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城的城門,被悍然打開。


    監天司副指揮使周元,溫文爾雅,負手而立。


    他煉氣境的修為,在此刻展露無疑。


    城防守軍,無不退避。


    就連那位負責內城南門城防事務的大統領,也不由得露出驚色,往後退去。


    “周元,莫說是你,就算是你監天司的指揮使,也不能強行攻城,今日你犯大事了!”


    就在遠處,一道中氣十足的響亮聲音,驟然響起,喝道:“爾等退下,本座親自來會一會,這位監天司副指揮使!”


    來者正是高柳城,南門城防大將軍!


    無論是內城,還是外城,一切城防事務,都由他執掌。


    外城南門的大統領趙州,內城南門的大統領古昌,都是他的左膀右臂。


    “白大將軍,伱負責內城的南門城防,雖然不曾參與擴建城池的貪墨一案,但這運往南邊的材料,都要從你的城防轄區過去。”


    周副指揮使單手背負於後,一手往前,緩緩說道:“今日,少說治你個瀆職之罪!”


    轟隆!!!


    兩道真氣,驟然炸響!


    狂風四起,席卷各方。


    相鄰最近的兩座房屋,甚至被真氣碰撞的餘威波及,狂風吹倒了牆壁,卷起了瓦片。


    “你監天司瘋了!”


    這位白大將軍,怒聲喝道:“今日無端起事,究竟想要幹什麽?”


    “職責所在,監察全城,杜絕一切不法之事,捉拿一切不法之人。”


    周副指揮使緩緩說道:“膽敢阻攔者,殺!”


    他指向前方,說道:“我答應過身後這位總旗使,接替他今夜之事!”


    “你身後的總旗使?”


    那位白大將軍怔了下。


    “……”


    周副指揮使忽然錯愕,不由得往身後看了一眼。


    本該站在他身後,準備迴返外南司的無常,居然不見了蹤影。


    “人呢?”


    “先前……”


    就在這時,城頭上,那中年武夫,出聲說道:“您與大將軍交手時,他提著刀,往左邊去了。”


    “……”


    周副指揮使沉默了半晌,然後看向白大將軍,說道:“你瀆職之罪,壓後再議,先讓本座過去找人。”


    “你掀翻城門,乃是死罪!”


    白大將軍沉聲說道:“這就想走?”


    周副指揮使緩緩說道:“如果本座沒有記錯,左邊是南區的糧倉?”


    “那又如何?”白大將軍眉宇一揚。


    “他朝著糧倉去了。”周副指揮使緩緩說道:“名單之上,有白家出身的一名嫡係,被任命為城守府的南區倉大使,需要運送南門城外的糧食,都要暫存於糧倉!”


    “什麽意思?”白大將軍怔了下。


    “他是來殺人的。”周副指揮使出聲道:“他不迴外城,因為外城那一批該殺的,他已經殺光了。”


    “……”白大將軍沉默了下來。


    “你攔我一刻,白家的族人多死十個。”周副指揮使語氣如常,緩緩說道:“照我的意思,是全數捉拿,論罪懲處,該殺的殺,該罰苦役的罰苦役……但是在他眼中,這些人都該殺!”


    “你監天司的人,現在是這樣辦案的?”白大將軍怒道:“照他的意思,不得殺光我白家?”


    “倒也不至於,你這家夥,清高自傲,不曾參與此案,沒犯過死罪,頂多瀆職,砍你一隻手。”


    周副指揮使想了想,說道:“但是在他眼中,整個白家,殺一半的人,應該都不無辜。”


    隨後,周副指揮使又含笑說道:“放眼內城,現在除了我和指揮使,恐怕沒人勸得住他!你如果還想掰扯城門的事……”


    “那你還廢什麽話?”


    白大將軍當即讓開道路,怒道:“還不快去?”


    周副指揮使笑了聲,往前而去。


    “慢著!”


    “又怎麽了?”


    “你兩條腿,能跑多快?換上我的坐騎,趕緊把他追迴來!”


    “也好。”


    周副指揮使翻身上馬,朝著內城而去。


    而那位白家大將軍,則是歎了一聲,看著城門之前,滿地的頭顱。


    他往前行去,捧起其中一個被磨爛的腦袋,歎道:“遇息……”


    “大將軍分明可以自己去追擊那位無常總旗使,為何讓周副指揮使前去?”


    先前那名中年武夫,臨近前來,不由得低聲道。


    “擴城之事,涉及人族安危,貪墨材料者,確實該殺。”


    這位大將軍麵色複雜,緩緩說道:“隻是我畢竟白家出身,下不了手。”


    他將手中的頭顱,抱在懷裏,低聲道:“我若前去追擊,必然要為‘遇息’報仇!”


    “您不想報仇?”中年武夫怔了下。


    “那位總旗使,今夜殺人,可是罪該萬死?”大將軍忽然問道。


    “……”中年武夫沉默了下來。


    “但說無妨。”大將軍道。


    “秉公執法,當立大功。”中年武夫沉吟道。


    “所以,你讓我怎麽殺他?”


    白大將軍將這個頭顱收好,說道:“年少時,我以出身內城白氏為榮,也因為出身,而平步青雲。”


    “但今夜,本座很羨慕你,身後沒有過多的牽扯。”


    “如果不是出身白家……”


    大將軍看向這中年武夫,說道:“那麽今夜內城的城防軍官,至少有二十人,要被我斬落頭顱!”


    ——


    南區糧倉。


    周副指揮使,騎著白馬,疾馳而來。


    然而所見的,便是四個頭顱,被掛在糧倉的上方。


    而邊上還有看守糧倉的眾多士兵,以及糧倉管事等等眾人,皆是臉色蒼白,無不驚恐。


    “人呢?”周副指揮使沉聲道。


    “那人忽然闖入糧倉,斬殺了倉大使、兩位副使、一位主事。”有人顫聲道:“然後他就走了。”


    “……”


    周副指揮使心中微沉,暗道:“這小子的殺性,比傳聞之中,可重得多!”


    不過,他心中更是震撼的是,自己僅僅是跟南門大將軍,拖延了片刻。


    最後緊追而來,竟然沒能趕得及!


    盡管他知曉,這個無常,已經入了煉精境。


    但就算是煉精境,速度也不免太快了些!


    況且,來此之後,當即殺人,迅速離開,雷厲風行,幹脆利落,毫不拖泥帶水。


    似乎很不願意,被自己跟上?


    “都說了我來替他,了結今夜之事……”周副指揮使不由得惱怒,心道:“他非要闖入內城,莫非不多殺幾個,真就心癢難耐?”


    但下一刻,周副指揮使又想到另外一點,暗道:“不對,我煉氣境的修為,感知極為敏銳,他是怎麽在我身邊溜走,而不被我察覺的?”


    “莫非他年紀輕輕,連斂息術這樣的小手段,都耗費精力,去推至圓滿?”


    一時間,周副指揮使心中覺得有些荒謬。


    年輕人修煉才有幾年光景?


    哪怕天縱奇才,修為突飛猛進,那也勢必少不了對於“武道”方麵的鑽研。


    以他的年紀,修煉到煉精境,必然是全心全意,修行武道境界。


    怎麽可能有這麽多精力,可以去鑽研其他的手段?


    若是刀法一類的殺敵護身之術,倒也還能理解!


    但是斂息訣,這種小法門,就算是自己這位煉氣境,也都隻是修煉個入門,便不再耗費精力,繼續鑽研了!


    “這小子不對勁!”


    周副指揮使忽然開口,看向眾人,問道:“他朝著哪邊去了?”


    “迴副指揮使大人,他殺人之後,掛上腦袋,往左邊走了!”


    就在這時,人群之中,一個少年應道。


    “左邊是劉家的勢力。”


    周副指揮使當即調轉馬頭,朝著左邊疾馳而去。


    場中氣氛依然沉寂。


    眾人不敢多言,就見剛才那個迴應的少年,緩緩起身來,看向眾人。


    啪嗒一聲!


    上麵掛著的頭顱,滴下血來。


    這少年的臉,被鮮血滴落。


    然後便塌了一塊。


    氣氛愈發森然可怖。


    然後這少年,緩緩抬手,將塌陷的紙臉,又捏了迴去。


    緊接著,才出聲說道:“首惡已除,但你們在他手底下做事,也絕不是幹淨的貨色!但你們的罪,是否該殺,就由後續監天司來判定!”


    他說完之後,朝著右邊,狂奔而去,喊道:“老爺,等等我啊……”


    而在左邊另一條街道!


    周副指揮使,忽然勒住韁繩,神色複雜。


    “老子被騙了?”


    “這臭小子,都什麽時候了,還有心思,給我設個局,把我甩開?”


    “難怪覺得哪裏不對勁!”


    先前迴話那少年,從始至終,未有抬起頭來。


    雖然身上有血氣的痕跡,但更像是那些屍首散發出來的氣血,遮掩住了。


    更重要的是,自己並沒有表明身份,那少年怎麽認得自己?


    ——


    內城,南部衙門。


    監天司指揮使的玉獅子,是一頭白色的駿馬,體態修長,馬首之處,鬃毛蓬鬆,宛如雄獅。


    而在此刻,馬腹兩側,各自掛著一個頭顱,鮮血正在滴落。


    而在南部衙門當中,便見那位指揮使大人,緩緩走出,手裏牽著一根繩子。


    繩子上綁著三個人。


    一個是內城南部衙門的正令使。


    一個是內城南衙的副令使。


    另一個,是內城南衙工部主事。


    “指揮使大人,當真要魚死網破嗎?”那位正令使,大聲怒喝道。


    “本座職責所在,談什麽魚死網破?”


    指揮使偏頭看了一眼,說道:“識相一點兒,讓你內城南衙的衛軍,全部撤走,不要逼我大開殺戒……你們跟本座迴監天司走一趟!”


    他伸手拍了拍這位正令使的臉頰,說道:“跟著我走,你大概還能活,不然等無常那小子到了,你腦袋就得滾到地上了。”


    “監天司上下,都瘋了嗎?”


    這位正令使怒道:“你要重現二十年前的局麵?監天司想要成為全城公敵?”


    “別說廢話了。”


    指揮使大人淡淡說道:“內城有八大衙門,以及中城的城守府,包括六大家族,以及柳尊神廟,今夜都要走一趟……本座一大把年紀了,著實很忙碌的。”


    與此同時,內城南衙守軍,已經紛紛趕至。


    而監天司的三名掌旗使,也帶領著數十位小旗,從另一側快步而來。


    兩邊人馬,劍拔弩張。


    “撤走!”


    指揮使擺手說道:“誰讓你們來的?不是說過了,內城南衙,交由本座一個人過來處理,你們支援其他兄弟嗎?”


    他笑了聲,看向正令使,道:“看來我這些手下的年輕人,都跟你一樣,覺得我老了,區區二百餘南衙守軍,就能將我拿下?”


    “撤!”


    正令使歎了一聲,他心知麵對這位高柳城監天司的最高指揮使,完全沒有抵抗的餘地。


    “你倒是識時務的。”


    指揮使將繩子拋了過去,吩咐道:“帶迴監天司總樓,等本座迴來審問!”


    他當即邁步,就要朝著內城的西南方向走去。


    卻在此刻,巷子當中,奔出一人,在那位監天司掌旗使之前,伸手抓住拋過來的繩子。


    緊接著,用力一扯!


    這內城南衙的正令使,以及兩位副令使,都如風箏那般,被扯飛了起來。


    朝著這邊,轟然落下。


    “留一個審問就夠了!”


    林焰的聲音傳開,左手拉住繩子,右手持刀往前劈去。


    “住手!”


    那位正令使大聲怒吼,眼睜睜看著自己,全然不受控製,朝著那刀鋒撞了過去。


    然後便是天旋地轉,視線不斷翻轉,直到陷入黑暗之中。


    在眾人眼中,這位總旗使忽然奔出,接過繩子,扯了過來,一刀就劃斷了兩個腦袋。


    剩下一位副令使,被他踩在腳下。


    而他的目光,徑直看向了監天司的指揮使。


    “周元那廝,也沒按住這小子的殺性?”


    指揮使揉了揉眉宇,走了過來,說道:“小子,你進內城,殺多少個了?”


    “隻滅了三個地方,總共也沒殺幾個。”


    林焰正了正衣服,隻見血水沿著衣角,滴落下來。


    他看著指揮使大人,說道:“我今夜所為,可都是奉您老人家的命!”


    “……”


    “無論內城還是外城,南部區域算是大致肅清了。”


    林焰看著手中的刀,沉吟著說道:“但其他各處區域……以及他們背後的靠山?”


    這是還沒殺過癮呢?


    指揮使麵色微變,當即上前。


    他立時按住林焰的刀柄,將刀按入鞘中。


    隨後便看著林焰,認真地說道:“其他各區域,本座已經命人出手,不在你管轄範圍之內!老五,你放心,我會妥善處理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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