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前關閉城門,便是等同於刻意將臨江司的馬車,阻攔在城外。


    天色已然黯淡,不能入城,便隻有死路一條。


    就算想要掉頭,去尋淨地的位置,也定然是來不及了。


    “太巧了。”


    顧副統領眉宇微皺。


    若在平常,根據天時變化,提早關閉城門,並不是罕見的事情。


    但是此刻,日暮西山,天色雖然昏暗,但還不至於需要提早關閉城門。


    “劉家的人。”


    周副統領低聲道:“內城六大家族,都有嫡係血脈,在城守府當中,身居高位。”


    他看了副統領一眼,說道:“無常掌旗使出城,應該是這消息立即被傳到劉家那邊了。”


    消息傳至內城,然後再定下提早關閉城門的命令,傳到外南城門。


    一來一迴,時機正好。


    在場三人,當即都已明白。


    今日守城的士兵裏,有劉家的眼線。


    “怎麽說?”


    顧副統領問道:“要麽聽劉家的,往死裏得罪這位五爺!要麽,拖延一二,給這位五爺,行個方便?”


    周副統領沒有開口。


    他覺得跟臨江司沒有什麽交情。


    更重要的是,因為趙景一事,還有結怨。


    真要說來,雙方還有些許矛盾。


    況且,在他眼中,這位五爺雖然今日展露出了令人驚歎的天資,可依然遠遠不能與內城六大家族的劉家相提並論。


    天才,隻是具備成為強者的潛力!


    而劉家之中,則有真正的強者!


    “內城傳來的命令,自然不能違背。”


    就在這時,一個蒼老的聲音傳來。


    眾人轉頭看去,便也見到了大統領趙州。


    此刻的大統領,頭發灰白,氣色頗為萎靡,緩緩說道:“不過,先前誤會了這位五爺,老夫對他還是有些歉疚的。”


    “告訴那傳令的,遵從內城之令,將立即關閉城門。”


    趙州看向孟爐,說道:“你去關門。”


    迎上趙州大統領的目光,孟爐心中頓時恍然,拱手一禮,往城門下而去。


    ——


    沿著城門,往外看去。


    可以看到前方,出現了一點影子。


    細看之下,那是一輛馬車,速度頗快,行駛而來。


    “今夜,就在城外,領略一番黑暗的可怕,給我家公子賠命。”


    傳令的劉家族人,冷笑了聲,臉上滿是嘲諷之色。


    他要看著對方疾馳而來,城門卻逐漸關閉。


    對方心中的絕望,想必不會遜色於今日,公子被刀鋒指著,最後隻能等死的恐懼!


    眼看著城門逐漸關閉,卻到一半時,驟然停住了。


    “幹什麽?還不快把城門關上?”


    這劉家族人,驟然大喝,惱怒不已。


    “城門年久失修,前夜受妖邪攻城,所以卡住了。”


    孟爐上前來,認真地解釋道:“說來還是外南衙門,總是要節省銀兩,不願意撥出款項,維修城門。”


    他神色肅然,說道:“希望您老迴內城時,上報一聲,讓城守府那邊,撥些銀兩下來。”


    說到這裏,他伸出腳來,歎息道:“您看我守城數日,這靴子都磨壞了,都沒得換,咱們城防這邊,實在太窮了。”


    “你……”


    這劉家族人臉色大變,怒喝道:“這是城守府頒布的命令,你們膽敢陽奉陰違?”


    “這叫什麽話?”


    孟爐連忙擺手,說道:“我等執行城守府的命令,正在盡力關門,哪裏敢有半點違背?隻是,城門壞了,過往沒錢維修,這錯不在我城防守軍……”


    “難道錯在城守府嗎?”


    這劉家族人,不由得怒喝道。


    “原來如此。”


    孟爐恍然大悟,說道:“多謝兄台,仗義執言,明日就讓大統領,修書一封,越過外南衙門,上報內城!連劉家的人都說了,錯在城守府,這迴鐵定有銀兩撥下來了!”


    他神色認真,當即施禮,然後湊近前去,說道:“您幫了這麽大個忙,我也不好看著您被人劈了,得提醒您一聲……”


    他朝著城門外指了指,說道:“臨江司的馬車要到啦,要是知曉您特地來關城門,那位五爺的兇名,嘖嘖嘖……指不定就是一刀,身首分離,想來幽冥路上,您家公子還沒走遠,正好作伴。”


    眼看著那馬車逐漸臨近。


    這劉家族人,臉色變得極為難看,終於是調轉馬首,駕馬離去,徑直往內城去了。


    “慢些,不要縱馬,不然五爺迴城,還要砍人腦袋的。”


    孟爐揮了揮手,大聲提醒道。


    隨後便聽得身後傳來聲音。


    “孟校尉,城門怎地提早關了一半?”


    這少年聲音,清澈悠揚。


    ——


    與此同時。


    城頭之上。


    大統領趙州,正扶著城牆,俯視下方。


    兩位副統領都在身後,略有沉默。


    片刻之後,便聽得那位周副統領沉吟著開口:“大統領此舉,必然得罪劉家。”


    大統領趙州,忽然笑了聲,指著自己:“老夫盛年時,便是內壯巔峰,可惜盛極而衰,氣血逐漸衰弱,此生無法成就煉精境。”


    “而這位五爺,正如初生之朝陽,年紀輕輕,已是內壯巔峰,將來前程不可限量。”


    “他若是死在黑暗之中,被妖邪所害,那算是他的命數。”


    “可是因為某些私下裏的恩怨,要害了這麽一個人族奇才的性命,老夫做不來。”


    他歎息了一聲,幽幽說道:“如果在高柳城建立之初,像是這樣出色的年輕人,都被譽為‘火種’!”


    “當年有很多的強者,會用性命去守護年輕的後輩,讓他們生存下來,成長起來,成為下一代的守護者!”


    “老夫就是當年的‘火種’,當今的守護者!”


    “隻是很多當年的‘火種’,已經忘記了初衷,所以到了如今的時代,他們成為了掌權者,而不是守護者。”


    趙州這樣說來,緩緩說道:“他們隻重當前權勢,卻不願考慮將來……沒有了守護者,出色的‘火種’,常被掐滅於萌芽時,將來也就沒了希望,。”


    “可是為了一朵火苗,大統領今日得罪的,可是劉家這個龐然大物,那是滔天的烈焰。”


    周副統領語氣沉重,這般說來。


    趙州搖了搖頭,說道:“年輕的火苗,有燎原之勢,但滔天的烈焰,卻有燃盡的跡象。”


    他看向內城的方向,低沉著道:“劉家僅存的那位老祖宗,年紀比老夫,還要大一些的。”


    “烈火有燃盡之時,火苗又被掐滅於萌芽之時。”


    “未來的高柳城,沒有了火光的映照,黑暗就會侵蝕掉所有的一切。”


    “也許我老了,看不見那一日的興衰,但也希望在今日,為將來做一些事情。”


    聲音落下,趙州看向兩位副統領:“但你們比老夫年輕,是能看到那一日的,所以今日,你們本應該比老夫想得更長遠,做事也應該更加果決。”


    “多謝大統領教導!”


    二人聞言,瞬間明白,大統領對於自己二人的表現並不滿意,當即躬身施禮。


    隻是二人心中,對大統領這番話有多少認可,便不得而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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