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堂本身,跟隨陸公多年,耳濡目染,獲益良多。


    陸公的學識,放在整個棲鳳府,也是數一數二的。


    此刻的呂堂,已算是打破了陸公的封禁,恢複了智慧。


    他跟林焰印象中的呂堂,著實大不一樣。


    那位劫燼大長老,沒有辨認出石碑之上的文字。


    但是呂堂顯然已經知曉,並且有了更多的推測,因此才幾乎壓製不住心頭的歡喜。


    “呂堂憑空寫下的,是石碑上的記載?”


    林焰心中微震,暗道:“吾已老,攜福地,擊舊神,願以身死,庇護後世,延續人族……這清靈公,是人族出身?”


    “照此記載,祂即便不是人族出身,也必然是極為親近人族的古老存在!”


    “寧願身死,也要以最後的力量,庇護人族?”


    “攜福地,擊舊神,又是什麽意思?”


    他眉頭緊皺,但仍然是邁步跟了上去。


    此刻在他心中,也不由得鬆了口氣。


    從古跡外圍的城鎮當中,從這些舊民當中,其實可以猜測,清靈公乃是庇護人族的。


    至少曾經是庇護人族的強大存在!


    但這塊石碑所記,意義大不相同!


    前者是庇護人族,但後者是願以身死,為人族之延續,而盡最後的力量。


    “就好比小白猿的祖父,當年也曾劃分一地,庇護人族,以求香火,可最後還是舍棄人族村落,選擇落荒而逃。”


    “但是這一位,臨死之前,還記掛著人族的延續……就算是當世人族頂尖強者,又有幾人,能如清靈公?”


    ——


    與此同時,在最初的那一塊邊角殘碑之前。


    隻見一人,手中持劍,緩緩而來。


    劍中君!


    人不過是軀體!


    劍才是本身!


    “沼靈,既然來了,何不現身?”


    劍中君緩緩開口,看向了邊上。


    手中寶劍,驟然有光芒閃耀。


    劍芒清照之處,便見那黑暗之中,浮現出一片宛如霧氣的邪祟。


    那是大片的沼氣,不斷扭曲,最後凝聚為人身,仿佛一個老者。


    “劍中君,修為還不如老夫,但本事真是厲害。”這沼氣匯聚而成的邪祟,感慨著說道:“老夫臨時侵占的肉身,都砸成了一灘爛泥,你居然還能完好無損。”


    “少說廢話,已經有人走在前頭了。”劍中君說道:“後來者,不會在少數。”


    “劍中君打算,與老夫結盟?”沼靈老人忽然笑著道。


    “你我畢竟份屬同類。”劍中君緩緩說道:“隻要你不是打算爭奪至高鎮物,可以結盟。”


    “老夫隻想著吞噬一番,晉升至兇至邪的層次。”沼靈老人笑了聲,說道:“至高鎮物,老夫倒是沒想過……隻是考慮到,古跡當中藏有九條‘晉升之路’,如能得其一,就能超過至兇至邪的品階。”


    “我來此處,隻求至高鎮物。”劍中君說道。


    “劍中君果然鋒芒畢露,孤傲氣高,既然隻求至高鎮物,那麽老夫與伱並無衝突。”


    沼靈老人笑了聲,又道:“無論是棲鳳府各城來人,還是劫燼的家夥,都將我等,視作飛禽走獸,茹毛飲血。”


    “我等已然誕生靈智,再非尋常遊祟,論得心智,豈能再弱於人族?”


    “今日如能助得劍中君,奪得至高鎮物,將那些人族和妖族,盡數踩在腳下,也不失快意。”


    隨著沼靈老人的聲音,便見這位劍中君,伸手入懷,拋出物事。


    那赫然是三炷香!


    “舊民的祭品當中,有著這些燃香,是敬奉清靈公的。”


    劍中君說道:“若是沒有敬香,前路不免坎坷,你失了肉身,算是失了優勢……”


    沼靈老人頓時明朗,躬身道:“願與劍中君同行。”


    劍中君淡淡道:“我尋祭品之時,發現有些祭品被取走了……想必除我以外,也有些老謀深算之輩,察覺到了‘敬香’的重要性,祂們很快會趕上來。”


    聲音落下,劍中君已然點燃神香,插在了殘碑之前。


    “立即動身,不要遲疑。”


    ——


    在茫茫黑暗中之中。


    有人逐漸朝著這邊過來。


    但隨後又有人匯聚過來。


    “申爺,位置辨認了,沿著這個方向走,就是上方金橋,指向的位置。”


    有個冰冷的女子聲音,如是說道。


    劫燼十二相當中,能夠被稱為申爺的,必是申猴。


    在申猴麾下,本有一批帶著猴狀麵具的下屬,可惜都沒能成功登上金橋。


    唯獨眼前這個劫燼的成員,出身於棲鳳府六城之一,臨海城。


    她是臨海城大城尉的義女,今年三十九歲,煉精境修為,已是臨海城守府的高層,可謂天資絕佳。


    本是前來觀看“無常大戰小神宗”的盛事,才前往高柳城的。


    但是先前九大淨地被摧毀以後,她得到高柳城守府的命令,這才知曉自身此來高柳城,是棲鳳府高層提前定好,前來為人族探索古跡的人選之一。


    但誰也沒有料到,她竟是劫燼的一員。


    而在此刻,帶著申猴麵具的男子,低沉著開口:“在深淵的另一邊,攀崖而上,真的可以達到天火神宮的位置嗎?”


    “也許不用攀崖而上,神宮未必在上方。”這出身臨海城的女子,沉聲說道。


    “什麽意思?”申爺略有遲疑。


    “神宮也許在金橋之下,深淵之內。”女子應道。


    “何以見得?”申爺不由驚訝道:“我記得你入劫燼多年,卻一直身在城中,不曾進入這處古跡。”


    “雖不曾進入古跡,但女兒家心思,自是要細膩些。”這女子緩緩說道:“此次,在古跡外圍,各城人族看似占盡上風……但是鬧到最後,出現在舊民建造的新鄉之處的人族,似乎跟預料的局麵,大不一樣。”


    “那是自然,畢竟我劫燼對於古跡,探索多年,經驗豐富。”申爺緩緩說道:“所以,能夠在日月同升之前,到達舊民新鄉之處的勢力,自是我劫燼方麵,人數更多!”


    “可是棲鳳府高層早有準備,可以說這一次古跡現世,就是陸長生等人的手筆,他們怎麽會預料不到?”這女子沉聲說道。


    “所以,你認為這場變故,可能是棲鳳府的手筆?”申爺沉吟著道。


    “難說,但我等全都墜落深淵下……偏偏那血煞神將,此前吃光了深淵下的妖邪,讓我等得以僥幸殘存。”


    這女子停頓了下,繼續說道:“準確來說,清除深淵底下妖邪,應該隻是為了讓我們這些棲鳳府選定的人,得以存活下來!但是申爺,你們也在金橋之上……所以,才一起活了下來!”


    申爺聞言,沉吟著道:“這麽一說,那血煞神將,確實對於妖物邪祟以及完全失控的修行者,惡意更大!”先前血煞神將所斬殺的,多數是妖邪,部分是失控的劫燼強者。


    但純粹的人族,卻死傷較少。


    也就是說,從金橋之上,墜入深淵以後,棲鳳府派來的這些人物,是損傷最小的一方。


    “此次墜入深淵,是為了削弱劫燼,並且斬滅妖邪,減少人族的弱勢?”


    申爺沉吟道:“借而維持平衡,甚至是讓人族,在這裏變成勢力最為強大一方?”


    “不!”


    這女子說道:“結合我劫燼內部對於古跡探索的卷宗記載,金橋之後,幾乎可稱絕路!”


    她語氣森冷,說道:“如果我推斷無誤,神宮大約在深淵下,興許……是當年出了變故,神宮從上方墜落下來。”


    “若是如此,確實用不著攀上懸崖,先在懸崖底下,探索一番。”


    申猴想了想,說道:“這裏有不少強者,在血煞神將的追擊之下,倘如存活下來,勢必辨別方向,匯聚到一處!”


    匯聚到前方,自然是打算攀上懸崖,去登神宮!


    可如果像是此次推測所言,那麽到了懸崖底部,就會見到墜落的神宮。


    “事不宜遲!走!”


    申猴出聲說道:“從金橋墜落之前,似乎白龍君也匆匆趕到,他雖然品階低我一層,但隻是因為辰爺壓過了他!”


    “論起本事,白龍君不在我之下,他此來古跡,勢必要與我爭奪‘神尊賜福’!”


    “此外,棲鳳府的人族,以及那些妖邪,同樣不容小覷。”


    “此番若得鎮物,本座替你誅滅臨海城的大城尉,將你義父的首級,擺在你的麵前。”


    申猴如是說來,語氣誠懇。


    卻聽得那女子森然道:“我要整個臨海城,化作廢墟,人皆死盡!”


    ——


    前方懸崖之下。


    劫燼大長老蠕動著到了前方。


    “前方即為大殿所在,殿門緊閉,未能開啟。”


    “以我劫燼多年探索,神宮不止一處入口,但眼前這一座殿門,距離清靈公所居大殿,最為臨近。”


    “此門於古跡當中,屬於‘月門’,因而,欲開此殿,應有九名相應命格的祭品。”


    劫燼大長老體外,千百觸須,眼睛齊齊望向林焰所在。


    “此處雖無祭品,但辰龍信物,內藏月華之精,可抵九名祭品!”


    劫燼大長老出聲說道:“你持信物上前,便可開得此門,取得至高鎮物!劫燼當代,有你這等人才,實為福氣!而老夫有幸,能帶你前來,取得此等機緣,盡心中之望,也不枉神尊賜福!”


    “此等機緣,理當交由大長老!”


    林焰上前,正色說道:“晚輩資曆太淺,豈有資格,爭奪至高鎮物?”


    “無妨!老夫素來愛才,當今人族勢大,我劫燼隻能藏身各城之中,或棲身淨地之內,苟延殘喘,正須你這等奇才,重振大勢,秉承真神之意,摧毀各方城池!”


    劫燼大長老蠕動到了邊上,千百道觸須,都幽幽看了過來:“拿著辰龍的信物,推門而入,即可成也……”


    “既然如此,晚輩就不客氣了。”


    林焰露出喜色,深深施了一禮。


    劫燼大長老受這一禮,渾身上下千百道觸須上的眼睛,都充滿了歡喜之色。


    “無常怎可無禮!”


    就在此刻,呂堂大聲喝道:“信物理當交由大長老,就算他老人家推托……也當由他老人家,在前領路,接引我等!”


    “胡說!”


    劫燼大長老憤怒至極,所有觸須都看了過去,喝道:“輪得到你開口了嗎?”


    “那就輪到我來?”


    隻見躬身施禮的林焰,驟然抬起身來,刹那揮刀!


    神通!鎮魔!


    血煞驚雷刀!


    真氣盡用,蓄力而為!


    就連掌心之內,小白猿以及小神尊的力量,都在這一刻,被他取用出來,灌注在了這一刀上麵!


    “你敢!!!”


    劫燼大長老驟然憤怒,所有的眼眸當中,充斥著血色。


    布滿了血色的真氣,瞬息間在身前聚成一麵壁障!


    然而倉促應對,卻似乎如同薄紙,被頃刻撕裂!


    這一刀,實實在在,斬在了他的身上!


    嘩啦一聲!


    這一灘腐爛的肉身邪祟,被斬去了一截!


    鮮紅色的血液當中,夾雜著大量的膿液,噴灑了出來!


    “沒死!”


    韓總旗使也在此刻出手。


    雷刀第一重,驟然而發!


    驚雷炸響!


    便見那傷重的大長老,被他一刀,再度斬去半截!


    轟隆!!!


    隻見那灘腐爛的血肉當中,大量的氣息爆發出來!


    那原先是大長老畢生修持的真氣,到了此刻,已經是詭異至極的邪氣!


    但凡沾染之輩,如邪祟侵身!


    “修為差距太大,哪怕具備鎮魔神通,也沒能抹平!祂本是煉氣境巔峰,而今化身肉身邪祟,打破了人身的竅穴限製,幾乎超出了煉氣境應有的範疇!”


    林焰心中震動,便見那磅礴的邪氣,席卷而來。


    “還不快走?”


    韓總旗使傾力一刀,斬滅了撲來的邪氣,大聲喊道:“我們來拖住這老鬼,你先離開,我們隨後跟上!”


    “不必擔憂!”


    呂堂大聲道:“我等多年修行,自有保命之法……”


    他聲音還未落,就見林焰早已轉身遠去,毫不猶豫!


    這讓準備再多勸說兩句的呂堂都怔了一瞬。


    “走得這麽幹脆?”


    呂堂和韓征對視一眼,不由鬆了口氣,二人哈哈大笑,各自施展手段,準備以自身性命,拖住這位劫燼大長老!


    隻是才一個照麵,大量邪氣撲來,韓征與呂堂,便已敗相!


    但隻要拖延片刻,以林焰煉氣境的修為,便能逃遠!


    可未有想到,就在此刻,林焰的聲音在不遠處傳來!


    “大長老,本座在此盡展本領,可敢來戰否?”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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