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乾完親的吉日到了,整個皇宮擠滿了各色官員。


    顏白李晦等人天還沒亮就來到太廟前,因為完親的第一步是祭祀祖先,把婚事敬告先靈。


    太子是這天下少有的尊貴之人,又是將來的天下之主,所以要到太廟前告訴配享太廟的各位祖宗先輩,自己要完親了。


    皇家的禮儀超級多,祭祀完了天色已經大亮。


    一群人騎著馬,慢慢悠悠的朝著蘇府而去,明明就是兩個街道的距離,在禮官的吆喝下,一群迎親的人硬是被李崇義拉著繞了半個長安城。


    好不容易到了蘇家,都說女子家的一扇家門,對新郎來說是萬重關山,萬重險。


    不用盡平生所學,不絞盡腦汁,不作幾首詩詞,不遭到女方三姑六婆戲弄調笑甚至杖打,是休想輕鬆娶走新娘的。


    顏白本想看李承乾挨打,結果蘇氏的哥哥蘇瑰是個沒出息的。


    就拿著布裹著的棒子輕輕挨了一下,“下婿”這事就算過了,一想到自己娶裴茹的時候險些被那些三姑六婆敲死。


    顏白都恨不得敲死蘇瑰這個沒出息的。


    這時候你不打太子,今後你想打都打不了,真是扶不起的阿鬥。


    蘇瑰摸著鼻子,他有些想不明白自己什麽時候惹了宜壽縣公,他為什麽用那種眼神看著自己,難不成自己剛才打太子打的有點重了?


    進了閨樓下,開始催妝,催的越急,聲音越大,新娘化妝的速度就越快。


    李崇義史仁基,等一大幫子特意從樓觀學找來的大嗓門學子,扯著嗓子大吼道:“新婦子,催出來,新婦子、催出來,新婦子、催出來……”


    紮著小啾啾頭的侍女把窗子推開一條縫,尖著嗓子大聲道:“我家娘子要聽詩。”


    李承乾早有準備,用的是漢代張敞畫眉的典故,隻見李承乾大聲道:“傳聞燭下調紅粉,明鏡台前別作春。不須麵上渾妝卻,留著雙眉待畫人。”


    蘇氏終於下樓,人群爆發出了熱烈的歡唿聲。


    蘇亶板著臉訓誡道:戒之敬之,夙夜無違命,勉之敬之,夙夜無違……


    這些都是流程,用顏白的話來說都是模版,而且哪一步做什麽提前都安排好了。


    為什麽這麽說,因為自己是過來人,自己當初經曆的裴茹早都給自己解密了。


    顏白現在甚至懷疑,這院子裏麵除了自己認識的人,剩下的恐怕全是百騎司的暗哨,薛仁貴長衫下穿的是軟甲,手拿的儀仗裏麵包裹的是馬槊。


    長安蘇府人滿不動。


    大家的娛樂活動少,看別人完親,算是很不錯的娛樂。


    傳旨的剪刀擠了好久才擠了進去,眼看著蘇氏已經站在了太子的車駕前,沒有聖旨冊封,她上不了太子的車駕。


    因為身份不符,與禮不符,剪刀難得不囉嗦,直接拿出聖旨,一聲特有的尖銳聲,讓整個蘇府為之一靜。


    聖人詔:“配德元良,必俟邦媛,作儷儲貳,允歸冠族,秘書丞蘇亶長女,門襲軒冕,家傳義方,柔順表質,幽閑成性,訓彰圖史,譽流邦國,正位儲闈,寔惟朝典。可皇太子妃,所司備禮冊命,主者施行。”


    蘇氏手捧著詔書上了太子的車駕,眾多儐相齊齊彎腰賀喜,然後眾人上馬,朝著皇宮而去。


    從此刻起,蘇氏不是蘇家貴女,而是搖身一變成了高高在上的太子妃。


    不要覺得蘇氏之前不出名,覺得人家是靠著太子妃才讓蘇家聲名鵲起,其實不然,太子妃的父親蘇亶是秘書丞。


    叔叔蘇勖是秦王府十八學士。


    同時還是李二的妹夫,娶李淵第十女。


    史仁基揉著腦袋,恨恨道:“剛才打我的那個人是誰?”


    李晦嘿嘿一笑:“我看著好像是李景仁的妹妹,李雪雁。”


    史仁基不解道:“她打我做什麽?我也沒惹她,我也沒有欺負李景仁,她憑什麽打我?”


    尉遲寶琳伸過腦袋,強忍著笑意,忍不住提示道:“李雪雁和二囡玩的好,你應該惹了二囡吧!”


    “狗屁的,我就沒惹過那個小心眼。”


    程懷默聞言嘿嘿的笑道:“我可聽說,當初稱心這事落在二囡頭上是你出的主意啊!”


    史仁基怒道:“天殺的,哪個不要臉的栽贓陷害我!”


    此刻已經是下午了,車駕依舊走的慢,李崇義這個該死的,騎著馬慢慢的走,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他在完親。


    後麵的話他聽到了,但卻裝作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他下定主意,一旦問起來,死不承認,真要指個人,那就是程懷默。


    到了皇宮已經是傍晚了。


    李崇義繞了這麽大一圈也是有原因的。


    唐朝人認為婚禮若是不在晚上舉行,就是對婚姻大事的褻瀆,就是不祥的征兆會受到祖先的譴責。


    李承乾作為太子,更應該恪守禮製。


    《禮記昏義》中記載:“昏禮者,禮之本也。”


    那就是因為舉辦婚禮是在黃昏,因而叫昏禮。


    袁天罡也說,陰陽結合,當以陽氣和陰氣開始轉換交融時為佳,日落時分,陽氣下降,陰氣上升。


    因而此時舉辦婚禮是最佳時機,到了皇宮之後的流程就跟顏白自己結婚的時候一樣。


    隻不過場麵更大,禮樂聲更大。


    前來參加婚禮的官員多的嚇人,那些“告老還鄉”的官員都來了,隴西李家人的男女老少,宗人寺的那一幫子皇子皇孫都來了。


    席案都擺到了城門樓下了。


    按理說顏白這樣的縣公連大殿都進不去,隻能坐在外麵。


    但顏白是顏家這一代的家主,說的難聽點,除了上麵的那個位置不能坐,左右可以隨便挑。


    可顏白不願意坐在裏麵,怕被尉遲敬德和程知節兩人灌死,就把位置讓給了大兄,他坐才是最好的。


    因為他和孔先生負責本次的大禮。


    在外麵找了個位置,誰知,長孫衝竟然坐對麵。


    別看他是親戚,這個時候越是親戚越沒有資格坐在裏麵,能呆在大殿裏麵的全是姓李,以及這個國公那個國公的。


    他還是個小輩,根本沒資格。


    長孫衝笑起來真好看,就像花一樣:“墨色,你的位置應該是最裏麵,而且還是很靠前,幹嘛坐外麵呢?”


    見顏白笑眯眯的不說話,長孫衝自來熟的挪到了顏白身邊:“這次去泉州,我也很想去,我當個長史如何?”


    顏白撓撓頭:“你就不怕毒蟲把你咬死了?兵家不爭之地,你可知道蠻荒成什麽樣子?”


    長孫衝笑了笑:“你都不怕,我怕什麽。”


    顏白嘿嘿一笑:“山人自有妙計,要不是我的運氣比較好,可能早都死了。


    別笑,袁道長跟我批過命,他說我最起碼能活九十多歲,如果不折騰,一百歲當個人瑞問題不大。”


    長孫衝聽了顏白大言不慚的鬼話,差點一口氣沒上來:“這麽說你是不想讓我去對吧!”


    顏白點了點頭:“不想!”


    長孫衝愣了一下,然後歎了口氣:“真羨慕你啊,我發現老一輩的人好像都喜歡你。


    太上皇是,袁道長是,孫神仙也是,就連真興大師也是,阿耶找過他,他算了,但是不說,問了半天就說了句天機不可奪。”


    顏白忍不住大笑道:“哈哈,騙你的,這次去我心裏也沒譜,畢竟我隻能帶五百人,但我準備帶走三千異族人。


    實不相瞞,我準備走一路燒一路,然後試試在那裏能不能找個安置異族人的好辦法,畢竟,兵家不爭之地,所有人都放心。”


    長孫衝不知道顏白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忽壓低嗓門道:


    “西平郡王、趉故呂烏甘豆可汗慕容順死了,在咱們大唐軍馬離開十日後被部下所殺,侯尚書已經離開長安,不出意外十二月到吐穀渾平息動亂。”


    顏白聞言長歎了一口氣:“慕容順這人其實不錯。”


    長孫衝點了點頭:“據說他的死和吐蕃人脫不了幹係。”


    顏白見長孫衝和自己越靠越近,這才反應過來他是做給別人看的,畢竟前不久還吵架了呢,要說心裏一點不在意,那是鬼扯。


    “喂喂,別靠太近,咱倆還沒熟到這種地步吧!”


    長孫衝笑了笑:“算了,明日韓王大婚,剩下的事我之後再給你講,現在人多嘴雜,又吵又鬧,說不清楚。”


    吊自己胃口?


    顏白斜著眼睛看著長孫衝,笑道:“你知道有兩種人最該死?”


    “哪兩種人?”


    “一種是你這種說話說一半的,另一種,開席了,開席了,哎呦,這糕點不錯......”


    “墨色,把話說完,第二種是啥,第二種是啥,哎呦,你這人把話說完再吃,喂,說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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