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的氛圍有些異樣,可到底哪裏不尋常,宴青菱也說不上來。


    溯兒突然問:“叔叔你的傷好了嗎?”


    每晚娘親總走開一會兒,說是叔叔受了傷,去給他上藥。


    溯兒就有點搞不懂,白日裏看這個叔叔好好的,也沒有哪裏像受傷的樣子。


    宴青菱就順勢問:“哥,你受傷了?”


    “小傷,沒事。”宴清風說。


    溯兒就說:“那今晚娘親不用來給你上藥了吧?”


    周晚瑩險些憋不住笑,一個大雞腿塞滿了孩子的嘴。


    “吃你的,不問大人的事哈。”


    宴清風悶聲吃菜。


    他也不知道,今晚她會不會還來。


    前些天,她給他背上畫刺青,一針又一針紮入他皮肉裏,用了好幾日才完成。


    他卻至今不知道她到底畫了什麽。


    昨夜,她用匕首在她胸口刻的字,他倒是看得見。


    幾個叫他難以啟齒的字。


    她用的刀並不鋒利,她的動作也不利索。鈍刀割肉便是如此。


    她拿著匕首,那副認真虔誠的模樣,眉眼裏甚至有幾分嗜血的雀躍興奮。


    宴清風心想,他帶給她唯一的快樂,恐怕就在這些地方了。


    她依依靠在他胸膛,輕揉慢撚的摸著他新鮮的傷口,嘴裏綿綿的說:“今後你若是變了心,要和別的女人圓房,就隻能是在伸手不見五指的夜,或者剜去一堆皮肉了。”


    畢竟他胸前這些字眼,背後的刺青,他一定不願意讓除她以外的任何人看到。


    宴清風笑,“你還給我變心的機會?”


    她指腹蘸了他胸前傷口冒出來的血珠,抹在他唇上,再吻他。


    她會給他各種各樣的皮肉之痛,再給他甜頭。


    在她吻的纏綿熱烈的時候,宴清風就會有一種錯覺,她也是喜歡他的。


    這種錯覺叫人沉淪。


    反正他也不怕痛。


    以至於每一晚,他依然盼著她過來。


    ……


    而現在,她清清淡淡地坐在他身邊,容顏豔如海棠,氣韻淡如秋菊。


    與夜裏的她判若兩人。


    或許這世上隻有他一人,見過她這樣的麵目,也算是,她給他的獨一無二了。


    宴青菱離開香山居前,對他說:“哥,能等到今時今日不容易,好好過。”


    宴清風點了下頭。


    “嗯。”


    宴青菱看了他一會兒,同沈令儀一道上了馬車。


    馬車裏,宴青菱說:“你有沒有覺得我哥哪裏不對勁?”


    “哪裏?”


    “卓明月跟他好了,他不該是這個反應。”


    宴青菱總覺得哥哥怎麽死氣沉沉的,那不是他夢寐以求的事嗎,他怎麽不歡天喜地的,反而好像陷在某種痛苦中,無法自拔,又不能言說。


    沈令儀說:“或許是別的事,叫他擾心吧。”


    宴青菱想了想,問:“近來朝堂上有什麽棘手的事?”


    沈令儀搖搖頭。


    “你也別多想,和好是喜事,他也不能一天到晚樂嗬著吧。”


    宴青菱心想也是,再天大的好事,總不能一直咧個嘴在那笑。


    ……


    當日夜裏,卓明月還是過來了。


    他傷口要上藥,又不能讓任何一個大夫過目他被刻的字眼,隻能由她親自來。


    她指腹蘸了藥膏,輕揉抹在他的傷處,清涼的觸覺在胸口緩緩蔓延。


    空氣中散發著微苦的藥香。


    上好藥,她俯身用嘴輕輕的吹。


    “明日休沐?”


    “嗯,”宴清風平躺著,啞聲問,“今晚想做什麽?”


    “做你。”


    她殘餘著藥香的手從他胸口緩緩往下遊,指尖在他小腹處畫著圈,輕握住他已然有了變化的某處。


    宴清風握住她不老實的手腕,沙啞道:“我不會碰你。”


    卓明月挑了下眉。


    “不想要?”


    他說:“喝藥傷身。”


    自從她第二夜也喝了避子湯之後,他就沒再碰她了。


    總不能叫她每日一碗。


    長此以往,她必落下病根。


    他忍一忍反倒不要緊。


    卓明月鬆開手,柔若無骨的身子綿綿倚著他。


    “你說的對……那要麽,我開個絕子的方子,你吃下去?”


    宴清風摟抱著她,閉著眼,遲遲沒有給她答應。


    卓明月拍拍他臉。


    “怎麽,不願意,還想和別人綿延子嗣?”


    宴清風欺身壓上來,以侵略的氣勢用力吻住她。


    吻到她喘不上氣。


    “行啊。”


    他盯著她水光瀲灩的眸子,惡狠狠地說:“但今後你敢離開我,我們就一起下地獄。”


    卓明月微微一愣。


    他竟願意喝斷子絕孫的藥麽?


    可天災人禍向來難以預料,許多孩子都不能平安活到大。


    那些大戶人家,才要生許多孩子,來確保後繼有人。


    宴清風是瘋了嗎?


    他若真的吃了這個藥,無疑對她和溯兒有好處,可她也聽說過,不能再生養的男子多少有些陰晴不定,很難伺候。


    無論如何,利大於弊的。


    這件事或許最好是做,但不是現在,得慢慢來,一下子讓他承受太多,或許會遭到反噬。


    也最好是,他主動吃那藥,而不是像現在,他會記住是她逼著吃的。那說不定在他心裏,愧疚都還盡了。


    詫異的神色隻在她臉上浮現了一瞬,便化為烏有。


    她抬起手臂,摟住他脖頸。


    “還當真了啊?我舍不得你受那苦的。以後你變了心,跟別的女人好了,我和溯兒也會乖乖的,不打擾你們。”


    宴清風輕咬她的耳垂。


    “是嗎?不想把我扒皮抽筋,生吞活剝了?”


    “我有那能耐嗎?”她自嘲道,“你可是攝政王。”


    “所以,你什麽時候迴宮。”


    “能把攝政王踩在腳底下的,隻有太後和皇帝。”


    他先前沒看清她的態度。


    這些時日來,他早就看清了。


    也不要緊。她不開口,那就他來開口。


    “卓明月,”宴清風抱著她,喘著粗氣道,“說你心悅我,隻要你說,我什麽都給你。”


    卓明月調笑道:“包括你的命?”


    “嗯,包括我的命。”


    他不假思索就迴答了她。


    她便沉默下來。


    連命都這樣不珍重,當真蠢得令人發指。


    他跟她,從來就不是一類人,他們是截然相反的。


    卓明月牽了牽唇。


    “我說,你就會信麽?”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夫人今天還在裝瞎嗎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愛吃泥鰍的小蚯蚓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愛吃泥鰍的小蚯蚓並收藏夫人今天還在裝瞎嗎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