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個,青玉案.元夕!”


    槐林先生重重點頭,與幾位翰林對視後,有些感歎的說:


    “趙尋安,我大乾諸才子與你同世為人,實在是種悲哀。”


    趙尋安聞言眨眼,不明白槐林先生話中的意思,翰林院侍讀學士徐韻也是歎氣,沉聲說:


    “一首青玉案.元夕,怕是耗盡了大乾數十載才氣,與你同世,何人還能出頭?”


    另一位翰林點頭,讚譽說:


    “以策論詩詞而言,大乾當世文人裏,你當為魁首!”


    三位文道前輩之語引全場嘩然,雖說文人相輕,可趙尋安將將所作詩詞確實無人可敵。


    數百才俊目光閃爍,隱隱見到,一顆年輕的文壇新星,正在大乾冉冉升起。


    趙尋安赫然,叉手連稱前輩過譽,槐林先生擺手,讓小廝奉上銀票錢兩,笑著說:


    “便當是分紅,今晚諸才俊所作詩詞已經抄錄成集,名字便叫,青玉案.元夕。”


    就如詞中所言,玉壺光轉,一夜魚龍舞,逍林山莊的聚會直到開元二年辰時才結束。


    車廂裏趙萍兒已睡去,雜花馬輕盈前行,略帶寒意的春風裏爆竹聲此起彼伏。


    趙尋安倚在窗口,看著盈盈春景笑:


    “鶯掙陽,燕迴還,楊柳青青草如絲,開元二年,好!”


    一直待到正月初三趙尋安才再次上路,作為直隸行省省府的磐石城,距離玉京算不得遠,隻有六百裏。


    喝過靈藥刷鍋水的雜花馬若是豁命跑,一天多也就到了,趙尋安不急,一路穩穩地走,但有名山大川必然前去觀望。


    原本緊張的趕考路,硬是讓他當做了逍遙遊。


    隻不過,逍林山莊詩集的影響超乎趙尋安所想,每到一處便會有當地文人慕名等待,陪同遊覽名山大川。


    文人相會自然須得詩詞相較,一路走一路行,待到玉京可望,趙尋安所做詩詞已不下百,且首首絕倫!


    因為詩詞所述皆是大乾大好山河,且意境慷慨激昂,拳拳報國之心分明,諸多才俊為之歎服,與他起了個不小的名號,山河先生。


    更有好事者搜羅趙尋安一路所作詩詞,以及過去舊作,編纂成冊,名喚山河先生詩詞集,剛一出版便銷售一空。


    之後連續再版依舊搶手,正月還未出,山河先生的大名便傳遍整個大乾,除偏遠之地,文壇無人不曉。


    “……車中安坐財帛到手,丫頭,可明白學識的重要了?”


    趙尋安把一遝厚厚的銀票交於趙萍兒,心中也是有些感慨。


    俗話說人怕出名豬怕壯,可趙尋安真沒覺得出名有甚不好。


    因著山河先生的名號,不用自己出書,別人搶著幫襯。


    什麽事都不用做,這分成自然便有人送到車裏。


    想想這些書商也是有心,自己一路的行程那是掌握得一個貼切,每三日送次分成利是,還有上好的點心果脯,實在是會來事。


    小丫頭拿著銀票咯咯地笑,小荷包早就盛放不下,如今都是放在一個鑲金嵌玉的紫檀盒子裏,滿滿當當近萬兩。


    隻是笑著笑著趙萍兒卻又歎起了氣,見自家少爺好奇看來,便有些哀傷的說:


    “少爺,當年剛被從家裏攆出來的時候,咱們身上統共幾百個大子兒,連白麵炊餅都吃不起。”


    “當時最大的願望,便是吃白麵炊餅吃到飽,其他的想都不敢想。”


    “這些時日銀兩止不住地來,可我這心裏,怎麽變得空蕩蕩的了?”


    “……這是燒的,你把這些家夥事兒全扔了,心病自然好。”


    趙尋安無奈搖頭,扯起小丫頭的雙手使勁晃了晃,丁零當啷一陣響。


    金鎦子玉手鐲,兩手戴得滿滿當當,掃一眼眸子痛,那叫一個富貴逼人!


    “可不行!”


    趙萍兒緊忙收迴手,嘟著嘴說:


    “這都是我的寶貝,心病算甚,死都不放!”


    “妥妥的死要錢,淺薄的死妮子!”


    趙尋安抖手便要彈,可看著插滿各色上品步搖的腦袋無奈搖頭,彼其娘之,還真是富貴逼人,連個落指的地界都沒有。


    玉京,皇城,禦書房。


    身穿素白長衫的官家斜靠軟榻,正在津津有味的看書,正是新進才出的山河先生詩詞集。


    矮桌上還放著一本薄薄的冊子,卻是趙尋安秋闈時所做策論,六國論。


    為了與考卷有別,翰林院的翰林特意用蠅頭小篆謄抄,可看過原版的官家見了便有些不喜。


    原版乃是趙尋安心神激蕩時所做,嚴謹的歐楷透著股憂國憂民的蕭瑟,被國子監當做經典收藏。


    隻是翰林院所用蠅頭小篆雖然絢麗,缺少了諸多慷慨,匠氣實在過重。


    官家本想討要原稿,卻被國子監大祭酒說了一通:


    “趙尋安所作策論無論內容文字皆可稱絕,便國寶二字也是稱得上,須得好生裝裱保存,豈能與官家偷著樂?”


    女官家差點被氣笑,又不是床底下藏的豔情話本,樂個甚的樂!


    “鳳凰,不得不說,你這前任未婚夫婿的文采屬實驚豔,大乾文氣他最少占了八成!”


    看到精彩處,官家忍不住開口,跽坐案幾前正在行文的鳳凰聞言,眉頭不由皺了起來:


    “左右不過一趨炎附勢的懦弱小人,文采再好又如何?”


    聽聞此言官家忍不住搖頭,坐直身子說:


    “你啊,自幼時之後再未謀麵,如何得知他是趨炎附勢的懦弱小人?”


    “娘親與我書信裏提到,其多次在爹爹麵前挑弄是非,讓雙親不和。”


    “還曾劍指家中奴仆,實乃性子卑鄙至極的小人!”


    鳳凰眉頭高皺,言語裏盡是對趙尋安的厭惡。


    官家看她這般模樣禁不住再搖頭,歎氣說:


    “你啊,可明白偏聽則暗的道理?”


    “眼未見耳未聽隻因別人一麵之詞便心懷不滿,卻是有些傻了。”


    “官家,那不是別人,是生我養我的娘親!”


    鳳凰有些不願意的說,官家見她罕有的露出小兒女姿態,立時笑了:


    “孤說句實話,你娘真配不上你爹。”


    “除了姿色尚可且與李家生了你,她一無是處,便那張騙鬼的嘴,也就你信!”


    鳳凰聞言先是一愣,緊接若有所思的問:


    “您是說,娘親與我撒了謊?”


    “自然。”


    官家點頭,思量著說:


    “這些年,因你之故孤注目趙尋安不少,可謂看著他一步步走,其中艱辛怕是超出你的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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