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前,沒什麽耐心的曹宏鯤,在笑過之後,眼見得晏旭什麽屁事兒也沒有,還見天兒的鮮亮風光,實在是再也忍不住,拉了大哥抱怨個沒完沒了。


    曹宏鵬也被這小弟給念叨煩了,也覺得:真要沉住氣等到晏旭鄉試之後,自家小弟的心性會先左了去。


    便瞞著父親,兄弟二人一起計議了通過別的手段,先將晏旭和杜景辰、甚至是小胖墩毀掉。


    ……


    聽到意外消息的三頭“小蘿卜”,一下被震驚在當場。


    晏旭忽覺自己兩眼發黑,耳刺尖鳴,意識渙散。


    他猛咬一下舌尖,晃晃腦袋,睜大眼睛看著仿佛一瞬間旋轉起來了的天地,撐桌站起了身,艱難地吐出兩個字:“迴去!”


    是他疏忽大意了,是他太小瞧了這段賣書恩怨,是他高看了曹森的格局,是他……又犯了低估人性的錯誤,忘了保護家人!


    杜景辰也被嚇得哭出聲來。


    這時候,小胖墩的“指揮若定”就顯現出來。


    “衛一,速度召集十名護衛貼身防護;安排人盯著曹森和曹宏鯤、暗搜曹府別院、居處,尋找帳本和周嬸。再命人提前趕迴開縣,盡量招雇人手擴大搜索,要盡快找到周嬸的下落;再派人通知家裏。還有,把你們身上所有的銀票收集起來放在你身上!”


    然後,放緩聲音安慰晏旭和杜景辰,“別慌。杜家案子涉及偷稅漏稅,隻要補交上足額的欠額和罰銀,再挨上二十大板就能沒事兒。”


    晏旭卻不這麽想。


    他知道:事情雖然聽起來並不嚴重,有小胖墩在,銀子那些也沒有問題。


    但是!一旦杜家夫婦承認罪行,從此杜景辰與科舉無緣,大好前景將生生葬送!


    先迴吧,迴去再說。


    風雨又臨,伴隨著漆黑的夜,拍打著天地間的萬事萬物,更像個黑漆漆的罩子,罩得裏麵的人,壓抑得喘不過氣來。


    一行人,就這樣點著防水火把,騎著快馬,衝進了雨夜之中,一路疾馳。


    至晨時末,天地暗朦一片,風雨之勢大作,終於趕到開縣,渾身精濕的晏旭,直直叩開了陳縣令公事房的大門。


    抹把臉上的雨水,晏旭站直身形,認真揖手行禮:“晚生見過陳大人。”


    陳縣令,陳文軒,看著滿臉疲憊,身體還在打顫卻穩穩站立的晏旭,擱下筆,雙手置桌,十指交叉。


    平靜地道:“杜家,自杜大偉祖父一輩起,就在自家販賣醃製的泡菜。至他這一代,沒有少交過一文個人收入稅。但是,他們忘了交買賣稅。這筆稅賦,在五年前被單獨列出。哪怕販賣一個雞蛋、一顆果子,都要繳納。”


    “上前日,邵紅秋,也即杜景辰的母親,收了劉管家一千兩買房全額。已搜出。銀號掌櫃也有證實,當日,邵氏有拿那樣的銀票去驗證真假。劉管家出示的買賣契約紙上,有清楚的邵氏拇指摁紋。”


    “契約紙上,寫明了次日即交付地契。劉管家雲:付夠銀兩,當日沒收房,是他心善,留給杜家搬家時間。次日他去收房時,邵氏卻不認賬,亦不退賠。且那張銀票的背麵,也有劉管家左手的食指摁紋。他說是兩人一交一收間,他的手指無意中蹭到印泥沾染的。”


    “本官有查證:屬實。其與邵氏的摁紋,上麵的印泥新舊程度,顯示兩者之間留下的時間極為接近。且劉管家說當時還有請了兩名縣秀才一同去的杜家做的這筆交易。還有邵氏,已承認的確收了人家一千兩。晏旭,你聽懂了嗎?”


    “晚生不懂,”晏旭直接搖頭,哪怕他心裏懂了,也必須要據理力爭。


    “您說杜家偷逃賦稅,究竟是他們不知、還是存心故意?收取稅賦的人,沒有告訴他們嗎?五年來都沒有上門追繳,因何突然發難?”


    “再有,就杜家那些屋院、那片地界,怎麽可能就值一千兩紋銀?這說不通。退一步講,就算邵氏見錢眼開,一千兩,足夠買那樣的屋宇好多棟,她又為何非要抵賴反悔?且她與杜大偉做泡菜買賣幾十年,從來沒有賴過人家一個銅子、一顆菜頭。有這樣的信譽在,再突犯這樣的罪,於情於理,都說不通。”


    陳文軒的眉頭微微動了動,帶著些無奈的表情,看著晏旭。


    “讓你通文墨,不是讓你學會胡攪蠻纏。”


    陳文軒說著指了指案桌上堆放的一係列物證,再道:“全縣十幾萬人,縣衙總共才多少人?誰家在自己後院做買賣,我們沒法一一全都知曉。且你也明白稅賦的收取方式。”


    幾乎家家戶戶都有售賣些什麽,這誰也算不清。就按平均分攤的數額來交。


    比如:這個村子的戶籍上登記了多少人,村長記錄了村裏飼養了多少禽畜等等,報上去。人頭稅就很清楚,其餘的呢,上麵就定個大概的平均數。


    年底時,會把這個定好的數額通知到村長,再由村長收了統一交上來。村長收不動的,就登記上名冊,衙門再派人去催收。


    杜家繳納的稅賦,是夠這個平均數額的。那誰還會去細分?


    可不知道的時候還好,被人舉告了,再一細細分出來、一一比對,問題就出來了。等於是杜家占了平均額的便宜,減少了泡菜的買賣稅。


    認真說起來,這筆差額,應當是杜家主動來衙門繳納。可他們沒有,那就成了偷漏稅賦。


    現在來說什麽他們不懂,並非存心,那誰能知道了?反正帳麵上,已成事實。


    晏旭閉了閉眼睛後,再次行禮,請求道:“補繳足額,包括罰銀,挨板子,這些他們該受則受。晚生隻想懇求大人,能不能不記罪檔……杜景辰他是塊讀書的好材料,如此便廢,實在可惜。”


    按照杜家五年漏稅來算,補繳五百兩,加罰五百兩,是一千兩。再有那個硬被扣上卻沒有證據翻案的收銀不給房,那就是賠付三倍訂金,是三千兩。一共是四千兩、五十大板。


    晏旭隻能求不記罪檔。


    “晏旭啊,”陳文軒靠進了椅背,語重心長道:“是,法理不外乎人情。本官也不想毀了一顆好苗子。但是你有沒有仔細想過邵氏所涉房屋買賣案?本官若不記這罪檔……”


    他話沒說明、說透、說完全,但晏旭已經聽懂了。


    陳縣令這是清楚那就是起冤案,就是有人想要栽害杜家,可人家有理有據有人證,且明顯來頭不小,如果陳縣令網開一麵,就立刻也會成為把柄以致烏紗不保。最後換個縣令來,杜家還是難逃罪責。


    “木秀於林,風必摧之,晏旭啊,本官能幫你的,隻有再拖延三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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