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說著,便將冊子遞給太後。


    看太後不接,皇帝又一點點的試探的從桌子上,往太後跟前推。


    一邊推一邊看太後的神色,看著太後的麵上似是沒有那般的抗拒了,緩緩的將冊子展開,“母後,兒臣真的知錯了。”


    都道是,事教人一次就會了。


    太後還是板著臉,隻是眼神明顯是撇向了皇帝寫的冊子。


    國舅看鬱方還是沒有反應,不自在的摸了一下鼻尖。


    鬱旭是個沉不住氣的,在旁邊哼了一聲,“將人殺了說一句對不起,管用嗎?”


    葉鐸現在看著是活著,可跟死了有什麽區別?


    皇帝這次倒是沒跟鬱旭計較,反而一臉真誠的看向鬱旭,“表弟的意思呢?可有什麽補救的法子?”


    皇帝的態度實在是太好了,好的讓鬱旭都不好意思再惡言相向。


    “我怎麽知道?”丟下這話,避開皇帝的視線,趕緊把頭低下。


    皇帝順勢牽著葉晨的手放在身前,“朕,會拿出所有的誠意來。”


    眉目間都是含情脈脈。


    所有的寵愛,好像都是真的。


    葉晨似是含羞的低頭,勾起的嘴角,倒是一副幸福的模樣。


    太後到底還是拿起了冊子,翻看了一番後,讓人交給鬱方。


    鬱方身子一側,跟魏伊人一起看。


    皇帝的言論,寫的是情真意切,所有都是後悔。


    他似是懂得,朝堂之上要權衡,不然就會被有心之人利用。皇帝從來跟普通人不一樣,你要時時警惕,日日反省。


    看鬱方不說話,皇帝連忙補了一句,“朕知道,朕現在無論說什麽你們都不會輕易的相信,關鍵是要看朕以後怎麽做。”


    說完,當著所有人的麵下旨,將禦史台的人都放了。


    “慢著。”太後到底沒忍住將人喊住了,“既然是不敬皇帝,該罰。”


    放肯定是要放的,可是話卻不能這麽說,皇帝的威嚴,不容侵犯。別的不說,就是罰點俸祿,多少也得意思意思。


    太後剛交代完,皇帝隨即就說道,“還是母後處置周到,兒臣又學習了。”


    太後哼了一聲,不在乎皇帝在這拍馬屁,可是眼神明顯柔和下來。


    說完禦史台的事,皇帝緊接著又提起,“母後,對於葉家,兒臣想著升一升。”


    無論是葉晨還是葉鐸,都往上晉晉位置,以示皇恩浩蕩。


    手放在葉晨的肚子上,若是葉晨爭氣,這太子之位未必不能是從她肚子裏出來。


    這麽大的誠意,無論如何對葉家,也足以讓他們原諒皇帝的過錯。


    太後當著葉晨的麵,到底沒說什麽。


    晌午這頓飯,難得和諧。


    午膳過後,皇帝先將葉晨送迴去歇息,宮殿裏頭就剩下鬱家的人。


    國舅總算是可以說話了,他順著自己的胡子,連連點頭,“聖上總算是長大了。”


    沒有人喜歡決裂,這樣的結果是大家所期盼的最好的結果。


    鬱方隻是抬頭看向太後,“姑母,意下如何?”


    太後輕輕的摩挲手中的念珠,“還是按咱們先前商量好的去做,聖上是否長大,咱們還需要再看看。”


    “聖上聰慧,定不會負娘娘所期。”國舅連忙補充著。


    太後卻是不耐煩的白了國舅一眼,“這裏沒有外人,兄長說話不必這麽端著。”


    跟前沒有外人,自己兒子什麽樣太後能不清楚?若真是聰慧,何至於鬧到現在的局麵。


    君不君臣不臣的,好似要亂套了。


    國舅被太後嗆聲,趕緊低頭。


    說起朝中的事來,楊氏也插不上嘴,隻能在旁邊幹聽著。


    等著終於可以離開了,心思一放鬆下來,在那掩嘴打哈切。


    魏伊人這邊肯定要私下跟葉晨說話的,她跟鬱方先在太後宮殿等著,瞧著時辰差不多了,再去葉晨那邊。


    葉晨見魏伊人的時候,並沒有在殿裏,倆人都穿著大氅,去亭子裏小坐。


    左右的婢子屏退,壓低聲音便能說體己的話,不像大殿裏頭,隔牆有耳。


    “娘娘。”魏伊人伸手,一開口便心疼的紅了眼眶。


    葉晨拉著魏伊人坐下,明明已經瞧見她的眼淚在眼眶裏打轉,可是卻硬生生的憋了迴去,“如今,我覺得我卻像個女支子一般了。”


    從前是不得罪皇帝,現在是仔細揣摩,滿心的思量,隻想著討好皇帝。


    就好像,女支子討好恩客一般。


    “娘娘,這話說不得。”魏伊人搖頭,哪裏有姑娘能這般的輕賤自己。


    葉晨低著頭,手放在她的肚子上,“魏大人可知道,我如今認得了好些字。”就是今日那份自省書,都是葉晨念皇帝寫的。


    人啊,不逼自己一把,根本就不知道你能達到什麽境地。


    看太後的反應,這冊子該是寫的情真意切的。


    說到這,葉晨明明都氣的咬牙了。


    皇帝自私且有貪婪,他想要權力又沒能力,宮裏的變化皇帝已經發現了,他終於是害怕了,覺得太後動真格了。


    他,隻想保住自己的權力。


    “鬱大人安排人送的消息我知道了,可是我想生下這個孩子。”最好,能生下個兒子。


    葉晨臉上都是苦澀,“我出不去了。”


    皇帝說愛自己,可是他卻砍斷了她所有的一切。手上的繭子,用力的胳膊,粗鄙的言論,以及可以依靠的家人。


    葉晨沒有法子,她已經連累了葉鐸,不可能再連累旁人。


    她想要在宮裏自由些,至少能夠自由的讓葉家其他人知道自己安好,這些利益,隻能葉晨自己去爭取。


    葉晨學會了虛以委蛇,學會了哄著皇帝給自己的自由再多一些。


    學會,在皇帝陰晴不定的脾氣中,找到他所在乎的每一個點,也讓自己平安。


    “娘娘。”魏伊人張了張嘴,不知道該不該勸。


    葉晨摸了摸眼角,麵上始終還是笑著,“如果注定有人當佞臣,那,這個人便是我吧。”


    葉晨沒有誰能指望,葉家的下場,能指望誰?


    太後是清明的,可是太後也是皇帝的生母,所有掌權人都是皇帝的親人,皇帝稍微低頭,他們都心軟了。


    葉晨學會了察言觀色,看懂了國舅臉上的滿意,看懂了太後麵上的猶豫,也看懂了鬱方臉上的為難。


    所以,隻能自己靠自己。


    她如果正麵硬剛,求太後做主,待人家母子和好,受傷的還是葉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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