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國,皓京城。


    太師府的園林中,柳巍穿著一身常服,眼睛盯著麵前的這一株盆景,時不時的修剪一下。


    一陣腳步聲響起,鴻臚寺丞呂平在他身後躬身一禮:“太師,內宮傳來的消息,今日退朝之後,陛下發了好一通火,差點將禦書房都砸了個稀巴爛,據說......據說還當即拔劍砍死了好幾個隨侍的宮女和太監,那血腥味連殿外數十丈都聞到了。”


    “幾個太監宮女而已,咱們的這位陛下從來都沒有將人命當做一迴事。”太師柳巍繼續修剪著眼前的盆栽:“就連自己的親生兒子,當朝的太子都說殺就殺,更何況是他人。”


    柳巍繼續說道:“不過,他暴怒也是預料之中的。原本他想著趁著雲浮縣的事情,好好壓一下我,可惜未能如願。”


    在他向皇帝引咎辭官之後,柳黨一派的要門官員都在同一時間告罪還鄉,果然不出他的所料,泰康帝將所有的罪責都歸咎於雲浮縣柳氏支脈,對於太師柳巍,隻是罰俸三月以作警示。


    柳巍當朝痛哭,斥己罪責,暈厥於金鑾殿上。


    而後順理成章的告病不出。


    “太師神機妙算。”呂平興奮的說道:“現在陛下想要再請您複出,還得付出讓您滿意的好處。”


    “盛極而衰,物極必反,越是這個時候我們就越要小心,廢太子與白衣儒將林翰的例子就在眼前。”柳巍說道:“不過......這已經到嘴的肥肉,我們該吃下,還是得吃下。”


    泰康帝是一個猜忌心極重的皇帝。


    他一生都在平衡朝堂。


    若是柳黨官員盡數退隱,引起的朝局混亂還在其次,與柳黨對立的薛國公一黨就沒有人能夠製衡,薛氏一脈與允王的勢力就會空前的強大,甚至能夠左右他的決定。


    允王與薛國公乃是甥舅連襟,關係更勝於柳太師與曆王。


    泰康帝絕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十年前,太子與白衣儒將聯手的威勢,他不允許重演,為了穩住自己的至高無上的權利,他可以做出任何事情,包括殺子。


    “太師,還有一件事。”呂平說道:“青衣樓傳來了消息,刺殺林墨失敗了,為此他們還折損了三名人級殺手,兩名地級殺手也受了不輕的傷。”


    “哦?”柳太師裁剪盆景的手頓了一下:“林翰的兒子已經這麽強了嗎?”


    青衣樓為江湖上的殺手組織,各大王朝與之都有生意來往。


    樓中殺手分為天地人三級,人級為二境,地級為三境,而天級為四境或者以上的強者,在柳巍看來,兩名地級的殺手外加三名人級的殺手,刺殺林墨應該是手到擒來的。


    “據說當時雲國的水雲煞也出手了。”呂平說道:“林墨的身旁還有其他高手,可能是水雲煞的目標幫林墨擋下了這一劫。”


    “水雲煞?”柳巍微微有些意外,那是雲國某位權貴豢養的死士,專門鏟除異己所用。


    “刺殺成與不成都無所謂。”柳巍說道:“這會,林墨到了江寧郡城,和薛國公府的那位世子也該見麵了吧。”


    “確是如此。”呂平點了點頭:“我們的人瞞住了林墨的身份,宋則守隻知道雲浮縣發生的事情,還不知道林墨這個人在其中起到的作用。”


    他沉吟了一會繼續說道:“宋則守,曾經在薛國公麾下任職,您是算準了薛世子來到江寧郡一定會在他那裏落腳,薛世子與林墨撞上以後,必然會殺他給薛文昌報仇,如此我們就可以借薛世子之手將林墨這個禍害除去。可......太師,若是林墨能抵擋住青衣樓的殺手,薛世子也未必殺得了他呀!”


    “嗬嗬,成與不成都無所謂,青衣樓如此,薛昭炎亦是如此。”柳太師說道:“林墨與薛昭炎誰死,對我們都沒有損失。薛昭炎能殺了林墨自然是最好,若是他死在了林墨的手上,那宋則守與國公府也就走不到一處去了,我們正好可以拉攏過來,這樣南湖,青山,江寧三郡之內,就盡在我的掌控之中。”


    呂平聞言一愣,隨即彎腰躬身:“鷸蚌相爭漁翁得利,太師深謀遠慮,在下望塵莫及。”


    “這盆景怎麽看都有點變扭。”柳巍自顧自的說道。


    他伸出了剪刀,將這株盆景連根截斷,整棵滾落在了地上。


    “若是如何修剪都不能滿意,那就將它整根剪了,重新種上一株。”


    他淡淡的說道:“林墨也好,薛昭炎也好,這南境三郡之地,就作為他們兩位功勳之後的陪葬也不算是辱沒了他們的身份!”


    ......


    ......


    江寧郡城。


    嶽江樓前的長街上,林墨看向了薛昭炎,確實如他所說,這棋陣的結界將他們兩人困在了一處,就猶如困籠死鬥。


    “我自小就欽佩我叔叔,對他的感情還要超過我父親。我喜歡他的風骨,喜歡他的棋道,就算我沒有文道的天賦,也在機緣巧合之下,在棋道入了門。”薛昭炎說道:“可是你,林墨,你竟然敢殺了他!”


    薛昭炎是憑借著自己的執念擠入了棋道的門檻,他算不得真正的文士,但是能夠調動棋道的力量。


    文氣與他而言,無法產生與棋道無關的作用。


    “不然呢?”林墨一聲冷笑:“他要殺我,難道我還要束手待斃不成?”


    “他要殺你,那就是你該死。”薛昭炎說道:“他的風骨,就算是我國公府的一些行事都讓他厭惡,他原本可以在京城位高權重,享盡榮華,就是因為忍受不了官場的汙濁才會隱居到了一個小小的書院教書。”


    “話不投機半句多!”林墨冷聲說道。


    這家夥是薛夫子的狂熱簇擁。


    雖然自己也十分欽佩薛夫子,讀書人最重身後名,可他可以為了“大陳”,為了“民”,為了“朝堂安寧”,寧願背負惡名,拚上自己的性命。


    在他要殺自己的時候,也已經做好了事後會死在王夫子手上的準備。


    林墨一揮手,文氣勾通手中的兵書,二十名文氣士兵再度出現在他的麵前。


    “這裏是我的主場。”薛昭炎毫不在意的看了林墨身前的文兵墨卒一眼:“兵道雖然在所有文道中殺伐之力最甚,可對文氣的消耗也最為劇烈,我能滅你的文兵墨卒一次,就能滅他們第二次,這樣的文氣士兵,你還能召喚幾次?”


    “主場?”林墨微微挑眉,一聲嗤笑:“薛昭炎,那我就在你的主場,打到你服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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