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骨為燭,燭盡香成,陰陽顛倒,香禍眾生……


    這四句話,每一句都精準地刺在了我的神經敏感點上。


    我捏著紙張的手在抖,柳璟琛問鹿唯心的語氣都是森冷的:“這張紙你是從哪兒拿來的?是誰引導你去拿的?”


    鹿唯心木然地搖頭:“我不知道。”


    她愣愣地站在一邊,眼神飄忽,很顯然有心事。


    這張紙上寫的內容,跟上次她從馮大誌收迴來的古董裏發現的那張,是一脈相承的。


    也就是說,在我們看不到的暗處,有一個人在刻意引導著我們,他想要提醒或者告訴我們什麽,隻是因為種種原因,他暫時無法現身。


    上次拿到那張紙,‘天骨為燭,燭盡香成’這兩句是提醒我們要保護好十五,那這一次‘陰陽顛倒,香禍眾生’又是什麽意思?


    鹿唯心是追著鹿湘的蹤跡意外拿到這張紙的,所以,對方對鹿湘的行蹤,以及她與我們之間的恩怨是很了解的。


    後麵這兩句話,會不會也是針對鹿湘說的?


    再聯係到最近鹿湘用香的變化……慢著慢著,我忽然又想起來一件事。


    那天我和唐言蹊闖進槐煙的馬車,馬車被唐仁攔下,之後柳洛淵上前跟常狄攀親戚的時候,被常狄奚落了一番。


    我記得常狄當時是這樣描述柳洛淵的:“一百年前不聽勸阻,強行深挖八塘鎮界碑,導致瘟疫流竄、民不聊生的那個禍害就是你吧?”


    當時我和唐言蹊疲於奔命,精神高度緊繃,竟下意識地將這一點忽略掉了。


    後來過了吊橋,陰鏢隊把我們送到望鄉台就離開了,我也沒機會跟常狄單獨交談。


    直到此時此刻,我才驚覺自己錯過了什麽。


    一百年前的那場瘟疫……


    我一把抓住柳璟琛的手,問道:“你還記得當年那場瘟疫最先是從哪兒開始的嗎?”


    柳璟琛迴想的空檔兒,我連忙把江楓當初留給我的地圖拿出來,找到八塘鎮所在的地標,指著那兒再問:“柳璟琛你仔細迴想一下,是不是這兒?”


    時過境遷,因為種種原因,很多地標都有所改變,但一百年的時間,還不至於到滄海桑田的程度。


    柳璟琛的手指沿著地圖上的山脈遊走,豎瞳縮成了一條線,最終,他的手指還是停在了八塘鎮的地標上:“應該是在這兒。”


    他說完,又去把柳書翊叫過來了,一起過來的還有小二舅。


    一百年前,瘟疫四起之時,恰逢柳璟琛要過千歲大劫,而柳書翊又是醫者,他們兄妹倆就被柳璟琛派出去治病救人了。


    所以沒有人比柳書翊更清楚那場瘟疫的源頭,畢竟當年他為此奮鬥過。


    果然,柳書翊最終指出的地標,也是八塘鎮。


    這一環,竟就這樣閉合了。


    一百年前的那場瘟疫不是偶然,是柳洛淵與鹿湘的合謀,他們瞄準了八塘鎮的地標,強挖界碑未遂,反而引發了那場瘟疫。


    瘟疫爆發之後,他們又將計就計,引柳璟琛入甕。


    所以在那場瘟疫裏,被害得最慘的,是眾生,是柳璟琛。


    據說,那場瘟疫最終是鹿湘以柳璟琛的蛇膽為引,血肉為輔,製成陰香扛過去的。


    那麽,八塘鎮界碑下的石棺他們打開了嗎?


    石棺裏的那根陰香點燃了嗎?


    那場瘟疫是否真的過去了?


    想到這兒,我堅定道:“看來我們得盡快去一趟八塘鎮了。”


    去晚了,可能就來不及了。


    柳書翊隨即應和:“三嫂,我跟你一起去。”


    我看著柳書翊堅毅又隱忍的眼神,就能想象到當初那場瘟疫造成的後果有多慘烈,我嗯了一聲,正準備再仔細研究一下路線,確定出發時間做好相應準備,就聽到小二舅咦了一聲。


    所有人的視線都朝著白封陽看去。


    隻見他捏著那張紙,放在鼻端細細地聞著,又撚了撚,手指上帶了真氣,紙條的一角竟被他撚碎了,又被他放在鼻端聞了聞:“這個味道……夢蘭雙生蠱?”


    眾人皆是一臉茫然,畢竟蠱都聽過,但對它研究並不深,隻有鹿唯心一把抓住了白封陽的手:“小二舅,是夢蘭雙生蠱嗎?你確定嗎?”


    白封陽又仔細聞了聞,說道:“大概率是,畢竟夢蘭雙生蠱不僅稀有,還分雌雄,見過的人少之又少,如果現在不是三月份,我也未必能分辨出來。”


    我不解:“小二舅,為什麽要強調是三月份?”


    今天正是農曆三月初二,陽曆三月二十三日。


    白封陽解釋道:“夢蘭雙生蠱屬於情蠱,是情蠱一類中最霸道也是最稀有的一種,它以雌雄同株的夢蘭入蠱,蠱成之後再分株,然後分別植入受情蠱雙方身體裏。”


    “夢蘭三月開花,每當它盛開的季節,也是夢蘭雙生蠱爆發最厲害的時候,中情蠱雙方的身上會溢出夢蘭特有的腐屍味道,如果這時雙方不合體的話,會被折磨得生不如死,很少有人能活過當年三月。”


    聽了白封陽的話,我們都驚訝異常。


    原來世上竟還有如此奇特的情蠱分類。


    “這樣說來,兩次留紙條提醒我們的人,此時正遭受著夢蘭雙生蠱的折磨?”


    白封陽點頭,而她身邊的鹿唯心臉色煞白,她不死心地追問:“小二舅你確定嗎?你真的確定嗎?”


    鹿唯心反常的舉動讓我意識到,她心裏對這個留紙條的人是有猜測的,隻是不能確定。


    我走過去扶住她,問道:“堂姐,你知道留紙條的人是誰,對嗎?”


    鹿唯心轉眼看著我,看著看著便流下兩行血淚,憋著嘴哭著說道:“蓁蓁,他……他可能是我爸。”


    “小叔?!”


    鹿唯心曾經對我說過,說小叔可能還活著,但生不如死。


    他們父女被迫分離很多年了,小叔一直在喬家人的掌控之中,被他們軟禁著,當成一具傀儡。


    隻是鹿唯心也不清楚喬家到底是用什麽邪術控製小叔的,現在白封陽給了一個確定的答案。


    是夢蘭雙生蠱。


    小叔怎麽會忽然出現在江城?


    是被喬家弄過來的嗎?


    他們想幹什麽?


    隱隱地,我似乎意識到了什麽。


    鹿湘曾是鹿家陰香繼承人,而小叔是被我奶遺棄的極陰之體,《陰香香引譜》分上下兩部……


    難怪……難怪鹿湘最近製的陰香味道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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