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的天越來越熱。


    顏白在兵部上了一個月的“班”後終於迎來了自己上班以來的第一個假期。


    太陽落山散的衙,等長安燈火亮起……


    顏白已經到了仙遊。


    澡洗了,人已經在橋頭準備納涼了。


    燃燒艾草的刺激味道熏走了蚊子,也熏的顏白眼眶紅紅的。


    絲瓜的種子已經發芽了。


    才過去一個月的時間,它們已經長很高了。


    它們開始在試探的找可以用來借力攀爬的植物了。


    幾個嫂嫂又有的忙了,它們砍細竹,開始做瓜架。


    原來的蛇瓜失寵了,絲瓜成了幾位嫂嫂的新寵。


    今年莊子裏麵的蛇瓜大豐收,已經往書院送了好幾筐,往後會更多。


    這是一個新鮮的菜,學子頭一次吃都說好吃。


    並希望以後能天天吃。


    顏白覺得他們的願望一定能實現。


    等到明年,等大批的種子分散下去,整個仙遊都會種上。


    他們一定會後悔。


    蛇瓜是新鮮的作物,等到這股子新鮮勁過去了。


    那學子的感受就會和現在對冬瓜的深痛惡絕一樣。


    太難吃了!


    他們會吃到吐。


    現在冬瓜收獲的季節已經到了。


    這個菜他們要一直吃到十一月。


    如今家家戶戶都在曬東瓜幹,然後一袋子一袋子的掛在房梁上。


    在接下來的三四個月裏,孩子們每頓飯裏都會有冬瓜。


    最恐怖的是秋季種植的冬瓜也快要開始了。


    到時候地窖裏全是冬瓜。


    別說書院學子了,顏白都怕,兵部夥食裏也頓頓有它。


    去東市西市門口吃,也是隨處可見。


    花生的種子是稀罕物裏麵的稀罕物。


    顏白走的時候千叮嚀萬囑咐,這花生種子要是沒出芽,自己也不活了。


    裴茹害怕顏白說這樣的話。


    大郎都不活了,自己活著還有個什麽勁。


    但一想到孩子還沒長大,裴茹覺得還是得好好地活著。


    要死,那也得等到顏韻有了孩子再說。


    三十二粒種子,裴茹準備了三十二個大花盆。


    每一個大花盆裏麵種一個種子。


    布隆親自照看,成了護花使者。


    早晨太陽升起搬到院子裏,吸收天地精華。


    等到中午的溫度高了起來,布隆又把它們搬迴到屋簷下。


    傍晚時候再搬出來,天黑的時候再搬迴。


    裴茹還準備用漁網把這些花盆都蓋住的。


    但因為家裏貓多,晚上那些鳥雀不敢來,想想也就算了。


    此時的花生隻露出了一個頭,翠綠翠綠的。


    還有幾盆沒有動靜,讓人著急。


    顏白迴來的時候不止一次的忍不住想拔出來看看。


    最後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


    長安皇城裏麵的李厥已經收拾好東西了,自明日起他就要跟著顏白一起學習了。


    考慮到這是第一次跟顏白學習。


    他一直在思量著要準備些什麽禮物好!


    “母妃,你說孩兒準備些什麽好呢?”


    太子妃蘇氏抬起頭,想了想笑道:


    “也就三日,母妃的意思是你不用來迴跑,等郡公休沐完迴來,你再去找他。”


    “那怎麽成,孩兒這樣就顯得不夠真誠了!”


    蘇氏笑了笑,他知道兒子是不願意待在宮裏。


    他嫌宮裏太憋屈,過於安靜,他嫌在這裏看不到十一。


    當娘的哪會不知兒子心裏想些什麽。


    “用心準備什麽都是好的,你若是沒有主見,可以問問你阿耶。


    他和顏郡公關係最好了,他一定知道顏郡公的喜好。”


    李厥搖了搖頭:“父親如今忙,不能因為這點事就去打擾他。


    算了吧,我去內庫監看看,我去挑本書!”


    李厥興致勃勃的走了。


    他恨不得今晚就出發,這宮裏是一點意思都沒有,夜裏熱的人睡不著。


    還是仙遊好,白日雖然也熱,但太陽一落就涼快了。


    李厥在宮城裏騎馬去了後內庫監。


    宮裏無秘密,李厥前腳剛到內庫監,李二這邊就收到了信。


    不光收到了信,還清楚的知道李厥在裏麵拿了什麽。


    “太孫就取了兩件?”


    “迴陛下,是的,一本古書,一枚鳳簪!”


    李二看著李承乾,好像在說你這個不成器的兒子


    李承乾低著頭不吭聲。


    拿書沒有多大問題,雖說是孤本。


    但皇室不缺這一個孤本。


    但拿鳳簪就顯得荒唐了,皇家專用器物。


    沒有在禮部備案,就算送人了,別人也不能戴,僭越之舉為大不敬。


    長孫皇後見太子李承乾在裝傻,笑道:


    “僭越之舉,遂見其心,簪子本就是死物,擬一道旨意,就說皇後我喜歡十一,感謝她去年對老婦我的照拂,賞她了!”


    李承乾不傻了,笑著跑到長孫身後,輕輕地給長孫皇後捶打著肩膀。


    長孫皇後輕輕地剜了李承乾一眼。


    “你啊,養了個好兒子!”


    李二瞥了李承乾一眼,沒好氣道:


    “天氣炎熱,今年避暑朕就不去玉華宮了,太子你明早安排一下,朕準備去仙遊寺小住,讓他們準備吧!”


    “父皇,可是玄奘邀請的?”


    李二點了點頭:“去看看吧,佛門這些年也算不錯。


    既然是玄奘之邀,想必是對以後的佛門有個安排,朕要去聽聽。”


    李承乾點了點:“孩兒馬上就去準備!”


    “不著急!”


    李二白擺擺手道:“我不在長安的日子裏你要把國事認認真真的處理。


    我安排了你的舅父來幫你,不決之事要去問他,可明白?”


    “孩兒明白!”


    李二滿意地點點頭:


    “出行不用大張旗鼓,靜靜的去,靜靜的迴。


    書院清靜之地,為了清靜顏白這小子把河邊那些宅子全部騰空!”


    “真要是地動山搖,朕耳根子又不得清淨。


    算了吧,找些個親近人送朕到黑河,剩下的路朕自己走!”


    “父皇,聖人言君子不立危牆,兒臣不讚成!”


    李二扭頭看著李承乾輕輕笑道:


    “仙遊有學子近萬人,百姓近萬人。


    隻要你這個太子沒有讓我這個老頭子退位的心思,賊人哪敢造次?”


    李承乾噗通一聲跪倒在地:


    “兒臣不敢!”


    李二笑了笑:“你看你此刻的這個樣子,趕緊滾起來。


    我也就是做個比喻而已,惶恐的樣子給誰看!”


    李承乾爬起身,沒有人知道,就在剛才的那一刻,他的腿都是軟的。


    “父皇母後早些休息,兒臣這就是去準備出行事宜!”


    “去吧!”


    走出大殿,李承乾才發現自己渾身都濕透了。


    帝心難測不難測李承乾不懂,他隻知道父皇是在敲打他。


    心中的鬱悶無法說,說了旁人也聽不懂。


    彷徨著走到東宮,李承乾揮散左右,坐在門檻上。


    看著夜空喃喃道:“墨色,來看看我吧,你已經快十年都沒踏進東宮一步了!”


    李承乾揪著自己的胡須,用自己才可以聽到的聲音自言自語道:


    “太子有,二十一年的太子,少有。


    年少時候怕別人搶,現在隻恨自己為什麽是老大,為什麽我不是李恪呢?!”


    河間郡王府,李崇義沒了吊兒郎當的樣子,挎著刀端坐在那裏。


    李晦愣愣的看著自己的大兄。


    不解他半夜發什麽病。


    “慧炬,這次你我官職未動,我想今後也不會動了,大兄怕再也拿不迴屬於我們自己的“趙”字勳稱了!”


    李晦抬起頭:“大兄你……”


    “我算過了,大唐今後無戰事,若想立功隻能往西域走,西突厥蠢蠢欲動,我準備去西域了,這個家靠你了!”


    李晦站起身,嘴張了又張。


    李崇義笑了笑:“猜猜我為什麽這麽做?


    其實你的魚竿我沒扔,其實我去平康坊什麽都沒做,魚竿我還給你留著,就在老宅的房梁上,我抹了油!”


    李崇義深吸了一口氣,轉頭邪魅一笑:“我可以當傀儡當紈絝,但你不能,今後這個家靠你了!”


    “大兄!”


    李崇義抬起頭,看著天邊的月牙,喃喃道:


    “河間郡王不屬於咱們家,“趙”也不屬於長孫家,咱們家是“趙”,這是祖宗拚來的,我要拿迴來。”


    “趙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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