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朝夕長長地歎了一口氣,該怎麽形容這種感覺呢,好像說不出來話似的。


    周界是個很普通的人,或許生在普通的家庭裏,他能獲得父母的愛,能有一個不那麽大壓力的生活環境。


    但是偏偏,他們家並不怎麽普通。


    一個光芒萬丈的哥哥好像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以至於無人在意,原來這個家裏麵還有一個弟弟。


    哥哥的生活或許是出色的,但是不一定的幸福的。


    父母對於哥哥寄予了足夠高的期望,而為了讓哥哥在繪畫的方麵更加的優秀,不得不時常讓哥哥進行訓練和日複一日的繪畫。


    老實說,哥哥並不快樂。


    他更想和弟弟那樣,隻是簡單的生活,獲得簡單的快樂。


    然而不巧的是,這兩個兄弟之間似乎沒有太多的心有靈犀,互相不知道對方心裏真實的想法。


    以至於到最後,天人永隔。


    沈寥眼裏有涼薄,有嘲弄,甚至還有一絲遺憾。


    遺憾什麽呢,那樣的天之驕子最後死於親弟弟之手嗎?


    當然不是。


    “直到他為什麽現在還能好好的在這裏開咖啡店嗎?因為他哥哥最後保下了他。”


    那人死前,為了不讓別人知道自己的弟弟是個殺死了父母和親哥哥的殺人犯,居然撐著最後一口氣,自己從樓上跳了下來,成了眾所周知的自殺身亡。


    而當時的周界,正好從那棟樓裏走了出來,他就墜落在周界的麵前。


    用最後一眼,深深地把他記在了心裏。


    “你為什麽知道這麽多。”顧朝夕轉頭。


    沈寥從始至終都在講別人的故事,可是在周界那裏甚至不怎麽願意提及她這個人。


    顯然,周界要麽不想和沈寥扯上什麽關係,要麽和沈寥真的不怎麽熟悉。


    “因為我曾經是他哥哥的戀人。”說這句話的時候,沈寥抬手捂了一下額角。


    額前的頭發將額頭蓋住,其實看不出來什麽了。


    但是顧朝夕敏銳的察覺,沈寥的額頭處大概是受過什麽傷的,所以她才那麽不願意露出額頭。


    又或者和她過去的某段經曆有關,以至於她喜歡打量別人,試圖看透別人的內心。


    眾人的眼神都朝著沈寥看過去。


    這的確是有點兒出乎意料的答案。


    “你也目睹了他的死亡?”


    “嗯。”沈寥頷首,那時候,她正滿心期待著,自己喜歡的少年,馬上就要來給自己過生日了。


    可是她拎著蛋糕從甜品店裏出來的時候,街上一片的紛然喧囂,大家都在說,那個年輕的畫家跳樓自殺了。


    她的笑容一寸一寸地消減下去,等她跌跌撞撞地跑到的時候,隻看見滿地的鮮血。


    那個躺在血泊中的人,早上還和她一起吃了早餐,還在暢想著他們的未來。


    他怎麽可能自殺?


    一瞬間,沈寥就知道了死因,她氣的衝上去打周界,質問這個人怎麽能幹出這樣的事情。


    然而周界隻是麻木地瞧著地上已經沒有生息的人,很久之後,才轉頭朝著沈寥扯出一抹笑。


    “沈寥,我們誰又無辜呢?”


    她覺得這人真的是瘋了,一邊哭著一邊抬手扇在他的臉上,痛斥他是魔鬼。


    可就是因為,他是他的弟弟,所以大家都勸他節哀順變。


    甚至還有人覺得,是沈寥瘋了,怎麽能這麽發瘋對待周界。


    也是,她的確是瘋了。


    從小到大,她都得不到任何自己想要的東西,自己的父母對自己也不好。


    其實她和孤兒沒什麽區別,好不容易艱難的長大了,因為一次誤會認識了周界的哥哥,那個才華橫溢卻又帶著一點兒惆悵的人。


    就好像是小草找到了陽光,她迫切的從他身上吸取陽光,想讓自己變得更好。


    他總是不吝嗇的告訴沈寥,其實她很好,不好的是其他人。


    後來他們很自然地靠近,成為一對普通的戀人。


    就算其他人都說,沈寥配不上,但是他依然堅定告訴別人,沈寥很好,也有閃光點,隻是大家沒有看到。


    明明一切都在變好的。


    “那你和杜宇照呢,你們之前是什麽恩怨?”裴宴又問了一遍。


    這一次,沈寥並沒有迴避這個話題,反而是看向裴宴。


    但是她也沒有迴答,隻是垂下眸子,手指不停地在手腕上搓著。


    “杜宇照?他那人,啊,他不會說的吧?”想到什麽,沈寥嗤笑出聲。


    “你們自己去問問他吧,他的那些事情啊,真是讓人發笑,沒有愧疚心的人,說的就是他吧。”


    “我不過是一個外人,管不了別人,也不好去說別人的事情。”


    對於杜宇照的事情,沈寥倒是不說了。


    也不是不能說,隻不過突然就覺得沒什麽必要了。


    杜宇照那人對不起的又不是她,她才懶得管。


    昨天在美術館裏麵,如果不是杜宇照自己冒冒失失地撞到人,她都不想和這個人說話的。


    一貫喜歡在外人麵前妝模作樣,特別是遇到從其他地方來的遊客的時候,更是喜歡裝出一副我是小白花的感覺。


    沈寥有些厭惡的皺了皺眉頭。光是想到這個人就讓人有點兒難受。


    她彎腰,右手伸下去揉了揉自己的腿,有些不耐煩的撐著桌麵站起來。


    “我要迴家,你讓我出去。”


    在這裏持續地待下去,可真是要了她的命。


    顧朝夕沒說話,隻是側身給沈寥讓了位置,這人就這麽側著身子從空隙裏麵擠了出去。


    沒有人阻攔,她一瘸一拐地朝著外麵走去,左手揪著一側的褲腿。


    周界從吧台後麵抬頭看了一眼,注視著從咖啡廳走出去的人。


    沈寥全程都沒有迴過頭,隻是微微低著頭,出去之後,不過一會兒就隱沒在了人群之中。


    裴宴收迴視線來,瞧見周界也隨著低下頭去。


    他扯著唇角笑笑,覺得有些諷刺,又看向沉默不語的顧朝夕。


    “沈寥的話能有幾分可信?”


    “八分吧,故事能信,但是有一些細節被她掩蓋過去了。”


    就比如說,為什麽現在周界和她的關係會這麽的微妙,如果真的是周界哥哥的女朋友,就算哥哥已經死了,但是和曾經的嫂子見麵,也不該是那副神情和行為吧?


    真的如同沈寥說的,她和哥哥之間的感情很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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