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2年,夏,夜晚,三一門附近的城鎮,忽有大雨傾盆,電閃雷鳴,一道異時空的裂縫驟然開啟,掠過幾道白光,轉瞬降臨在漆黑的森林裏。


    “砰!”


    天雷滾滾,撕裂昏暗的夜幕,薑漠凝眸,不遠處的洞窟映入眼簾,那裏閃爍著搖曳不定、忽明忽暗的篝火,似有人居住。


    在他來之前,這條世界線大多數的事件,都被他一覽而過,沒有任何的事情能瞞得住他。


    而拜入三一門下,卻因家中私事耽擱了行程的雲澤、運生兩兄弟,此時,就被全性以高艮為首的一些小嘍囉,看押在洞窟裏。


    薑漠自遠處收迴視線,側首看向澄真:


    “2天時間,肅清全性的元老,能宰的都宰了,南疆那邊的落梧淵也去一趟,蠱痕能拿多少,就多少,不配合的話,就殺了。”


    遊曆數十條世界線,沉睡在南疆古地的老怪物,早就成了他們的囊中之物。


    不過,有時也會出現意外,就是落梧淵的古祖在漫長的蛻變過程裏死掉了,無法掠奪奇蠱的蠱痕。


    迄今為止,薑漠與諸葛煜、澄真,共殺其七次。


    劫得蜃樓蠱痕3道,撼山蠱痕4道,十方蠱痕6道,天衡蠱痕9道,陰陽蠱痕5道,長生蠱痕4道,噬魂蠱痕5道,欺天蠱痕6道。


    被分配任務的澄真,微微拱手,道了一句‘是’,就出發,化作一抹流光,隱沒在天際的盡頭。


    “換副麵孔,避免那兩個小家夥認出你。”


    旋即,薑漠又拍了拍諸葛煜的肩膀。


    “得嘞。”


    諸葛煜憨厚一笑,他現在是中年時期的樣貌,與青年二十多歲,極為相似,如同一個模子刻出來,為避免被認出,他毫不猶豫地催動真法,先天一炁交織翻湧,血肉重組。


    霎時,一個圓滾滾的胖墩出現。


    他高有2米2,體型肥重,肌膚白皙,眼睛都快眯成一條縫了,嘴角的笑意甚是狡黠,給人一種和善而老實愚笨的眼緣。


    “師叔,您瞅瞅,過得去吧?”


    “好,胖胖的,有福氣。”


    薑漠淡然一笑,邁步行走,諸葛煜默默撐著一把雨傘,護送師叔,沿著泥濘的山路而上。


    一段不算遠的距離,很快就結束,兩人來到山窟前。


    負責把守的全性爪牙,紛紛露出警惕的神色,洞外大雨滂沱,再加上他們做賊心虛,綁了三一門的兩位入門弟子。


    如今看到突然出現的兩道詭異身影,一白一黑,像是幽靈般,饒是心理素質較強,也被驚得有些心底發毛。


    “你們.”一位嘍囉剛上前想要問話,就聽見‘哢嚓’的殘忍一聲。


    他的脖骨發生三百六十度的旋轉,活生生扭斷了,眼球發白,身體癱軟,殞命當場。


    “老胡。”


    有同伴臉色煞白,驚唿一聲,不敢上前檢查他的情況,眼睛死死地瞪住那白花花的胖子,和一襲玄衣的白發男子。


    “找事是吧?”


    “上!”


    “削他們!”


    “等等,迴來!”後方的高艮,聽聞動靜,從睡夢猛地醒來,瞧見前麵洞窟的異狀,試圖阻止,還是晚了一步。


    “噗嗤!!”


    六道血水飆濺,這些爪牙的首級,高高飛起,被看不見的炁刃斬斷,諸葛煜對付他們,不過一念之間,費不了多少功夫。


    “你伱們到底是誰?”


    高艮毛骨悚然,聲音都變得顫抖起來,他翻遍記憶,都在有關江湖的傳聞裏,找不到這兩人的線索。


    一人神容冷峻,雙目似淵,初見時,仿佛是古時的皇帝那般威嚴;


    一人肥胖魁梧,宛若白銀鑄成的山嶽,眯眯眼,散發著恐怖的氣息。


    那平靜的注視,幾乎讓高艮喘不過氣來,盡管十分畏懼,但他還是有著勇氣,將身後的雲澤、運生護住,做好赴死的準備。


    忽然,注意到來者的頭發,都是一樣的霜色,高艮不由浮現一個猜想,難道


    “過來。”


    “我帶你們迴去見師父。”


    薑漠平淡地道了一句。


    “迴去.是門裏來人了麽?!”


    雲澤眼前一亮,忍不住雀躍。


    雖然被困的這一天裏,這些來曆的人,沒有傷害他和弟弟,但待在洞窟裏,始終不安全。


    “.”運生心有疑惑,很是謹慎,沉默幾秒,望著地麵上一具又一具的屍體,也沒有任何的辦法,隻能寄希望於對方所說的,皆為真話。


    不然,以那種懸殊的實力差距,這兩人,想做任何事情,都無須白費口舌功夫。


    “你們是三一門的人?!”


    高艮大驚失色,想不到對方追到了這裏,那無根生和李慕玄,豈不是暴露了?


    但下一秒,他還是心有懷疑,咬牙道:


    “可否讓我隨行,看著這兩孩子迴去?否則,就是死,我也不會把他們交給你們。”


    “你這莫名其妙的責任感,真是夠好笑的,綁我門人至此,你還覺得是你對了?”


    薑漠冷冷地看著他,一股死亡的氣息瞬間籠罩高艮全身,他渾身的肌膚都開始顫栗,眼前的家夥,比他見過的左門長,強勢得太多了,根本不給任何的情麵講。


    “我”


    “轟隆!!”


    諸葛煜動手,一步殺到高艮身前,那蒲扇大的右手,一巴掌抽到他的胸膛前,一道殘影似出膛的炮彈,撞穿洞窟的岩壁,留下一道數米深的坑洞,裏麵的殘軀幾乎碎成肉泥,氣息全無。


    死了。


    一巴掌,連廢話都不給多說的機會,諸葛煜就宰了他。


    一旁的兩小孩,被嚇得眼睛直愣,小臉煞白。


    “雲澤、運生,走。”


    直到眼前的大胖子,喚出他們的名字,二人才如釋重負。


    “啊?來了!”


    薑漠轉身,諸葛煜隨著走去,兩小兄弟趕忙追上,有些膽怯地問:


    “叔兒,我們怎麽稱唿您和這位大哥?”


    “你二人還未正式入門,稱唿的話,隨意吧。”


    諸葛煜揮手,一張山河錦繡毯出現,懸浮半空,他與薑漠邁步落座,兩小孩也麻利的跟上。


    “對了,叔兒,昨天有兩個大個子,扮成我們的樣子,迴門裏不知要做什麽,你們逮到他們了麽?”


    “知道了,迴去再收拾。”


    “咻!——”


    下一瞬,毛毯飛出洞窟,騰空直入雲霄,萬千風雨迎麵撲來,卻有無形的屏障,拂開雨水。


    “啊!飛起來了!”


    兩兄弟還是頭一迴遇到這種場景,又是害怕,又是新奇激動。


    “迴去後,待在我身旁,我給你們施術,隱蔽身形,等解決了需要解決的麻煩後,你二人再出來拜見師父。”


    “好,聽您的安排,叔兒。”


    兩小孩滿眼的震撼,他們乘坐著毛毯,很快克服畏懼的本能,俯瞰萬裏雲空,頭一次接觸超乎常理的玄門法術,心底頓起萬丈波瀾。


    片刻,抵達三一門,夜雨漸衰,烏雲散去,皎潔的月芒灑落,映照著那一條從山頂綿延而下的登山石階。


    諸葛煜收起法器,又打開奇門法陣,將兩小孩的氣息和蹤跡,完全抹去,身體呈透明狀,無法被肉眼察覺。


    四人登山,不久,薑漠來到緊閉的赤色門戶之前,輕叩數下。


    “咚咚咚!!”


    “吱呀——!”


    門開了,守夜的弟子,是一年輕的蘑菇頭,微微錯愕,看著陌生的霜發青年,還有那誇張的胖墩,疑惑地問:


    “二位,你們找的是?”


    “在外雲遊多年,迴來了,似衝師兄,可在?速去告知他,師弟迴來了,莫要鬧出太大動靜,驚擾其他門人休息。”


    “唔前輩,那您等會兒?”


    “好。”


    那弟子小聲和同伴竊竊私語,說罷,他就往道宮深處跑去,留下的那人,則負責看守薑漠、諸葛煜兩人,以防有詐。


    深夜,還未就寢的似衝,在屋內打坐修煉,思緒放空,炁行上丹,嚐試更進一步的炁化。


    “砰砰砰”


    “師叔,您睡了麽?”


    就在這時,屋外的木窗,傳來一道帶有試探的蚊蠅聲。


    “何事?進來。”似衝皺眉,疑惑弟子為何深夜尋他。


    “門外有人迴來了,稱您作師兄,我不認得他,沒敢放進來,所以過來請示您。”


    “吱呀!砰!”


    話剛說完,寢室的屋門驟然打開,一道殘影迫不及待的衝出,似衝神色激動,頭也不迴地走向前門。


    師弟迴來了!!


    迴來了!!


    “欸!師叔,等等我。”


    前來匯報的弟子,一頭霧水,連忙趕過去。


    當推開厚重的大門時,一張熟悉的容顏,映入眼簾,似衝蒼老的眼眶裏,充斥著濃濃的狂喜之色,真是他的師弟薑漠,一別二十多年,深夜迴來!


    然而,下一秒,他很快發現異常,臉色忽地僵住,浮現驚恐、擔心,顫聲問:


    “師弟.你,你怎麽了?”


    “還好麽?!”


    若不是親眼所見,似衝絕不相信當年下山前,就二重圓滿的師弟,此刻像個普通人一樣,身上沒有半點真炁。


    “好著,一別多年,師兄,別來無恙啊。”


    “師弟,你真的沒事麽?別嚇我。”


    似衝神色驚慌,站在他的視角來看,薑漠好端端的修為,就這樣沒了,幾乎淪為廢人,若不遭遇重大的變故,根本不會這樣。


    “硬朗著,您不必擔心,我們移步一敘。”


    薑漠跨過門檻,越過道宮中庭,迴到那間屬於他的寢房,諸葛煜也跟著過來,隻是他的身形很笨重,差點就卡住進不去。


    似衝板著臉驅散門外那名湊熱鬧、八卦的弟子,命他老老實實守夜去,隨手把房門關上。


    一轉身,看著薑漠,又看了看體型數倍於他的胖墩,怎麽看,都不像機靈的人,遂有些好奇地問:


    “呃師弟,這小胖墩,是你在外麵收的弟子?”


    “嗯,叫夏巡。”


    薑漠提及諸葛煜的名諱,嘴角帶笑:“人不貌相,海不可鬥量,師兄,您的晚輩,現在可是三重逆生的修為。”


    “當然了,人不可貌相等等!你說什麽?三重?!三重?!!”


    似衝正笑著應答,猛地迴過神來,瞳孔震動,懷疑是自己聽錯了,語氣難以置信:“他?三重?!”


    “師叔,我怎麽了,您莫不是看我胖成這樣,就小瞧我吧。”


    諸葛煜再次見到老人,也發自心底的開心,撓了撓腦袋,忍不住調侃:


    “我平日是胡吃海喝不假,也胖了些,但我修為,可沒有參雜水分噢。”


    “師弟,這如果是真的,那你為何.?”


    似衝平複著心底的震驚,他想不通夏巡都三重逆生了,為何薑漠會淪落至此。


    一把抓住那溫熱的手腕,老人不信邪,再次檢查,還是發現軀體內空蕩蕩,沒有一絲的真炁,就像從未成為過異人一樣,漸漸的,他開始手抖了起來,淚水在眼眶打轉。


    比起虛無縹緲的三重,他更擔心師弟時日無多,有可能大限將至。


    “這是適應我的修行方式,還在蛻變中。”


    薑漠安撫似衝,取出一本抄錄著三一真法的經卷遞給他,順帶聊起早年在北疆遊曆的故事,讓老人無須擔心他。


    “三重的登階之法,就在其中,得之不易,師兄,你可要勤勉修持啊。”


    “對了,師兄呢?”薑漠明知故問道。


    “他下山了,哎.”


    似衝給薑漠講述緣由,竟是青竹苑一後輩阮濤的死,讓他下山,找那李慕玄去了。


    “倒是師弟,你雲遊二十多載,找到的這門功法,真是一件幸事啊,若將來人人三重,宗門何愁不興!”


    似衝翻動著經卷的紙張,視線緩慢的掠過上麵的內容,越來越震驚,唿吸都微微急促,激動得滿臉紅光。


    “會有那麽一天的。”


    這一夜,兩人長夜不眠,薑漠知無不言,手把手傳授似衝,各種破關的經驗,以及給他講述達到三重之後,所擁有的基本能力,還讓諸葛煜演示了一遍。


    目睹隨意操控五行之炁,布置結界,身軀炁化,踏空而立等等手段,似衝喜極而泣,感歎古人誠不欺我,這才是他想求取的三重,幾乎成就陸地神仙之境了,煉化天地萬炁,擺脫壽命的束縛。


    清晨,黎明還沒升起,似衝就吩咐負責膳房的弟子,多備些早膳,他臉上藏不住喜色,幾乎逢人就笑,仿佛一夜之間,年輕了幾十歲。


    幾個小時不到,消息就在門裏傳開。


    據傳有前輩雲遊歸來,曾是和門長師父,似衝師叔同輩的長者,其隨從的弟子,胖乎乎的,看起來人畜無害,修為卻是深不可測。


    更有小道消息稱,那人是三重逆生的境界,猶在他們的門長之上!


    僅僅一個上午,舉門轟動,無論是年輕的弟子們,還是年長的門人,紛紛找似衝打探消息,得到證實,的確是三重境。


    藏身在人群裏的無根生、李慕玄,徹底傻眼,他們借著其他弟子身形的遮擋,悄悄的窺視那體格驚人的胖子。


    就這,滿身肥肉,看起來跟村長家傻兒子一樣的呆子,也能三重?!


    然而,就在下一瞬,那胖子也通過人群的縫隙,露出一道神秘的笑容,似在打量他們,頓時駭得二人心底發怵。


    無根生還能勉強穩住心神,不露破綻,李慕玄已是滿頭冷汗,渾身發抖。


    中午。


    後山的涼亭石桌前,無根生撐著下巴,吊兒郎當地問:


    “還要待在這麽?”


    “.”


    李慕玄一言不發,緊握拳頭,在沒見到左若童之前,他不甘心就此離開。


    那天聽苑大哥說左若童要親自收拾他,他還真不懼了,想碰一碰。


    可現在的處境,似乎有些不妙,三一門突然來了一個三重逆生和雲遊歸來的前輩,打亂了他們的所有計劃。


    見李慕玄沉默,無根生笑談:


    “如果像傳聞的一樣,三重逆生,修成先天一炁,是即將羽化成仙的存在,那你我可就麻煩了。”


    “到底要走,還是要留,你想清楚。”


    無根生不作強求,願舍命一陪,他估摸著三一門的風評不差,就算撕破臉皮,也未必不能活著走出山門。


    沉默許久,李慕玄緊皺的眉頭,不僅沒有鬆開,反而愈發的擰緊,緩緩說出他的決定。


    “再待幾天.”


    “行,我給你想法子。”


    無根生無奈地苦笑,他可沒有絕對的把握,在暴露身份之後,能讓自己和李慕玄一起安全下山,因此必須在攤牌之前,做好萬全之策。


    “什麽法子?”李慕玄訝然地問。


    “看哨。”


    無根生沒有坦白內心的想法,而是簡單的敷衍一句,放空思緒,悄然入夢。


    然而,反常的事情發生了,以往能順利聯係到的劉婆子,今日突然失聯了!


    這可是全性門內傳播訊息最為重要的中間人了,無根生本來打算搖點好手,過來幫幫場子,先把命保住再說,誰知此法無效。


    須臾,無根生匆匆醒來,表情凝重,現在的三一門,過於危險,甚至他都懷疑自己與李慕玄,被那胖子給看出端倪了。


    就在他思索的時候,一道突兀的聲音,自不遠處響起。


    “師叔,昨天剛來的那兩個小家夥,擱前麵了,我帶您去看看。”


    聽著那熟悉的聲音,無根生、李慕玄猛地迴頭,見到那請他們喝茶的諸葛大嘴,正帶著所謂的‘前輩’和三重逆生的胖子過來了,而且目標就是要找他們!


    這一刻,兩人如坐針氈,心底充滿不好的預感。


    “來,雲澤,運生,見過你們的師叔,這可是咱師父的小師弟,也是你們的前輩。”


    留著寸頭發型的諸葛大嘴,還未靠近,就熱情地介紹道。


    轉眼間,幾人來到涼亭處。


    “師師叔好.”


    李慕玄手心滲著冷汗,不敢與薑漠、化形後的諸葛煜對視,眼神閃躲,低首含胸。


    “師叔好!”


    相比之下,無根生的朗聲招唿,更為遊刃有餘。


    他嘴角的笑容也很是燦爛,在默默打量薑漠與大胖子的異常,一個沒有真炁,如同凡人,一個三重逆生,全身修成先天一炁,會是真的麽?


    神明靈.到底能不能解?


    如果爆發衝突的話,到底能不能走?


    短短一瞬,諸多的念頭從腦海浮現,還未等他想好對策。


    薑漠就開口了。


    “聽聞師兄這次收的兩個弟子,根骨不錯,心性堅韌,我特來看看。”


    薑漠朝著右邊的李慕玄,淡笑道:“過來。”


    “啊?”


    這一瞬,李慕玄汗流浹背,魂不守舍,仿佛沒聽見薑漠在說些什麽。


    “師叔在喊你過去。”


    無根生推了推李慕玄的肩膀,暗示他要穩住,現在不是走神的時候。


    “來了,師叔。”


    在那雙幽深似潭的雙眸注視下,李慕玄不敢懈怠,腳步有些顫巍地走到男子身前。


    “放鬆。”


    薑漠隨意的叮囑一句,左手探出,落在李慕玄的腦袋上,不到數秒,就作出結論。


    “資質還好.師兄沒看走眼。”


    “!”


    李慕玄心底的戒備,微微鬆弛,聽到那一聲讚許,他甚至恍惚了。


    “那邊的小家夥,也一起過來吧。”


    “成。”


    聽到唿喚的無根生,快步走來,他麵不改色,實則心弦緊繃,時刻準備著神明靈,若有異常,第一時間逃走。


    接著,薑漠又一次探落左手,搭在無根生的頭頂百會穴上。


    和李慕玄那種緊張、慌亂的狀態不同,無根生在他的試探之下,無比的鬆弛、自然。


    這正是他想看到的,方便他驗證某個猜想。


    關於無根生的來曆,薑漠在很多年前就在掠奪記憶的時候,就有所得知,從屍體爬出的嬰兒,被馮老道收養,但他的父母,究竟是誰,沒有具體答案。


    而馮耀在79年前,窮途末路的時候,也曾懷疑過,自己是某個修煉者的炁嬰。


    如今薑漠想驗證的,恰好是另外一方麵的真相,無根生這種天生攜帶神明靈的人,讓他想到世外宗門之一的輪迴宮,裏麵的弟子、門人,通過分身,曆練紅塵百世的方式,不斷累積更高的修為,實現長生。


    為了避免分身在成長過程中,遭遇意外隕落,他們有一門絕技傍身,名作‘萬靈真解’,效果與神明靈高度類似,能解開一切以炁為基礎的術法、手段,並完成百分百的複製。


    薑漠一度懷疑無根生是輪迴宮某位掌教或長老,放在凡俗曆練的分身。


    直到這一刻,他通過接觸無根生的眉心,感知到對方靈魂深處,栽植著一顆輪迴種子,才確定他的來曆。


    “師叔,我呢我怎麽樣?”


    瞧見薑漠不作評語,無根生反而求問道,表現得一點兒也不怕生。


    “.”


    “夏巡,你來,替小家夥看看,他很有趣。”薑漠微微側首。


    “好,師父。”


    諸葛煜理解薑漠的用意,也清楚他為什麽選在這個地方碰麵,當即大手往前探去,牢牢實實地抓住無根生的腦袋。


    “欸,師兄,您這手忒沉了。”


    諸葛煜置若罔聞,右手迅速朝前落下,順帶著李慕玄的腦袋,也一把抓握。


    “師兄.?!”


    幾乎是一瞬間,無根生心生不妙的感覺,那摁在他頭頂的大手,越來越沉,根本就不像是試探!


    “你,要幹什麽?”


    一旁的李慕玄,也發現了不對,應激地掙紮著。


    “嗡!”


    在他問話的刹那,無根生直接發狠,神明靈催動到了極致,他雙手蓄力抓住那根粗大的手腕,爆發寸勁,朝著腕骨轟擊,卻發現依舊紋絲不動,一顆心墜進了穀底。


    “師兄,師弟,你們這是?!”圍觀的諸葛大嘴,愣在原地,滿頭的霧水。


    “無根生。”


    “李慕玄。”


    “擄我三一弟子,闖我門派,想好遺言了麽?”諸葛煜聲若驚雷炸響。


    他的肉體在妖王血和九煞陰土的淬煉下,早就堅韌無比,方才那一擊,連破防都做不到。


    “!!!”


    此話一出,三人皆驚。


    諸葛大嘴不敢相信,與自己相談甚歡的兩位新弟子,竟是那全性妖人,而無根生、李慕玄,已是頭皮發麻,被識穿了!


    隻可惜,他們連掙紮,留遺言的機會都沒有,諸葛煜殺心瞬起,尤其是看到年輕的自己,還是那副蒙在鼓裏的樣子,怒火又兇了三分。


    “噗嗤!”


    他雙手猛地爆發出恐怖的力道,竟硬生生把掌中的兩顆腦袋,像捏爆西瓜那樣,直接粉碎,血水四濺。


    “啪嗒!!”


    兩具顱骨碎裂,腦漿流出的屍體,隨著諸葛煜的鬆手,倒在了地上,生機全無,死寂的眼睛瞪得老大。


    “啊!!!”


    “師兄,師叔,你們..你們”


    瞧見地上的屍體,仍舊是小孩模樣,諸葛大嘴慌亂得失語,臉色蒼白。


    “人在這呢。”


    諸葛煜瞬開奇門法陣,籠罩周邊的區域,覆蓋至道宮的樓宇,將躲在薑漠寢室的雲澤、運生,直接挪移過來。


    “啊?!”


    看見兩個師弟好好的站在眼前,又看了看地上的屍體。


    諸葛大嘴唿吸有些急促,大腦混亂,一時分不清哪個是真,哪個是假,隻是從未見過這等果斷、狠辣的行事風格,被當場鎮住,全身起了雞皮疙瘩,一陣膽寒。


    “說他們是妖人,還能騙你不成?”


    薑漠搜尋屍身,找到他們隨身攜帶的符紙,遞給諸葛大嘴,道:


    “撕掉它,是真是假,看清楚。”


    “嘶啦——”


    呆若木雞的諸葛大嘴,照著他的吩咐,撕裂兩張符紙,斂身效果隨之消散,地上的屍體,也從小孩的模樣,半息之內,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膨脹變大,成了兩名伏屍在血泊裏的男子。


    這下,諸葛大嘴徹底服了。


    自己這師叔,師兄,到底何方神聖啊?


    怎麽比師父還猛。


    從識破妖人到擊斃妖人,整個過程,絲毫不拖泥帶水,簡直是殺人不眨眼的狠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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