勤政殿。


    皇帝看著眼前童顏白發的相士,心中頗有幾分敬意。


    “前些日子,安王和成王在奏折裏誇讚相士卜卦厲害,火神廟著火一事,也能準確無誤算出來。”


    相士捋了捋胡子,謙遜地道:“皇上,貧道不過是為天下蒼生,不值一提。”


    皇帝緩緩點頭:“今日朕請相士算一算,這水妖的真身,不知相士可否卜上一卦?”


    “請皇上賜貧道一間安靜的宮殿卜卦。”


    李公公把相士帶到了偏殿。


    殿外重兵把守,水泄不通。


    約莫過了四個時辰,相士終於出關,把演算出來的結果拿到了勤政殿。


    相士道:“此女出生命格充滿水與火的對峙。她的八字爭強好勝,能屈能伸,若是不快點找出誅殺,日後定會助長她的野心和權力。”


    皇帝揮手示意錦衣衛把相士保護在配殿中,讓戶部尚書和欽天監正過來,把這個命格的人找出來。


    一夜通宵達旦,戶部尚書和欽天監正同時找到了此命格的人。


    兩人顫顫巍巍地奉上名字。


    看著這個熟悉的名字,戶部尚書不敢做聲,欽天監正道:“陛下,太子妃命格確如相士所卦,然當日老臣演算,太子妃乃是大吉之相。若因此事定了太子妃的罪,實在過於荒謬。”


    皇帝盯著戶部尚書和欽天監正許久,沉聲道:“此事暫且保密,若是透露出去,違者斬!”


    待戶部尚書和欽天監正走了後,皇帝站起來,在禦書房來迴踱步。


    李公公瞧出皇帝的躊躇,便也安安靜靜地守著,等待皇帝跟他說話。


    不消多時,皇帝果然幽幽開口:“這幫人,深知朕的心魔。”


    李公公道:“當日幸虧太子妃救治及時,老奴才能看著陛下醒來。”


    —


    阮穆寧今天到宏武學堂,觀看學子們的蹴鞠比賽。


    大家踢得你來我往,火熱朝天。


    臨近未時,蹴鞠比賽結束,學子們滿身大汗,齊齊過來向阮穆寧行禮。


    阮穆寧問他們平日的學習生活情況,習武程度。又下場跟他們一幫人比試幾招。


    學子們躍躍欲試,每個人都上場,想要跟太子一較高下。


    武場上火熱朝天,歡聲雷動,鼓樂齊鳴,摩拳擦掌,精彩絕倫。


    天暗下時,阮穆寧單獨把寧司遠叫過來。


    寧司遠對太子這個姐夫,不止敬畏,還有些無措。


    阮穆寧溫聲地道:“世子是你的師父,如今他已經迴並安了。本王看你也算學有所成,命你下個月同子琊一起去並安,協助世子處理軍中事務,你可願意?”


    甄子琊是寧司遠的同窗,兩個人在宏武學堂關係是最好的,平日有不解的,都會詢問對方答案。


    而對方若是懂的,都會耐心地講解。


    兩人既是同窗,也算知己。


    寧司遠點頭:“學生謝過太子。”


    不一會兒,甄子琊也被叫來,阮穆寧問他是否願意下個月去並安曆練。


    甄子琊看了眼寧司遠,便知道寧司遠也一同去,於是欣然地點頭應下。


    阮穆寧讓他們起來,交代道:“此次你們去並安,不僅要協助軍務,也要保護世子和鎮北王的安全。他們是鎮北軍的將領,若是出事,敵國來襲,並安不攻自破,老百姓遭殃。”


    二人熱血沸騰,齊齊喊是。


    阮穆寧從宏武學堂出來,剛坐上馬車,錦標說封溪的相士已經被錦衣衛護送到京城,明日皇上便會召見他。


    阮穆寧問:“欽天監正可有透露什麽消息?”


    “當日皇上給他看了封溪那邊傳過來的奏折,隻說水患橫行是水妖引起,其他的並沒有說。”


    水妖?阮穆寧上次聽到這個說法,是平昌侯府老夫人要焚燒寧晚橋,說她是水妖附體。


    難不成,這件事情,針對的是寧晚橋?其實也是他?


    阮穆寧揉了揉眉心,當下便做決定:“想辦法把相士殺了…”


    錦標應是,準備要走,又聽見阮穆寧道,“等等,殺了他,隻怕皇上更會深信水妖之說,太子妃必定會身陷囹圄…”


    “太子的意思是,放著他?”


    “想辦法讓他改口,別牽扯到太子妃身上…”


    “是,屬下這就去。”


    錦標剛轉身走兩步,又聽阮穆寧道,“等等,錦衣衛辦事一向可靠,既然一路護送到京城,定不會讓我們輕易察覺。皇上既然心急火燎地押相士到京城,為了以防萬一,應當會立即召見相士,不可能讓相士第二日才進宮。”


    “太子懷疑,真正的相士已經進宮了,那個假的相士,是迷惑他人?”


    “不論如何,我們先按兵不動,以免落入陷阱。”


    錦標應是。


    暗道太子遇到太子妃的事,差點失去判斷,失了理智。


    阮穆寧迴到太子府,寧晚橋正在招唿下人準備食材,火爐裏燃著赤紅的炭火,上麵是一個架子。


    肉用竹簽串成一塊。


    崖菜、芸菜、蔓菁、菌等等,也都用竹簽串成一串。


    他笑著問:“這是要做什麽?”


    寧晚橋拉他:“太子快請坐。”


    看到寧晚橋神秘兮兮,守口如瓶,他微笑著坐下。


    丫鬟們端著盤子並排站著,芙清則站在烤架前,翻動著上麵的肉串,時不時用刷子塗抹醬料。


    不多時,空氣裏彌漫著令人垂涎的肉香味。


    阮穆寧今日比劍早已經餓了,如今聞到肉香味,肚子咕嚕嚕叫起來。


    待芙清把熱氣騰騰,還往外冒油滋滋作響的烤肉端到麵前,即便吃慣山珍海味的他,還是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寧晚橋抿唇一笑,知道芙清終於做成功了。


    “太子快試試。”


    阮穆寧用筷子夾了一塊,細嚼慢咽,緩緩吞下,最後點評:“色香味俱全,看你這個樣子,莫不是要讓她們出府去開店?”


    寧晚橋略帶撒嬌地道:“太子真無趣,什麽話都說出來。有時候可以傻一些,我還想等店開業了,帶太子去當第一個客人呢。”


    可能是火光映照,阮穆寧見她臉有些紅,眼裏不自覺柔了兩分,便用公筷夾了一塊肉,遞到她嘴邊。


    “不若我向你道歉,今日的晚飯,我伺候你用?算作懲罰。”


    丫鬟們偷笑起來,太子可真寵太子妃。


    寧晚橋看了眼阮穆寧,眼眸似含著水,咬住他夾過來的肉。


    阮穆寧看到她紅潤的嘴唇,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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