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燙的熔岩,湧動的白蝦,高高托起的雙手。


    女人歇斯底裏後的絕望:“我有罪,我認罪,但我的孩子無罪!”


    ·


    我從夢中驚醒後,靠在那兒久久不能平靜。


    腳腕處的勒痕仍在隱隱作痛,像是在訴說著什麽似的。


    小火山口下麵遇到的那個白發女人到底是誰?


    跟我剛才做的那個夢又有什麽關係?


    我會做這個夢,是因為腳腕上的勒痕嗎?


    她雙手高高托起的那個孩子……還在嗎?


    這人世間的苦難太多太多了,香娘娘悲天憫世,普愛眾生,可她的香火終究也無法照拂到這世上的每一個人吧?


    而我,還隻是鹿蓁蓁。


    我來長白山走這一遭,是為了柳璟琛,我無法貿然插手這裏的任何事情。


    接下來的幾天,我一有時間就會去天池邊,靠在那兒想如何救柳璟琛的事情。


    隻有待在那兒,我才感覺離他更近一點兒。


    柳書禾和唐言蹊怕我做傻事,我去哪兒,她倆就跟到哪兒。


    我靠在天池邊想事情,她倆一個坐在不遠處的千年紅杉樹下吹哨子,一個拎著軟鞭到處亂抽。


    我知道她倆心情都不大好。


    柳書禾的哨子越吹越難聽,不知道是樂譜本就這麽怪,還是她吹錯了;天池邊方圓幾十米的枯樹枝,都被唐言蹊的軟鞭修理了一遍。


    到後來,隻要我們仨一進林子,周圍的蛇鼠蟲蟻便自動往洞裏鑽,一個都不敢出來,林子裏的鳥兒看到我們,撲棱著翅膀嗷嗷叫著飛遠。


    那幾天我們簡直成了天池三害了。


    就這樣過了五天。


    唐言蹊的心情越來越差,軟鞭揮得也越來越無力。


    我腳腕上的那圈勒痕始終沒有下去,不見腫不見破,陰陰的一圈紅,時不時地火灼般疼痛。


    那天我照常靠在天池邊,看著波光粼粼的池水,忽然就想起來長白山的那天晚上,謝羨安說的那些話。


    “當初我就不該婦人之仁,留他一條全屍!”


    我猛地坐直身體,腦海裏不斷地翻滾著那兩個字:“全屍!”


    也就是說,當年那條小白蛇的屍體很可能還在!


    柳璟琛的精魂依附於冰魔獸的肉身存活,如今他被冰魔獸反噬,無所依存,才會掙紮在生死線上。


    如果能找到小白蛇的蛇身,哪怕隻剩下一具蛇骨,配合長生陰香,我也有辦法讓柳璟琛重獲新生!


    關鍵是,小白蛇的屍體還在嗎?在哪裏?


    “阿梔聽過一種製香手法嗎?將滾燙的香灰從動物的嘴裏灌進去,把它整個身體埋進香灰堆裏,封埋七七四十九天,再把它刨出來,清理掉身體內外的香灰,之後用時,可以隨意往它身體裏填充香料。”


    “到那時,無論阿梔想把它帶在身邊,還是掛在帳中……”


    這是謝羨安用小白蛇威脅我時說的一種陰邪的製香方式。


    以他的變態,他敢想,就敢做。


    當年我摔碎油燈之後,他會不會就是這樣將小白蛇折磨死的?


    如果是,那麽,小白蛇大概率還在城隍殿的三生堂裏。


    不是被埋在香灰堆裏,就是掛在我的帳中……


    三生堂!


    原來無妄大師留給我那張羊皮紙地圖,用意在這裏啊!


    他歸位之後,再次參與我們的因果,明裏暗裏為我引路,用心良苦。


    該走的路,他得讓我一步一步地往前摸索,否則生在劫難之中的我們,永遠跨不過那道坎兒。


    不管我的猜測是否正確,這都是眼下我能抓住的唯一一條線索了。


    我猛地站了起來,恨不得立刻飛去陰陽交界處。


    可我還沒站穩,右腳一瘸,又重重地跌了迴去。


    噗通一聲。


    柳書禾和唐言蹊都被我嚇了一跳,兩人飛奔過來,緊張道:“蓁蓁,你怎麽了?”


    “好端端的怎麽摔跤了?”


    我一手摸向右腳踝的勒痕處,那兒猶如烈火灼燒一般。


    不,比烈火更烈!


    簡直要把我的腳踝燒成一把灰似的。


    可是勒痕表麵卻一點兒也不腫,隻是顏色有點深。


    天色漸晚,這兒距離蛇族還有一段距離。


    唐言蹊問道:“蓁蓁,還能走路嗎?”


    她撐著我站起來,試了試。


    右腳一著地,疼得我直咬牙。


    更可怕的是,我右腳剛才站著的地方,竟像是燒灼後的幹裂一般,肥沃的黑泥土凹陷下去,裂開一道道口子,幹巴幹巴的。


    從裂縫裏往下看,竟似乎能隱隱地看到猶如岩漿滾動一般的紅光,轉瞬即逝。


    我嚇得連右腳都不敢著地了。


    這可是在森林裏麵!


    “天色暗下來了,這一片樹木茂密,一會兒就會看不到路的。”柳書禾說著便蹲了下來,“蓁蓁上來,我背你迴去,等迴到蛇族再找醫者來看看。”


    蛇族內部最不缺的便是醫術尚可的醫者。


    我也不扭捏,直接上了柳書禾的背。


    她到底是有修為的,我也不胖,她一下子就把我背起來了。


    柳書禾背著我往前走,唐言蹊就護著我的右腳,生怕再磕著碰著,或者碰到枯樹枝樹葉。


    可走著走著,我們仨就發現不對勁。


    身後似乎有什麽東西跟著。


    柳書禾放慢了腳步,後麵那東西也慢了下來;柳書禾加快腳步,他也迅速跟上。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兒,想著是不是又被什麽東西盯上了我的天生佛骨。


    隱在長白山林間修煉的魑魅魍魎、仙家精怪多得很,碰上個修煉路子邪的,難免不被盯上。


    我的全部腦神經都集中在後麵那家夥的腳步上。


    他似乎加快了步伐,一步步靠近。


    近了……


    我就看到柳書禾和唐言蹊交換了一個眼神,柳書禾背著我往前飛奔,唐言蹊抽出軟鞭,狠狠地抽向後麵隱在暗處的那家夥。


    軟鞭破空而起,狠狠落下,帶著十足的狠勁兒。


    劈啪!


    隻見後方五人抱的鬆樹後麵,一道白影騰空而起,接連後翻。


    軟鞭抽得快,他翻得快。


    接連幾鞭之後,隻聽一聲悶哼,緊接著,我們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言蹊,怎麽是你們?”


    白狐落地,化為人身。


    我們仨也都愣在了原地。


    跟蹤我們的,怎麽會是胡雲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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