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再往前就是鳳陽了。”傅榮拿著地圖仔細研究著說道。


    朱長安掀開簾子往外看了看,外麵一片荒蕪。


    他懷疑自己還在荒郊野嶺。


    “你確定嗎?”


    “鳳陽不是龍興之地?怎麽會這麽荒涼。”他看著眼前的景象有些疑惑。


    “額,這我就不知道了。”傅榮搖了搖頭說道。


    “這樣啊,反正來都來了,咱們就在這玩兩天吧。”朱長安一臉期待的看著傅榮說道。


    “好吧,反正也不急這一時半會兒的。”傅榮無奈的點了點頭。


    就這樣一行人便在鳳陽的驛站暫住。


    驛站裏,朱長安在房間裏和傅榮研究地圖,孫平李麥等其他護衛隊的人在院子裏練武。


    “殿下你看。”傅榮拿著地圖指著說道:“我們下一站是宿州,過了宿州就是徐州,然後穿過徐州就是亳州,過了亳州咱們就可以到南陽了。”


    “先不管那個了,咱們不是要在鳳陽玩嗎?”


    “那你想去哪裏玩呀。”傅榮看著他。


    “不如這樣吧,咱們先四處轉轉,看看這裏有什麽好玩的地方。”朱長安提議道。


    傅榮笑著點點頭:“都聽殿下的。”


    “那咱們現在就出去吧。”朱長安當即站起身來。


    隨後他帶著傅榮和護衛隊離開了驛站,在鳳陽城裏四處閑逛。


    街上的行人很少,偶爾有幾個也是行色匆匆。


    “這裏怎麽人這麽少啊。”朱長安有些奇怪。


    “殿下你看,這路邊的房子都破破爛爛的,怪不得沒人住。”孫平指著路邊的房子說道。


    “鳳陽不是龍興之地嗎?怎麽過的這麽差。”朱長安疑惑的看著身邊的侍從們。


    忽然巷子裏傳來一些十分歡快的童謠聲。


    “說鳳陽,道鳳陽,鳳陽本是好地方,自從出了朱皇帝,十年倒有九年荒!”


    “隻見鳳陽女出嫁,不見新娘入鳳陽。”


    “大戶人家賣牛羊,小戶人家賣兒女,奴家沒有兒郎賣,背起花鼓走四方。”


    “......”(劇情需要實際上朱元璋在的時候鳳陽免稅十年和各種幫扶政策很多,這應該是明後期才有的歌謠。)


    這讓人心驚肉跳的歌謠令朱長安等人麵麵相覷,沒人敢在此刻吱一聲。


    “我覺得咱們好像不該出來轉。”


    隨口抱怨幾句一行人開始四處探索。


    一片荒蕪的田地,田地裏野草叢生,莊稼枯黃......


    “咱們是不是來錯了。”


    “真的沒走岔路嗎?”


    麵對朱長安的問題其餘人皆不敢答話。


    戌時。


    鳳陽府衙。


    “劉府伊。”


    “臣在。”劉元亮跪伏在地不敢抬頭,生怕對方手裏的劍砍到自己身上。


    “說說吧,你們這到底怎麽迴事。”朱長安說完率先把劍放到桌上,李麥等人才將劍收迴劍鞘。


    劉元亮長出了一口氣,擦了擦額頭上的汗,這才小心翼翼的說道:“殿下,臣真的是有苦難言啊。”


    “少廢話,如實招來。”旁邊的孫平當即厲聲嗬訴道。


    “是是.....”


    “臣也才上任一年罷了。”


    “臣來的時候,這裏已經是這副光景了。”


    “那你上任之前呢?”朱長安問。


    “上任府尹被並胡惟庸案了,很多事情都是上一任留下的問題,臣真的已經在努力解決了。”劉元亮麵帶委屈的說道。


    “解決,解決成這樣?”朱長安滿是你在逗我的表情。


    “臣也是無能為力,實在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劉元亮無奈的歎了口氣。


    “你是府伊,你和我說無能為力?”朱長安不由得冷笑起來。


    “殿下明鑒!”


    “這裏要供養皇陵,那裏幾萬人的用度都要鳳陽來出。”


    “而且還有著諸多勳貴大臣的食邑。”


    “這些負擔全部壓在鳳陽。”


    “偶爾再來點天災......”說著說著劉元亮哭的稀裏嘩啦。


    “臣無能......”


    朱長安聽得頭大:“我記得皇爺登基便免了鳳陽十年的賦稅。”


    “您也說了是十年啊。”


    “而且這地方本來就沒什麽田。”


    朱長安:“......”


    朱元璋登基稱帝已有二十餘年,也就是說僅僅十年這個地方就不堪負重了。


    至於錦衣衛有沒有報上去,他阿爺是真的沒有發現又或者是被各種瑣事糾纏沒有管,他也不知道。


    總不能是因為這幾年打仗、另選都城等事把鳳陽放棄了吧。


    伴隨著府伊哭哭啼啼的聲音,他們一堆人大眼瞪小眼一時間誰都沒個主意。


    子時。


    驛站內。


    朱長安歎了口氣趴在桌上異常的煩悶。


    傅榮見狀倒了杯茶遞到他麵前,默然的進行著陪伴。


    “你說這該怎麽辦好。”朱長安接過茶杯喝了一口說道。


    “這不是你我能管的事,況且咱們不是來玩的嗎。”傅榮在一旁坐下緩緩說道。


    “話雖如此,可......”朱長安猶豫了一下:“你先去休息吧,我想自己待會兒。”


    傅榮見狀也不多說什麽,點了點頭便迴了旁邊的臥房。


    朱長安一個人坐在房間裏,看著眼前搖曳的燭火發呆。


    想著他剛剛看的資料,鳳陽貧苦可以理解,可是人丁到哪裏去了呢?


    他阿爺可是專門遷了不少人過來。


    而且這裏這些年都沒有發生過特別大的天災。


    故土難離,百姓哪怕苦一苦也不會隨意出走。


    況且沒有路引他們根本就哪也去不了。


    為什麽古代才子佳人的小說男主一般都是個秀才因為秀才才有遊學的資格,換成普通百姓還想私奔你城都進不了,不過百裏就給你下獄。


    這就很奇怪了。


    忽然,他仿佛想到了什麽似的,連忙拿起筆,開始寫起來。


    良久,他緩緩站起身,拿著寫好的東西走到窗邊敲了敲。


    頓時屋頂上跳下來一個人。


    “加緊送進京中。”朱長安將手中的信封遞給他。


    “是。”那人應了一聲,便消失在夜色中。


    夜空中繁星點點,一輪明月高懸於空中。


    ————


    一三八九年(洪武二十二年)四月三日


    戌時。


    禦書房。


    月光透過窗欞灑進屋內,朱元璋坐在禦案前,翻閱著奏折。


    忽然一個黑影閃了進來,將一封信放到他的案前,然後又快速的消失。


    朱標等人神色自若的做著自己的事,好像剛剛什麽也沒有發生。


    朱元璋打開信封,仔細看了起來,隨後嘴角翹起,笑罵了一句。


    “這混小子,出的什麽餿主意。”


    不過,他臉上倒是沒有一絲責備的意思。


    隨後朱元璋將信封丟給了朱標:“標兒,瞅瞅吧,你那小祖宗寫的。”


    “是,父皇。”


    朱標拿起信看了一遍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就按他說的辦怎麽樣。”朱元璋看向朱標。


    “這...兒子並無異議,隻是父皇你不覺得這建議有些荒唐嗎。”朱標思考了一下上麵的提議有些哭笑不得。


    “荒唐。”


    “當然荒唐了,將那裏的無主土地皆收為官田,給百姓分地卻不許買賣,再免三年賦稅,將勳貴大臣們在鳳陽的食邑改到別處,劃塊田地給皇陵裏的宮人侍衛讓他們自給自足。”


    “不過沒關係,這個法子確實能保我活著的時候鳳陽百姓生活富裕。”


    “可也不長遠啊。”朱標搖了搖頭。


    “我知道,所以我才說是個餿主意。”朱元璋突然大笑起來:“不過那是你的事情了。”


    “我又活不到他出問題的時候。”


    “父皇,別瞎說。”朱標看了一眼又開始寫東西的朱元璋,無奈的搖了搖頭。


    “哈哈哈.....不瞎說,明天就下旨。”


    “標兒,你想知道我之前為什麽放棄立鳳陽為都城不管他了嗎。”


    “孩兒不知。”朱標見狀坐到了他的身邊,他知道自己老爹以前肯定是隱瞞了什麽。


    “你還記得雄英嗎?”


    “當然。”朱標心裏一顫,不知道朱元璋為什麽突然提起他那個早夭的孩子。


    “他那麽小,又那麽懂事,實在太可惜了。”


    “父皇......”


    “你不知道那次出事其實都是那些所謂的世家用一些鳳陽百姓搞的鬼。”


    “孩兒明白了,怪不得自那以後,父皇就再也沒有執著於定都鳳陽了。”朱標在一旁靜靜的聽著。


    “那些家夥說的什麽避世隱居,不好好在他那破林子裏麵藏著,竟有膽量霍霍我的乖孫。”


    “都怪我一時心慈手軟,猶豫不決才讓那些個玩意鑽了空子。”


    “他們就是一群陰溝裏的老鼠,見不得陽光,還妄圖遮天蔽日。”


    說著朱元璋的眼中露出一絲兇狠。


    “老子遲早要把他們連根拔起,全部殺光。”


    “父皇不必自責,就算您再有本事,也管不了所有人的心。”朱標安慰道。


    朱元璋搖搖頭看向朱標的目光裏帶著慈愛:“標兒,你放心,隻要有咱在,那些人猖狂不起來的。”


    “是,父皇最是英明神武了。”朱標笑了忽然想到了什麽:“所以後麵那些被株連蔓引並案胡獄的人.......”


    “你知道就行了,朕不是嗜殺之人,隻是天下初定當用重典,死一些對國家有害之人也是無奈之舉,避免不了。”朱元璋歎道。


    “父皇,孩兒鬥膽。”朱標猶豫再三開口道:“您如今還在,他們就敢如此,要是您百年之後......”


    “哈哈哈...為父還想著讓你多鍛煉鍛煉,可如今看來,你還是太心慈手軟了,竟讓你有覺得我會把他們給你留著的錯覺。”朱元璋看著朱標說道。


    “父皇教訓的是,孩兒以後會多加注意的。”朱標拱了拱手。


    “標兒,記住,權力必須握在自己手裏才行。”


    “是。”朱標點點頭,聽著這熟悉的教誨,這已經不知道是他爹第幾次說這句話了。


    “好了,天色也不早了,你迴去休息吧,明天還有早朝呢。”朱元璋揮了揮手。


    “是,那父皇您也早點休息。”朱標站起來行了一禮便往外走去。


    “標兒。”


    “等等。”朱元璋突然又叫住了他。


    “父皇,您還有什麽何吩咐嗎。”朱標迴頭看著朱元璋有些疑惑的問道。


    “那幾個美人別當擺設。”


    “是。”朱標麵露尷尬之色,連忙拱手行禮然後快步離開了禦書房。


    “哎,這小子,還是太年輕啊。”朱元璋搖了搖頭。


    隨後又糾結的看著地圖。


    西安還是洛陽?


    怎麽想都好像不妥,不管了,明天再說吧。


    想著想著他打了個哈欠,又低頭看了會兒奏折,才慢慢起身向坤寧宮走去。


    坤寧宮。


    馬皇後坐在桌前打著絡子,看見朱元璋進來就放下了手中的絡子,抬起頭看著他。


    “妹子。”朱元璋走過去,坐在了馬皇後身邊,問道:“這麽晚了不睡覺,怎麽還在打絡子啊。”


    “睡不著,給你打的,怎麽不想要?”馬皇後故意將其拿起,然後搖了搖手裏的東西。


    “要,怎麽能不要呢,這可是妹子親手給我打的。”朱元璋立馬笑著說道。


    “誒,那個才是你的,我乖乖喜歡這個色,這個是留給他的。”馬皇後看他將藍色的絡子拿起連忙製止道。


    “好好,都聽你的。”朱元璋聞言又把那個藍色的絡子放了迴去,拿了馬皇後手裏的那個。


    “行了,時候也不早了,咱早些休息吧。”馬皇後收拾了一下桌上的東西。


    “嗯,辛苦妹子了。”朱元璋說著便去吹熄了燈燭,然後拉著馬皇後躺到床上。


    “你也早點睡,明天還要上早朝呢。”馬皇後伸手幫朱元璋蓋好被子,囑咐道。


    “對了,咱們家小祖宗什麽時候迴來。”


    “那不是你放出去的,我哪知道,他可什麽信都沒給我留。”說著朱元璋語氣酸溜溜的。


    “行了,別裝模作樣了。”馬皇後白了他一眼。


    “哼,那混小子,等他迴來咱非得揍他一頓不可。”朱元璋氣唿唿的說道。


    “你舍得嗎。”聞言馬皇後扭頭笑著看向他。


    “慈母多敗兒,那小子就是仗著你疼他。”朱元璋不服氣的說。


    “行了,趕緊睡吧,你明天不上早朝了呀。”馬皇後說完就閉上眼睛翻了個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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