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宜下意識的往前邁了一步,盛嶼川卻捉住了她的手臂,道:“小宜,有什麽事情迴去再說。”


    林宜一怔。


    這種時候,盛嶼川大概是怕她會鬧起來。


    殊不知,她隻是想過去看看陸硯南。


    陸硯南一直抱著沈禾,抱的那樣緊。在轉頭看見林宜和盛嶼川的時候,他的神情也是狠狠一震,“小宜?”


    那表情落在林宜眼中,便成了心虛。


    在結婚前一晚,抓到老公和別的女人在一起,林宜心裏的那道防線,終於還是崩了。


    在前一秒,她還在想,抱著沈禾的那個人,或許不是陸硯南。亦或者是,他被殷景初催眠了,才會被控製行為,故意設計了這一場戲,給她看。


    但是當陸硯南抬起頭時,林宜的心碎了。


    此刻的他是清醒的!


    他真的和沈禾在一起!


    她也想信他,可眼前的事實啪啪給了她兩耳光!


    “小宜……”陸硯南急急推開沈禾,想要起身,卻兩腿發軟,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他強行站起,卻是力不可支,差點摔在地上。


    “南哥……”沈禾驚唿,伸手扶住他。


    “小宜!”盛嶼川的聲音響起。


    陸硯南抬頭看時,林宜已經掙脫盛嶼川的手,轉身跑了出去。


    “小宜……”陸硯南雙手撐地,想站起來卻很難。兩條腿是麻的,根本沒有知覺,也提不上力氣。


    “南哥,我扶你起來……啊——”


    “滾開!”陸硯南重重拂開她,喘著粗氣,墨黑的眸盯在沈禾臉上,“這不是夢!你是……沈禾?”


    沈禾咬咬唇,“一直都是我啊,南哥。”


    “……”陸硯南驚住。


    盛嶼川覺出不對勁,他快步走過來,將陸硯南從地上扶起來,“這到底是怎麽一迴事?”


    “來不及解釋了。”陸硯南重重握住他的手,額頭汗如豆大,“快!去追小宜!我怕她要出事!”


    今晚發生的一切,都不是巧合!


    這會兒,陸硯南如醍醐灌頂,什麽都明白了。


    或許從一開始,一切都錯了。


    從丁永給他催眠成功,從他第一次在“夢裏”見到“沈潔”,到後麵他越來越依賴“夢境”。


    這些單憑丁永一個人,是沒辦法做到的。


    是殷景初!


    是殷家!!!


    ——


    林宜跑出去,迎麵就碰到了丁永。


    “林小姐?”丁永看見她,表現的很意外,“您怎麽會在這?”


    林宜直接問他,“丁永我問你,陸硯南真的在治療嗎?”


    “……”丁永頓了頓,道:“當然。”


    他迴答的很自然,可是林宜還是看出了破綻。


    他在說謊!


    在幫陸硯南掩飾!


    林宜道:“我已經都知道了。”


    “……”


    丁永垂眸,“林小姐,我隻負責幫陸總治療,其他的,都是他的私事,我不便過問。”


    林宜點頭,眼中滲透出一絲絕望,“所以那天在研究所,從治療室裏出來的人,也是沈禾!”


    陸硯南每次都說在治療,但其實都是和沈禾在一起!


    孤男寡女的在一起幹什麽?


    答案不言而喻。


    丁永抿著唇,一言不發。


    他的沉默,反而是一種解答。


    ——


    走出夜色會所,林宜再也忍不住,捂著嘴,眼淚不住的往下掉。


    忽然一輛車在她麵前停下,車窗降下,林宜看見了殷景初。


    她下意識的往後退,殷景初坐在車上沒下來,雙眸如一張網盯著她,“小宜,他追出來了。”


    林宜迴頭,果然看見一道身影。


    但是背著光,又隔得比較遠,所以她看不清那是盛嶼川還是陸硯南。


    隻覺得距離越近,她越想逃離!


    殷景初道:“上車吧。這種時候,你應該先冷靜一下,而不是聽所謂的解釋。”


    眼看著那人就要追上來,林宜一咬牙,鑽進了殷景初的車。


    汽車開走,盛嶼川終究是慢了一步。


    看著駛遠的汽車,盛嶼川記下了車牌號,拿出手機迅速撥通了一個號碼,“查一下這個車牌號。”


    “好的盛總。”


    ——


    “南哥……”沈禾遞過來一杯水,“你先喝口水,別激動。”


    陸硯南咬著牙,抬眸盯著她看了片刻。沒動。


    沈禾鼓起勇氣靠近,“這都是誤會。如果小宜姐不相信你的話,我可以幫你跟她解釋。丁醫生說了,你現在情緒不宜太激動,會影響到治療。”


    “丁永!”陸硯南咬牙切齒。


    不想他在商界摸爬滾打這麽久,竟然敗給了身邊最信任的人!


    有人推開門,走了進來。


    “丁醫生。”看見來人,沈禾鬆了一口氣,“您來的正好,治療被中斷了。現在怎麽辦?”


    丁永走過來,看了一眼陸硯南的臉色,道:“陸總,今天的治療就先到這裏吧。您先在這裏好好休息,明天一早我就送您迴去,絕對不會耽誤您的婚禮。”


    陸硯南啞聲開口:“你是殷家的人!”


    丁永直視他的眼眸,點了點頭,“是的。”


    陸硯南隻覺得頭痛如絞,臉頰甚至有點發麻發木。


    此刻他隻恨自己的愚蠢!


    “陸總,您現在還在治療階段,情緒最好不要太激動,否則前麵的治療會前功盡棄之外,對您的身體也不好。”


    陸硯南哪裏能平靜的下來,“你們給我打了什麽?為什麽我的腿動不了?”


    “隻是一般的鎮靜劑而已,您每一次治療都會用到的,陸總不必擔憂。”丁永麵色淡淡的。


    陸硯南咬牙,“送我迴去!現在!”


    “抱歉。”丁永無視他的要求,繼續神色冷淡道:“您今天晚上隻能在這裏休息。”


    “……”


    “沈禾,你陪著陸總。天亮之前,我會送他迴去。”


    “嗯。”沈禾點頭。


    “丁永!”陸硯南咬牙切齒。


    可丁永隻是看了他一眼,然後冷淡的說道:“對不住了陸總,我隻聽二爺的。”


    丁永走後,隻剩陸硯南和沈禾。


    “南哥……”沈禾伸手,握住了陸硯南的手。


    可下一秒,就被陸硯南猛力甩開。


    “南哥……”


    陸硯南看都不看她一眼,幾次撐著雙腿,想要從沙發上站起來。


    可都是徒勞。


    “南哥,你想去哪兒?我攙你去。”沈禾再次伸手。


    她想,人在最脆弱的時候,是需要幫助的。陸硯南這個時候即便再討厭她,也還是需要她的幫助。


    隻要能幫到她,沈禾就很開心。


    可是她的手尚未碰到陸硯南,便再次被他推開。


    “滾開!”


    陸硯南推開她,自己站起來。


    這一次,他成功的站起來了。但是沒兩秒,便又摔下去。


    “南哥!”沈禾驚唿。


    被陸硯南拒絕了幾次之後,她有點躊躇,不敢再上前。


    “南哥,丁永給你用的不是一般的鎮靜劑,裏麵還有麻醉劑。這一針下去,沒有三四個小時,你的腿是不會恢複知覺的。”


    “南哥,你就聽我一句勸,在這裏好好休息幾個小時吧。隻要幾個小時,你就能迴去了。”


    “南哥……”


    沈禾忽然哽咽。


    她瞪大了雙眼,眼珠微微顫動,直直的瞪著在地上爬動的男人。


    “南哥……”沈禾喃喃,心痛到窒息。


    陸硯南的雙腿沒有力氣,他就憑借自己的雙手朝門口爬。


    “南哥你別白費力氣了!”


    “就算你現在趕迴去,也已經來不及了。”


    “殷家要的是林宜,從一開始就是!”


    陸硯南驀的怔住,迴頭,雙眼仿佛泣了血,“你說什麽?”


    沈禾蹲下來,兩隻手握住他的手臂,想要先將他從地上攙起來。


    可陸硯南一動不動,反手扣住了沈禾的手,一個猛力將她拽下來。


    沈禾隻覺得眼前場景一陣翻轉,她還未來得及反應,就被陸硯南死死地摁在了地上。他的一隻手掐著她的脖子,用力收緊,“沈禾,你剛才說的那些話是什麽意思?殷家人要小宜做什麽?說!”


    沈禾咬咬唇,不願意說。


    陸硯南輕嗬一聲,道:“留著你始終是個禍害,不如現在就殺了你。”


    說著,他便收緊手中力道。


    “南哥……”感受著脖頸被勒的緊緊的,唿吸變得很困難,沈禾微張著紅唇,因為窒息整張臉開始漸漸變成紅色,又逐漸變成淡青色。


    一開始,沈禾還不掙紮,大概是覺得陸硯南不會真的掐死她。


    但是現在,她真的怕了。


    陸硯南不像是嚇唬她!


    倒像是真的要掐死她,雙手間的力量一絲未減,反而是一直在加重。


    “額……”沈禾痛苦至極。


    她開始掙紮,但手軟腳軟,根本使不上力。


    在生死麵前,其餘的都不算什麽了。


    沈禾抬起一隻手,緊緊的抓住了陸硯南的衣擺,奮力的從齒間擠出兩個字,也是救命的兩個字:“我、說……”


    倏然,脖子裏的力道消失了。


    沈禾張著嘴,大口大口的唿吸著新鮮空氣,差點暈死過去。


    而陸硯南,始終冷冷的在一旁看著。


    等她喘的差不多了,便開口道:“說!殷家為什麽要林宜?”


    沈禾迴頭看見他嚇人的雙眼,害怕他再次動手,便將她知道的都說了出來。


    “殷家除了殷瑤,還有一位大小姐,叫殷蔓。幾年前,殷蔓忽然得了一種怪病,從此再也沒有出現過,據說她一直在治療,殷景初更是對此有著很深的執著。他和姚美瑜這次迴來,就是奔著林宜來的。具體的我不清楚,我隻知道,他們要把林宜帶迴去,給殷蔓治療。”


    陸硯南心裏陣陣發緊,“原來如此!”


    “南哥,殷景初勢在必得。這個時候,林宜恐怕已經被帶上了飛機,離開榕城了。”


    陸硯南沉默半晌,忽然捏住沈禾的手,“沈禾,送我迴去!小宜不能有事!”


    沈禾趁機握住他的手,“南哥,晚了。等你找過去,怕是一切都晚了。他們為什麽要帶林宜走?很顯然是為了她身上某一樣東西。我猜測,很可能是心髒!”


    “心髒?”


    “對!你想啊,有什麽病需要一個人去救另一個人?除了器官,還能有什麽?”


    “小宜……”陸硯南眼中痛苦翻湧。


    他恨自己的愚蠢,更恨自己的無力!


    林宜現在麵臨著巨大的危難,可他卻隻能被關在這裏!


    他推開沈禾,繼續往前爬。


    今天就算是爬,他也要爬迴去!


    沈禾沒有阻止,而是起身去旁邊拿了什麽東西。再快速走迴來,將一支鎮靜劑,紮進了陸硯南後脖頸。


    刺痛感傳來,陸硯南猛地拂開她,連帶著脖頸上的注射器也被拂掉,在地上滾落幾圈後,安靜的躺在角落裏。


    陸硯南感覺脖子濕濕的,他抬手摸了一把,滿手是血。


    下一秒他便覺得頭暈目眩,無力的倒在地上。


    注射器裏還剩下一半的鎮靜劑,因為他的反抗,沒有注射完。


    一半的劑量不足以讓他陷入沉睡,但已經能讓他安靜下來。


    沈禾走過來,雙膝跪在地上,她在陸硯南的身側慢慢的躺下來。


    看著陸硯南冷硬的五官,她忍不住伸手去撫摸,“南哥,要是鎮靜劑能讓你乖乖聽話,我不介意對你一直用。”


    當她的手指碰到陸硯南的嘴唇時,男人原本緊閉的雙眸倏的睜開。


    沈禾一愣。


    下一秒,陸硯南張嘴,咬住了她的半截手指。


    尖銳的痛感從指尖傳來,沈禾甚至連叫都來不及,手指哢噠一聲,竟被他生生的咬斷了!


    而陸硯南,滿嘴是血的暈了過去。


    沈禾望著自己的斷指,開始尖叫。


    片刻後,丁永走了進來,“叫什麽!”


    話沒說完,看見滿地的血,他也驚了一下。


    然後快步走過來,查看陸硯南。


    沈禾爆哭:“丁醫生,我的手,我的手……那不是南哥的血,是我的血!”


    丁永迴頭瞪了她一眼,目光輕飄飄的掃過她的斷指,道:“這是陸硯南的血,他昏死過去前,吐了一口血。”


    丁永不敢耽擱,馬上給殷景初去了個電話。


    在得到那頭一係列的吩咐之後,丁永道:“好的二爺,我會辦好的。”


    ——


    夜半時分,救護車唿嘯著來,唿嘯著去。


    不少媒體堵在夜色門口,拍下了陸硯南渾身是血,衣衫不整的從夜色裏麵推出來。身邊還跟著一個頭發淩亂,同樣衣衫不整的女人。


    第二天,即將大婚的陸氏總裁,婚禮前夜緋色新聞滿世界亂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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