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煞風景!”


    韓總旗使放下筷子,惱怒道:“知道什麽叫做城府嗎?知道什麽叫做威嚴嗎?他不先說,老子作為他頂頭上司,能先開口?這叫有失身份!”


    “……”


    憨厚的中年男子撓了撓腦袋,看向了陸公,問道:“您老人家呢?”


    陸公夾了塊豆腐,淡淡道:“老夫年紀最大,且事情是他們監天司的,關老夫什麽事兒?”


    最後所有的目光,看向了林焰。


    “那你小子,又裝什麽深沉?”


    “忙了一夜,餓得發慌,先墊墊肚子。”


    林焰抬起頭來,認真道:“修為高了,飯量大了,餓得也快。”


    聲音落下,他取出臨江司的小旗,放在了餐桌上。


    然後又端起碗,將剩下半碗粥,一口吞下。


    接著他擦了擦嘴角,說道:“總旗使,這支臨江旗,昨兒晚上,忽然變色了。”


    這支旗幟,乃是臨江司掌旗使的身份象征。


    黑底銀邊,背麵有柳枝圖案,正麵有“臨江”二字。


    可就在林焰斬滅了邪靈之後,這臨江旗背麵的柳枝圖案,顏色變綠了。


    “我自幼生於高柳城,隻聽柳尊神威,保境安民,護佑眾生。”


    “天地之間,十方妖邪,無不畏懼柳尊之名。”


    “故而高柳城,立於當世,可以長存。”


    “為什麽昨夜,世間出現了無懼柳尊神威的邪祟?”


    林焰伸手指了指那臨江旗上麵,變得清澈欲滴的柳枝圖案,說道:“想來咱們監天司,定是知曉其中內情的!”


    “……”


    韓總旗使沉默了下,然後伸手入懷,也取出一支旗來,放在桌上。


    旗幟上麵,赫然寫著,臨江二字。


    這是一支新的臨江旗。


    他顯然是早有準備。


    “我仔細想想,該從哪兒說起。”


    韓總旗使順手收了原來那一支已經出現變化的臨江旗。


    隨後,他細想了下,才緩緩道:“其實,每當柳尊沉眠,高柳城中,就會出現一些特殊的‘氣機’。”


    “目前定名為‘神意氣種’。”


    “正常來說,這‘神意氣種’,能夠摧毀邪祟。”


    “但某些‘邪祟’,較為特殊,反而會吞納‘神意氣種’。”


    “一旦融合,這邪祟就相當於具備了柳尊的‘氣息’,甚至可以將‘祂’視為柳尊的一部分枝條。”


    “所以,昨夜出現的那頭邪靈,才能無懼於柳尊的神威。”


    “根據過往來推測,祂可能會融合柳尊神威,變得更加強大。”


    韓總旗使抬起頭來,說道:“這氣種極為稀少,每當柳尊沉眠,才會誕生少許……”


    林焰沉默了一下,然後問道:“過往是怎麽處理的?”


    韓總旗使說道:“斬滅邪祟,誅殺妖孽,氣種就會散出來。”


    隨後他伸手,點了一下桌麵上的旗幟,說道:“例如這臨江旗,是棲鳳府城特製的,它會吸引遊離的氣種,依附於其上!”


    “另外,應對這樣的邪祟,柳尊神廟也並不是完全沒有辦法。”


    就在這時,陸公開口,說道:“至少,十二廟祝,各自有鎮壓的手段!”


    林焰聞言,點了點頭,說道:“所以,是鏡先生學藝不精,至今未獲真傳?”


    “差不多是這個意思。”


    陸公笑了聲,然後說道:“此外,祂畢竟隻是融合柳尊一縷氣機,本身依然還是邪祟。”


    林焰若有所思,應道:“所以,修為在內壯之上,達到煉精境層次的人物,便可以消耗自身精血,借而以人身至陽之氣,摧毀這邪祟。”


    他這樣說來,心中恍然。


    這神意氣種,目前看來,唯一的功效,就是讓妖邪具備柳尊氣機。


    雖然柳尊神廟的大部分法門,對於融合神意氣種的妖邪,已是全然無用。


    但神廟的真傳秘法,或者煉精境以上的人物,依然可以克製得住。


    “如此說來,似乎也沒有那般可怕,但為何又在六十年前,引起過一場大禍?”


    林焰心有不解,當即這般問道。


    韓總旗使緩緩開口,說道:“神廟隻有十二廟祝,而高柳城當中的煉精境,同樣是屈指可數。”


    “如果融合了神意氣種的妖邪,超過了城中強者的數量呢?”


    “哪怕多出來的,隻是一頭普通的遊祟,都能掀起巨大的禍事!”


    “除卻十二廟祝,其他神廟使者,都毫無辦法。”


    “而武夫,麵對邪祟時,甚至未必能夠自保。”


    “在當年多出來的,更不止是一頭邪祟!”


    說到這裏,韓總旗使神色略微複雜。


    林焰想了想,又道:“那麽拜祟人呢?”


    韓總旗使思索了下,然後說道:“根據目前所知消息來推算,昨夜那個拜祟人,應該是暗中得了神意氣種,但出於私心,自行藏匿,希望謀求更高的地位。”


    “更高的地位?”


    林焰眉宇一揚,說道:“也就是說,確實存在潛藏在暗中的勢力?”


    “你不是早有所料嘛?”


    韓總旗使肅然說道:“這個勢力,自稱為‘劫燼’,本該在六十年前,已經摧毀殆盡了。”


    “但近來三五年,許多事情的背後,都有他們的痕跡,看來是‘劫燼餘孽’,死灰複燃了。”


    “對了,可以確認,那個陳媛女,就是‘劫燼’的手筆。”


    “如你所料,他們盯上的,不是無常,而是林焰。”


    說到這裏,韓總旗使又盛了碗粥,說道:“為什麽盯上你,目前還沒查明白,但是在今日傍晚之前,應該能給你個解釋。”


    林焰詫異道:“這麽有把握?”


    韓總旗使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我已經盯住了幕後之人!”


    “哦?”


    那中年男子禁不住好奇,湊近一張大黑臉,擋在林焰和韓征之間。


    他看著韓征,驚奇地道:“你人在這裏,怎麽盯著的?”


    “……”


    韓總旗使緩緩偏頭,越過他的臉,看向林焰,說道:“伱讓人去查的那四名差役,昨夜不是被滅口了嗎?”


    “其實劉光丁的屍體,我一早就發現了,就是等他們來收拾殘局。”


    “所以處理屍體的這四名差役,早就入了我的眼中。”


    “有人出手,滅了他們的口,自然被我看得一清二楚。”


    “這個人手段不差,在‘劫燼’當中,應屬高層。”


    “但是他在外南衙門當中,官職品階不低,所以得等內城監天司總部的文書,才好闖入外南城守衙門,光明正大地拿人!”


    韓總旗使的話還沒說完,就發現一張大黑臉,又慢慢探了過來,擋在眼前。


    “那萬一泄密了呢?我瞧你這刀疤臉,一看就不靠譜。”滿麵憨厚的男子,當即搖頭。


    “……”


    韓總旗使揉了揉眉頭,勉強解釋道:“這封文書,出自於最高指揮使,將會秘密傳來,消息不會外泄。”


    “外南衙門那邊,我也另外讓人盯著了,萬無一失。”


    “行了,粥吃完了,旗也換掉了,話也解釋清楚了,我這就迴外南司了。”


    韓總旗使放下碗,站起身來,又指了指腳下的包袱:“裏邊有你這個月的俸祿。”


    “另外,你手底下有多少個小旗,迴頭得要列個名冊,送往外南司。”


    “人數定好了,才能上報內城,申領下個月的俸祿。”


    “對了,你這兩夜,立功不小,迴頭再寫個戰報,好給內城監天司總部,核算戰績,記錄功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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