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自然是不能說什麽了。


    “攝政王所言極是。”


    蘭妃咬緊了唇,無數次求助的目光看向皇後,皇後卻未再瞧她一眼。


    宴清風走向三步台階之上,大殿正中的高座。


    這裏原本是把龍椅,他叫人換做了莊重的太師椅。


    他坐下來,目光掃過殿中的一眾嬪妃。


    都說天下美人九成在長安,長安美人九成在宮中。


    段景程說坐擁後宮佳麗是做皇帝的痛快之事其一,宴清風問過他有多痛快,段景程說,就跟你剛出征就撿到敵軍元帥首級那麽痛快。


    宴清風設想了下,那是挺痛快的。


    現在坐到這個位置來,睥睨那群美人,幻想她們屬於自己,比如蘭妃……


    隻覺得聒噪心煩。


    果然段景程騙人的,他又沒上過沙場,怎能知道撿到敵軍元帥首級是怎麽個爽快?


    天底下最爽的事,無外乎不戰而勝,以及卓明月要給他生孩子這件事。


    目光不自覺的落在卓明月身上。


    她今日穿了件欒華色雲紋衫,這個色不好駕馭,容易顯黑顯老氣,她穿著卻挺好,有一種歲月沉澱的恬靜。


    隻是一眼,他便挪開視線。


    卓明月叫他注意分寸,不管是行為還是言語,甚至目光都得收斂些,她不想落人口舌。


    眾人還在期盼著看戲,直到宣王踏入大殿,醇厚的嗓音迴響在殿中。


    “你們不必等了,那日攝政王府當值的人昨日離開了長安,迴老家看望病母去了。”


    宣王邊說邊入座,“今日就吃好喝好,歌舞盡興,後宮之事自有皇後主持,咱們就不操這份心了。”


    宴清風看到卓明月微微皺了下眉心,顯然對這樣的結果有所不滿,便對皇後道:


    “皇帝尚在病中,後宮嬪妃便如此按耐不住,又事關於我,皇後勢必查個明白,不能敷衍了之。”


    卓明月喝了口茶,默不作聲。


    此後,大臣們接踵而至,殿中越發熱鬧。


    他們對宴清風的位置似乎習以為常一般,無人麵露異色。


    美酒佳肴和歌舞是一同上的。


    美豔的女子舞罷,有大臣殷切道:“攝政王,這是吾家小女,年十六。”


    顯然是向他進獻美人。


    宴清風下意識的看向卓明月。


    她隻顧著吃菜,壓根不往他看一眼。


    就半點沒有醋意的嗎?就不怕他真的看上別人?


    宴清風故意道:“甚好!叫什麽名!”


    大臣見他開口詢問,便是有興趣,目露喜色,向殿中跪地的舞女眼神示意。


    舞女摘下薄如蟬翼的麵紗,羞澀頷首,莞爾道:“小女楚慕清,仰慕的慕,清風明月的清。”


    眾人聽來都覺妙極,為了勾引攝政王,名字都做了文章。


    宴清風勾起唇。


    清風明月啊……說得好。


    “賞!”


    卓明月壓根就沒注意到這個插曲。


    她在尋思,宣王應當是顧及與天竺兩邦情誼的緣故,才特地勒令宴清風大事化小,那麽蘭妃此事注定不了了之,甚至可能還會找出個替罪羊來。


    隻是蘭妃實在太胡攪蠻纏,叫人煩不勝煩。


    今日在奉天殿中當著這麽多人的麵,蘭妃肆無忌憚造她的謠,卓明月才忍無可忍的潑了蘭妃一臉酒。


    酒宴結束,卓明月剛出奉天殿,就有宮人來通知她。


    “攝政王請淑妃娘娘一敘,有要事相商。”


    春桃警惕地握住卓明月的手腕,小聲道:“娘娘要小心啊。”


    卓明月安撫似的輕拍春桃的手背,對傳話的宮人道:


    “帶路吧。”


    剛推開攬月閣的門,她就被一股蠻橫的力量拉過去,環在懷中。


    身後的門被合上。


    她要推開眼前的胸膛,卻被扣住雙腕抵在了門上。


    宴清風低頭,鼻尖蹭她的額頭,語氣裏溢出來醋味,“蘭妃說,你替張太醫出頭,跟他眉來眼去?”


    卓明月笑,“我就說你不聰明,別人說什麽你信什麽。”


    “那你告訴我,張驚鵲為什麽幫你欺君?”


    宴清風原先也想過,她這月齡是怎麽在宮中瞞天過海,如果是有個太醫對她掏心掏肺的鼎力相助,這事就說得過去了。


    “收買的,太醫明麵上都歸太醫署,實則暗地裏都有自己的主子,張驚鵲選擇跟我,我能給他好處,很意外嗎?”


    她平靜地說這些話,麵無異色,不露破綻。


    宴清風的唇貼在她耳畔。


    “今後你的胎由方太醫來照料,定北侯抱恙,我打算把張驚鵲送過去,照料他身子。”


    卓明月的眸光一寸寸冷下來。


    定北侯那是偏癱,哪裏能照料得好,而且定北侯身在千裏之外的漠北,去了那兒,張驚鵲這輩子都迴不來長安,見不到家人了。


    “你是不是覺得我出賣了什麽,才叫他肯幫我?”卓明月涼涼道,“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色欲熏心嗎?”


    宴清風從她語氣裏聽出來她不高興了,可他真沒覺得自己哪裏過分。


    “我沒為難他,沒打他沒殺他。”


    卓明月道:“且不論我跟他本身就清清白白,你不是答應我,會包容我身邊所有男人,怎麽連一個太醫都容不下?你說的話不算數是嗎?”


    宴清風好聲好氣地哄:“不是容不下,是定北侯那裏太需要人。”


    主要他也見過張驚鵲,是個眉清目秀溫文爾雅的男子,查了家底,又發現張驚鵲的家跟昔日的卓府很近。


    他們或許早就認識,而且張驚鵲能為她欺君,難保她不會動心。


    無論如何宴清風都要把這個男人送走,不允許他每日都去明月麵前晃悠,摸著她手腕搭脈。


    “放開我。”她語氣很冷。


    宴清風鬆了手。


    卓明月揉了揉發麻的腕部。


    “你既然不信我,那就不要來見我。而且我說過的,我不喜歡沒肚量的男人。”


    她轉身要去開門,宴清風握住她胳膊,他沒有用力,手背卻青筋暴起。


    他低下頭,無比艱難地說:“我信你的。”


    就算不情願,又有什麽辦法?她好不容易對他不那麽冷冰冰的,可不想為了這點事又惹她生氣。


    他隻能自己忍下來。


    卓明月認可這個態度,語氣也緩和幾分。


    “我習慣了張太醫照料我的胎,其他人我適應不了,隻要他,你能明白嗎?”


    宴清風眼皮聳拉著,“你跟他真的沒什麽?”


    卓明月提起唇角。


    “是不是問太多了,忘了你是做小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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