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茹進宮了,因為太子的婚事要到了,她作為禮婦,要去幫忙。


    薛仁貴迴來了,人家現在是誌得意滿了,納采、問名、納吉、納征、請期、迎親,這是婚姻的一個完整的流程,整個流程人家隻用了七天。


    七天的時間就走完了很多人一輩子都走不完的路。


    眾人見到了薛仁貴的白月光柳銀環,說實話,柳銀環並不是一個很美麗的女子,一個典型的北方女子。


    個子很高,皮膚不算白,鵝蛋臉,有兩個深深的酒窩,笑起來很好看,是一個很耐看的女子,也是一個靦腆的女子。


    當薛仁貴帶著她朝著顏白行禮的時候,柳銀環緊張的都快要把衣角揉爛了。


    酒桌上,眾人捧著酒杯慶賀薛仁貴抱得美人歸。


    柳員外也來了,他從未見過如此多的貴人,他比柳銀環還緊張,嘴裏說的好話好比蚊蠅聲。


    不過他是真的開心,自己的女婿是真的厲害,是真有出息。


    認識的人不是這個縣令,就是那個縣公,光是王都有兩三個,小公爺都有三四個,其餘大大小小的官員更是認都認不過來。


    還有管自己女婿叫先生的。


    聽聽,先生,我家薛仁貴能文能武,文武全才啊!


    老天爺,龍門縣最大的縣令也沒這個待遇吧,他要來了,不得嚇死啊!


    等到薛仁貴告訴眼前朝著他拱手的這個人是太子的時候,柳員外夫婦險些暈了過去。


    他們哪裏想到,站在最後的那個小子竟然是太子,老天爺啊,太子自己都能見到,自己這女婿這些年都做了什麽啊。


    完了,完了,太子都來了,自己這要迴去說給他們聽,他們會不會以為我柳員外在吹牛啊?


    完了,完了,這可咋辦的,怎麽才能讓他們知道自己女婿有多出息,自己的眼光是多麽的好。


    柳員外急的喘不過氣來。


    好不容易緩過勁來,柳員外夫婦看著薛仁貴的眼神是越看越喜歡,越看越滿意,碰了碰柳氏的肩膀,柳員外壓低嗓門得意道:


    “你可記得當年我說過的話,我說了,我柳家祖墳埋得好,要出大人物呢,怎麽樣,太子都朝我拱手呢?”


    柳氏疑惑道:“什麽時候?我咋不記得?”


    “大概二十年前吧!”


    柳氏聞言想了想:“想起來了,我記得當初你好像說的要挪祖墳吧!”


    柳員外冷哼一聲,抿了一口酒,不開心道:“愚婦,最後我不也是沒挪麽,祖宗給我托夢了,說讓我等等。


    所以我對薛禮這孩子才多忍讓,要是別的小子跟我閨女眉來眼去的,我早都報官了!”


    說著,柳員外把碗裏的酒喝完,笑容滿麵道:“真好,這孩子今後就是我的孩子了,嘿嘿,我的孩子了。”


    嘿嘿嘿,柳員外越想越得意。


    薛仁貴這孩子從小就沒了爹娘,女兒雖然嫁出去了,但跟沒出門一樣。


    薛家雖然也有幾個人,但哪能比的上自己?


    等今後薛仁貴和小環有了孩子,自己就不種地了,就來幫著薛仁貴和小環照顧孩子。


    孩子長大後,自己就把家裏的那百十畝地全給孩子……


    柳員外美美的想著。


    薛仁貴的酒席大家都沒有吃上,今天他自然要做東給補上,等長安的這一頓吃完之後仙遊那邊還有更多。


    薛仁貴沒有什麽拿的出手的東西,唯有飲酒,無論是誰,來者不拒,豪氣的一塌糊塗。


    一通酒宴以薛仁貴的醉倒告一段落,眾人哈哈大笑著離開,主人都喝倒了,那就說明這頓酒喝的盡興了。


    酒宴雖然略顯簡陋,說起來也略微有些寒酸,但難得薛仁貴開心,柳銀環也很開心,柳員外夫婦二人,開心的要死。


    馬車馱著醉醺醺的薛仁貴一家人朝著仙遊而去,在那裏明日還有一場。


    在那裏想必薛仁貴會更加的盡興,更加的能放的開。


    人都走完了,李承乾漫步到顏白身邊若無其事的淡淡道:“小白,你說我也編寫一本書怎麽樣?”


    顏白一愣,不解道:“為什麽會有這麽奇怪的想法?”


    李承乾笑了笑:“宋國公蕭瑀到長安了你知道嗎?”


    顏白點了點頭:“我知道!”


    李承乾看了看遠處的宮牆淡淡道:“那你知道他為什麽又迴來了嘛?”


    這個顏白還真不懂,想了想,試探道:“陛下的姑父?”


    李承乾搖搖頭,又點了點頭:“會有一部分這個原因,但不全是因為這個,最主要的原因是父皇命人編寫的《氏族誌》已經有部分外流出去了。


    惹得山東那幫子人不喜,因為我是太子,他們順帶著也不喜歡我,他們怕我今後會比父皇做的更狠。”


    李承乾踢了一腳路邊的石子,繼續道:“所以他們選擇聚攏在青雀身邊,朝中以房公為首。


    青雀崇尚文學,集書萬卷,相比我而言,他更能贏得他們的信任和喜歡,父皇看出來了,所以就再度宣宋國公進京。


    目的就是為了控製一下尚書左仆射的相權!”


    顏白看著李承乾:“這是你自己看出來的?”


    李承乾不好意思的搖搖頭:“我跟你在西域待了一年,久無長安音訊,我哪有本事看清楚這些。


    不瞞著你,其實這些都是舅舅告訴我的。


    他說,世家看重的不是王朝更替,誰做皇帝對他們來說都不重要,他們考慮的永遠是怎樣長保家門不衰,家族的昌盛永遠是第一位的。”


    李承乾歎了口氣:“舅舅說,其實小恪才是他們的首選,那些深受隋朝大恩的官員才是最好利用的。


    坐山觀虎鬥才是他們慣用的伎倆,但由於我出自關隴,背後有長孫家,李家,有侯君集伯父等人,軍功強盛。


    想要動這些人,勢必會兩敗俱傷。


    所以他們希望皇室的子孫鬥起來,好坐收漁翁之利,上月的朝堂風波就是如此,所以矛頭才直指小恪。


    奈何他們忽略了無功先生,忽略你顏家在士人的地位,最後才草草收場,所付出的無非就是幾個沒名堂的禦史而已,但他們已經贏了。”


    顏白有些明白李承乾的意思了,淡淡道:“是趙國公告訴你這些,然後想通過你的口告訴我,對嗎?”


    李承乾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是的,其實舅舅並不在意今後誰坐那個位置,是我也行,是青雀、小恪也行。


    但因為我年長,我是長子,他其實幫助我是最多的,因為母後一直在敲打舅舅,實不相瞞,長孫家的族長不是舅舅,也不是長孫順德,而是我的母後!”


    這個消息著實讓顏白吃驚,想了很久,顏白不得不承認李承乾說的好像都對的,李承乾沒有理由來騙自己。


    在自己了解的那點可憐的曆史中,長孫無忌選擇李治是在長孫皇後死後,李承乾因為腿的問題逐漸變得瘋狂。


    等李承乾被廢了之後,青雀對那個位置有了更直接的想法,長孫無忌全力進攻代表山東士族的房家。


    借著房遺愛還有高陽擁立李元景造反之事,捏造李恪造反的謠言逼得李恪自殺,最後把整個房家送上了斷頭台,一石二鳥。


    之後長孫家如日中天,直到女皇的出現,打破平衡。


    今日聽李承乾這麽一說,顏白倒是覺得這裏麵的水好深。


    李恪代表的是隋朝舊臣,青雀背後站著的是以房玄齡為首的山東士族,那李治背後就是以長孫無忌為首的關隴勳貴。


    三足鼎立,都在打著各自的算盤。


    如此一看,明麵上保持著風光無限的盛世榮耀,暗地裏風起雲湧波瀾起伏,但有一點顏白敢肯定。


    長孫無忌不但在幫太子,他也在幫青雀。


    不然,這些要命的話,他為什麽不告訴李二?


    他說的對,家族的昌盛永遠是第一位的,他們一邊討厭山東士族,一邊努力的成為他們那樣的家族。


    顏白覺得心煩意躁,酒氣上湧,幾欲嘔吐,強忍著躁意,輕聲道:“高明,為什麽要跟我說這些!”


    李承乾認真的看著顏白:“我想你幫我!”


    顏白搖搖頭:“我是家主不錯,但我顏白隻是一個讀書的人,深知忠孝,忠,唯有皇帝爾,你當了皇帝,我自然會幫你。


    如今,就跟先前所說,你我是很好的朋友,我不想最後連朋友都做不得。”


    李承乾看著轉頭就走的顏白,嘴角露出了笑意,這結果很滿意了。


    看似什麽都沒說,其實什麽都說了,他不幫李恪,也不幫青雀,效忠的隻是父皇,夠了,這些就夠了,因為自己是太子。


    “寇夫子!”


    寇夫子遠遠地跑了過來:“殿下,我在!”


    “薛都尉宴請沒有美酒怎麽行,不熱鬧怎麽行,去府庫支一筆錢,以薛仁貴的名義送給樓觀學諸生,對了,再買十斤最好的霜糖,用最好的包裝,送給小七,告訴她,這是利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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