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井光寺左手握住刀鞘,有一種冰寒入骨的觸感從刀鞘傳來。右手按住刀柄,緩緩拔出一段刀身。


    霎時間,一道銳利森冷的寒光從刀身中射出。三井光寺心中警兆陡生,全身驀然繃緊,書房內的溫度似乎也隨之下降了不少。


    恰在此時,一根頭發飄下,落在鋒刃之上。沒有片刻遲滯,頭發立時被分成兩段,貼著刀身繼續飄落下去。


    三井光寺將刀身全部拔出細細端詳,刀背厚重堅硬,兩旁脊線高起,刀刃薄而鋒銳,刀刃和刀麵邊界處有雲霧一樣的細密圖紋。轉過刀身,刀莖內側銘刻著幾個細小文字,凝目一看,正是“林崎甚助”四個字。


    “吹毛斷發,殺伐果斷,果然不愧是一代宗師林崎甚助的佩劍。”


    三井光寺還刀入鞘,麵露由衷讚歎之色。


    “光寺今日專程過來找我老頭子,應該不僅僅是為了賞刀吧?”


    竹下登將“信國”擺迴刀架,伸手一請,二人重新落座。


    “前輩,光寺近日聽到傳聞,美英諸國為減少貿易逆差,轉嫁國內經濟危機,欲強逼我日本提升匯率,不知是否確有此事?”


    三井光寺跪坐在桌幾之前,腰杆挺得筆直,望著竹下登問道。


    “哈哈,光寺倒是消息靈通。”


    聽完三井光寺問話,竹下登爽朗一笑。


    “實不相瞞,我確實已經接到美國財政部長貝克先生的電話。為了這件事情,我們幾個老頭子天天見麵就吵架,真是煩不勝煩。”


    竹下登搖搖頭歎息道,麵露憂愁之色。


    “光寺,你今天過來。不會也是想勸我老頭子拒絕接受美國的要求吧?


    人為刀俎,我為魚肉。日本表麵上看起來風風光光,實際上不過是美國的傀儡罷了。我老頭子縱然有心拒絕。恐怕也是無力迴天啊。”


    竹下登微歎一口氣,一臉憂國憂民之色。


    “前輩誤會了。”


    三井光寺搖搖頭。望著竹下登微微一笑。


    “美國勢大,非我日本可以獨抗。光寺此來,其實是想勸說前輩,主動接受美國之要求。”


    “哦?光寺何出此言?”


    對於三井光寺的迴答,竹下登大感意外。


    “日元升值,於我國出口行業有莫大傷害,光寺不會不明白這個道理吧?”


    竹下登望著三井光寺,麵露不解之色。


    “前輩所言不差。隻是凡事有一害必有一利。日元升值,固然短期內不利於出口行業。長期來看,卻是日本重新崛起的一個絕好機會。”


    三井光寺眼睛一眨不眨望著竹下登,目光灼灼。


    “日本崛起的機會?這又從何說起?”竹下登皺眉凝思問道。


    “前輩,光寺鬥膽請教,製約我日本發展的最大瓶頸是什麽?”


    三井光寺端起下女剛剛奉上的香茶,對著滾燙的茶湯吹了一口氣,微嘬一口,好整以暇問道。


    “日本國土麵積狹小,人口眾多。製約日本國力增長的最大瓶頸自然就是資源匱乏。”


    聽到三井光寺發問。竹下登眼睛微微眯起,精光閃爍,似乎已經捕捉到三井光寺話中未盡之意。


    “前輩高明。日本資源匱乏。想要靠出口強國,與諸強競爭,根本就是涸澤而漁,取死之道。


    為日本計,我們如今隻有走出國門,海外擴張,控製上遊資源,日本才有可能獲得持久發展的動力。


    日元升值,則美元資產貶值。正是為我們大舉海外擴張提供了一個絕好的機會。”


    三井光寺定定望著竹下登,目中精光閃爍。緩緩說出心中看法。


    “啪啪啪!”


    三井光寺話剛說完,竹下登已經忍不住擊掌叫好。


    “光寺之見解真是鞭辟入裏。讓我老頭子茅塞頓開,佩服佩服。隻是可惜,”


    竹下登讚了兩句,緊接著又搖頭歎息,話鋒一轉,臉上露出扼腕悲憤之色。


    “現在日本竊據高位者,大多是些屍位素餐鼠目寸光的無能之輩。像光寺這樣有遠見卓識的俊才實在是太少了。”


    “竹下前輩打算如何應對目前的局麵?”


    三井光寺眉頭微皺,望著眼前這位政壇“阿信”,不動聲色問道。


    “國人皆不願日元升值,美國偏又逼迫甚急。我若現在接受美國要挾,難免淪為國人口中之國賊。如若拒不接受,又恐開罪美國,於我日本不利。


    身處兩難之地,思前想後,為今之計,也隻有一個‘拖’字訣可行了。”


    竹下登搖頭歎息道,一臉無可奈何之色。


    “美國勢大,日本萬難抵抗。既然遲早都要接受美國要求,何不主動出擊,化被動接受為主動之勢?”


    三井光寺直言相勸。


    “化被動為主動?”


    竹下登端起茶碗微嘬一口。


    “前輩府上既然收藏了林崎甚助的‘信國’,想必應該知道居合術的精義所在吧?”


    三井光寺忍下心中嫌惡之情,望著竹下登微笑問道。


    “哈哈,我老頭子隻是雅好收藏,對於刀劍之道其實知之甚少,還請光寺教我。”


    竹下登哈哈一笑,擺出一幅虛心求教的模樣。


    “居合術一招斃敵,其精義唯有八個字而已。”三井光寺說道。


    “不知是哪八個字?”竹下登又笑眯眯問道。


    “搶占先手,製敵機先。”


    三井光寺望著竹下登,一臉正色,口中緩緩吐出八個字。


    “搶占先手,製敵機先?”


    竹下登眉頭微皺,不置可否。


    “沒錯。既然日元升值勢難避免,為什麽我們不可以向美國主動提出?這樣,至少我們可以掌握主動之勢,提前布局。”


    聽到三井光寺這番肺腑之言,竹下登兀自沉吟不語,似乎心中尚有疑難之處,一時難以決斷。


    “聽說創政會最近資金周轉頗有不便之處。我三井家族願與創政會結成友好盟約,互惠互利。”


    三井光寺端起茶碗,淺嚐一口,望著竹下登微微一笑說道。


    聽到“創政會”三個字,竹下登臉上的笑容頓時收斂,眼中閃過一絲不易覺察的寒芒。


    “光寺,你的消息可真靈通啊。”


    竹下登望著一臉好整以暇的三井光寺,皮笑肉不笑道。(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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