏,吐出冰冷無情的兩個字,“不行。”


    眼看他就要走,沈易安咬牙喊道:“行行行,我答應了我答應了。”


    “停車。”齊慕楓迴頭,朝她燦爛的一笑,“孺子可教也。”


    教你嗶——


    沈易安心裏罵罵咧咧,臉上笑嘻嘻:“能為殿下分憂,是臣女祖上八輩的福氣,迴去臣女定把您供起來,每日三次給您上香,祝您長命百歲,萬壽無疆。”


    齊慕楓微微蹙眉。


    這話聽著怎麽不像什麽好話。


    他懷疑她在詛咒他,但是他沒有證據。


    齊慕楓道:“三日後,長公主舉辦的春日宴,孤會讓母後給你下帖子。”


    這麽快?


    沈易安為難道:“殿下,不是臣女推脫,您也知道,最近我娘和我爹的事,鬧的沸沸揚揚,這個當口,我去參加宴會,恐會落人口實。”


    齊慕楓神秘一笑,“你既然都是孤的人了,這點兒小事,孤怎會讓你煩憂。放心吧,迴去等消息。”


    神尼瑪‘孤的人’!


    沈易安咬牙切齒的目送著齊慕楓的馬車走遠。


    “迴府!”沈易安氣咻咻的摔了簾子道。


    迴到周家,周氏正和大舅母在園子裏聽戲。


    府裏養的戲班子還不錯,唱腔婉轉清麗。


    沈易安給兩人請了安,過去坐下。


    覷著周氏的臉色,緩了幾日,周氏的氣色恢複的不錯。


    “娘,我爹那邊,這幾日可有什麽動靜?”聽了齊慕楓的話,沈易安不放心,試探的問周氏。


    周氏還沒說話,大舅母先砰的放下茶杯,冷笑。


    “何止是動靜,動靜可大了,這不,這會兒還跪在門口負荊請罪呢。”大舅母眼裏止不住的輕蔑。


    沈易安一愣。


    府裏的人若無大事,平日都是走側門,她還真沒注意大門口的動靜。


    “怎麽,負荊請罪?”沈易安好奇。


    說起這個,大舅母就一陣的煩躁,揮手讓兩個伶人下去。


    “背著荊條,跪在大門口,讓來來往往的人都看他多可憐多癡情。”大舅母厭惡的冷笑,“幾十年了,還是這一套,也不嫌磕磣。”


    周氏尷尬的戰術性喝茶。


    她當年就不覺得磕磣,還覺得沈國安深情不壽,一片赤子之心。


    她是真瞎。


    大舅母說完才意識到無意間中傷了周氏,忙補救道:“妹妹,我不是說你,我是說沈國安,都一把年紀啊了,還當他是小年輕。”


    周氏尷尬的笑笑。


    解釋的很好,下次別解釋了。


    越說越錯,大舅母訕訕的閉了嘴,找借口道:“你們母女倆聊,今年不知怎麽迴事,糧鋪的糧越收越少,我去處理處理。”


    說完,就落荒而逃。


    沈易安忍不住偷笑。


    大舅母這人,出身將門,從小舞槍弄棒,為人大大咧咧,當年都以為她和大舅婚後定是雞飛狗跳,沒想到兩人竟意外的互補和諧。


    大舅母沒什麽壞心,就是吧,有時候說話,嘴巴比腦子走的快。


    周氏拍了下她的腦門,“還笑。”


    沈易安捂著頭,“娘,你再把我打傻了嫁不出去,迴頭再砸你手裏。”


    周氏霸氣道:“嫁不出去就嫁不出去,讓你哥哥養著你。”


    沈易安蹬鼻子上臉,“那女兒就真不嫁了啊。”


    周氏瞪眼:“你敢!”


    沈易安撇嘴。


    終究是錯付了。


    唉,她娘嫁她之心不死啊,可真愁人。


    算了算了,船到橋頭自然直。


    她把話題又繞迴來,“娘,就讓我爹這麽跪在大門口,不用管嗎?”


    周氏的笑臉驟然冷下來,“讓他跪!我倒要看看他能跪幾日!”


    沈易安蹙眉,“還是得想辦法,世人多同情弱者,本來是我爹的錯,可若任由他再跪下去,日子長了,外人難免說您不近人情,得理不饒人,到時候,您有理也不占理了。”


    周氏緊抿著唇,眼神冷冽。


    道理她都懂,可她若真被沈國安那人渣脅迫,她這口氣,怎麽都咽不下去。


    沈易安眼珠子一轉,“娘,不如這樣。”


    她湊到周氏耳邊,這這那那一番耳語。


    周氏頓時多雲轉晴,拍手道:“好,就這麽辦!”


    周氏風風火火的走了。


    沈易安愜意的捏起一顆葡萄放進嘴裏。


    真甜。


    希望她爹也覺得甜喲。


    春日,早晚冷的像冬天,中午又熱的像夏天。


    這一冷一熱,連著三天,沈國安終於是病倒了,發氣了高熱。


    他卻不吃藥,反而竊喜。


    他生著重病,還堅持不懈的跪求妻子原諒。


    多麽的癡情啊!


    周晚娘若是還不原諒他,簡直就是鐵石心腸,冷酷無情!


    他若直接暈倒在周家大門口,那效果就更好了!


    想來,他的風評將會徹底扭轉。


    畢竟,男人納幾房妾室,算什麽大事?


    就算是他瞞著周晚娘,可他又沒鬧出來私生子。


    做到這個地步,也夠可以了。


    周晚娘若再執意與他義絕。


    那錯的可就不是他沈國安,是她周晚娘了!


    抱著這等念頭,沈國安硬是撐著渾渾噩噩的病體,再一次跪在周家門前。


    太陽曬的他嘴巴起皮,頭重腳輕。


    他感覺,他快死了。


    再等一會兒,再等一會兒,人多了,他再暈倒。


    沈國安想著。


    可就在這時,周家的大門打開了。


    沈國安錯愕,隨即心裏暗暗失落。


    可惡,周氏怎麽不再硬下去,這麽快就認輸了。


    他這一晌午豈不是白跪了?


    沈國安心裏微微不喜,可他臉上卻露出激動的表情。


    他跪行幾步,爬過去,嘶聲喊道:“晚娘,你終於肯見我了!”


    下一刻。


    周氏被人抬在擔架上抬了出來。


    她臉色慘白,麵無人色,仿佛馬上就要駕鶴西去,隻不過吊著一口氣罷了。


    沈國安登時傻眼了。


    這……這怎麽比他還慘!


    二舅母拿帕子擦著眼角,眼淚撲簌簌的往下落,哭道:“沈大人,你就放我家晚娘一條生路吧!”


    嘶,這辣椒水可真辣,她眼睛都睜不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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