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你如願。


    這四個字挺好聽的。


    卓明月的眸底的波瀾微微一顫,又漸漸平息。


    空口白話,她不該去信以為真。


    她掀開青綠色被褥,雙腳踩到地上,扶著床沿準備起身去茶幾旁,吃塊糕點填填肚。


    孩子大了以後她容易餓,夜裏總得起來一迴。


    宴清風蹲下來按住她腳倮。


    “穿上鞋襪。”


    他單膝跪地,卓明月任由他伺候著,穿上這隻換另一隻。


    茶幾上的糕點都是入夜前端來的,此時早已涼了。


    宴清風說:“讓人做熱乎的來吧。”


    “不必,我想睡了,不想再等。”


    她剛拿起棗糕,那胸膛就貼住了她後背。


    宴清風從後擁著她,雙臂環在她胸前,下巴剛好硌在她發頂。


    “卓明月,再信我一次吧。”


    卓明月把棗糕放下來。


    她理解不了這個男人,他對被信任仿佛有一種執念。


    “信你什麽。”


    “孩子年幼,許多事要你來替他操持,你我的身份,有些事上或許看似對立。我希望你信我,我始終向著你們母子。”


    不要忌憚,不要設計,不要將手段用在他身上。


    卓明月說:“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是個女兒呢?”


    “那我們就再生一個,”宴清風漫不經心地說,“反正你生的,不管這個還是下一個,都是皇嗣,段以珩不得不認。”


    多久生出來皇子,便多久繼位。


    卓明月覺得這挺有意思。


    就是一個接一個的生孩子沒意思。


    他維持著從後擁著她的姿勢,環抱她的雙臂緩緩下遊,輕撫她的肚子。


    孩子大概睡了,安安靜靜的,他撫著,觸及她寢衣邊緣,手便從此處探入,往上遊走。


    卓明月用力扼住他手腕。


    “你在孝期。”


    她以為他不可能做出什麽來。


    守孝期間,怎麽能近女色?


    可他的動作越發過火了。


    她腰後,也明顯察覺到有硬物抵著。


    “有多少人真在孝期三年裏守身如玉的,”他唿吸粗重,手中搓麵團似的,五指並攏,“食色性也,再尋常不過。”


    尋常嗎?


    卓明月越發覺得不尋常。


    他死了爹還來求和也就罷了,居然還向她求歡。


    該不會……


    “你生父是不是另有其人?”卓明月問,“你發現你並非親生?”


    宴清風微微一愣,嗤笑。


    “真會想。”


    卓明月又問:“你發現他其實做過許多對你不利的事?”


    “沒有,”宴清風說,“父親沒有做過一件對我不利的事。”


    父親的確做過許多事,爭權奪勢,可他蹉跎半生來的,盡數給了他這個兒子。


    哪怕嘴上威脅過,惡語相向過,可事實上,何曾對他不利過?


    卓明月便陷入沉默。


    緩緩後,她說:“那你真是叫人匪夷所思。”


    宴清風輕咬她耳朵。


    “我色令智昏,你第一日發現?”


    卓明月當然不能說不好。


    可她了解,宴清風不是那般不孝不義之人。哪怕再色令智昏,也不可能頂著一條人命,在孝期同她行風花雪月之事。


    不對勁。


    絕對不對勁。


    在他握著她的手,往自己胯下引時,卓明月冷冰冰地問了聲:“宣王沒死,是不是。”


    宴清風動作一頓。


    繼而蹙緊了眉。


    “人死不能複生,我已決心放下此事,你怎還三句不離我父親,逼著我不能忘卻?”


    卓明月一時啞口無言。


    宴清風眼皮聳拉著,指腹摩挲她掌心。


    “先前我也並非不能體諒你,隻是驟然失去父親,又發覺被你欺騙,總歸不滿。”


    “如今我走出喪父之痛,自然會迴想起你說的話,父親欲對你不利是事實,你不過是求生,又有何錯?”


    “明月,我已經沒了父親,對我好一點,不行嗎?”


    卓明月似乎沒了其他拒絕的理由,“會傷到孩子。”


    他說:“我隻要你的手。”


    恍惚間,仿佛迴到了當初那個靜謐的小樹林中。


    那個夜晚,她筆直跪在他身前,聽從他的示意,做著討好的事。


    而現在,他晦暗的目光隻是從她唇上掠過,便低下頭,虔誠把著她的手。


    “可以嗎?”


    他不敢擅動。


    卓明月眼睫低垂,“怎麽不找楚慕清?不是要娶她嗎?”


    宴清風撇了撇嘴角。


    “我覺得我會娶她?”


    很明顯,隻是找個人來氣她罷了,他不信她看不明白。


    “你話已經說了,人家姑娘會信,”卓明月道,“還是你就喜歡拿婚事做兒戲?”


    宴清風唇抿成了苦巴巴的直線。


    “什麽意思?”


    “勸你別衝動的意思,不管是說話,還是做事,”卓明月入情入理道,“眼下你拉著我破了戒,改日怨我壞你服孝,我擔當不起。”


    宴清風趕緊承諾,“我不是衝動,也不會因此事怨你。”


    他的表態沒有任何用處,卓明月依然說:“你再冷靜冷靜。”


    推辭到這份上,那便是不樂意了。


    宴清風縱然不舍,也放開了她的手。


    卓明月又問:“那日段雲錦怎麽哭著跑出去的?她聽到什麽好消息了?”


    能讓段雲錦嚎啕大哭的,或許是能讓她慶幸的好消息。


    故而她打聽打聽,也好讓自己高興高興。


    宴清風緩緩才想起來是哪一日。


    “哦,她說要跟在我身邊,我沒同意。”


    卓明月挑了下眉。


    沒同意是對的,段雲錦畢竟是段以珩的親妹妹,誰知道她心裏到底向著誰,沒準做出背刺宴清風的事來。


    但應該另有隱情。


    “隻是被拒絕,不至於哭成那樣吧。”


    宴清風點了下頭,猶豫一番後,才實話實說:“她曾經掏月事血給我看,挺倒人胃口的。我同她重提這件舊事,她便哭著跑出去了。”


    卓明月嘴裏的糕點險些噴出來。


    掏月事血給男人看,什麽癖好?


    “你也覺得她莫名其妙是吧。”


    宴清風說說還來氣了。


    卓明月問:“為啥啊,她為啥給你看那個?”


    看起來她還挺感興趣,宴清風半晌說不出口。


    他從前對段雲錦於心不忍,她說不想去和親,他便幫了,哪怕給他看那種血,他不明白緣由,也沒多問。


    直到她說自己是雛子。


    他最煩被當傻子騙,便勃然大怒,把她臭罵一頓。


    罵過了也就算了,再在背後說是非,就挺不是玩意兒的。


    卓明月打了個哈欠。


    “不說是吧,我要睡了,你出去吧。”


    她是真的困了,宴清風卻當她是因自己閉口不言生了氣,連忙道:“她說那是雛子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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