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死狗般昏迷的人是景空。


    牟天賜大敗而長退千裏,恨不得一頭穿破天幕再也不迴來,那麽跟隨著他的那些師弟們自然也都盡數退去。


    攬月閣之人幾個唿吸間便都撤走,留下的,自然是那被白陽一拳擊飛,擊垮了身體,更擊垮了精神的景空。


    臨近昏迷前,他大唿小叫,不作任何姿態的哭號出聲,想必也是情緒崩潰,新傷舊傷皆由一人賜予,氣急之下居然就這麽昏了過去。


    白陽隨手從厚重的黃沙之下將他扯了出來,沒有任何同情的把他甩到了竹遠遠腳邊。


    這人性格傲然,行事作風皆不講任何道理,一言不合便會動手開殺,出手也陰狠至極,白陽早在當時就已經領教過,現在見他與武神塔中人勾結起來,心裏更是宛如明鏡。


    把他從黃沙中扯出來,也並不是想要救他,隻是他還有最後一點利用價值。


    竹遠遠低下頭,看著趴在腳邊宛如死狗般的景空,嘴角微扯,目光平靜,“他對我有什麽用處?”


    與她說話,自不用那些勾心鬥角,聽她直白發問,白陽也就解釋道:“這個人,對你是沒什麽用,不過對你們整個部族來說,在關鍵時刻會發揮意想不到的作用。”


    說話間,白陽從他腰間翻到了一塊代表著身份的金牌,隨手一抹,就收進了儲物戒指裏。


    他這個小動作並沒有背著竹遠遠,而竹遠遠也對他的事情毫不關注,而是在思考他說的話。


    雖然她不清楚天外之人的身份地位,卻也看得出來景空的來頭絕對不小,先前他第一個站出來說話,似乎地位隻在牟天賜之下,這樣的人無論怎麽想都該有利用價值。


    可是竹遠遠便是想不通這樣的人究竟對自己有什麽利用價值,於是表情漸變,冷聲說道:“如果你說不出,那我就殺了他。”


    “你殺了他也於事無補,最多隻能引起攬月閣的憤怒而已。那個逃掉的人,應該是他的師兄,以我觀察他們二人的關係並不算多麽融洽,可就算是這樣,這個人死在你的手裏,他也會迴來找你的麻煩。”


    白陽眯了眯眼,露出了一個笑容:“而不會找我。”


    這句話裏,透出了絕對的自信。


    這是陽謀。


    因為竹遠遠在乎自己的族人,在乎那些人的生死,所以她絕對不可能拒絕這次合作。


    “而且你不與天外之人合作,必定是怕遭到背叛,你如果真的夠聰明就會明白,若我想要殺你,何必弄虛作假,費那些無用之功。”白陽直視著竹遠遠:“你我二人各取所需,最後雙方獲利,這是一個皆大歡喜的結局,你又何樂而不為呢?”


    竹遠遠沒有說話,但也沒有再說出拒絕的話。


    既然沒有拒絕,那就說明事情仍然還有迴轉的餘地。


    白陽伸出那隻受傷的手,鮮血還在手指間流淌,血尚溫熱,也在漸漸凝固。


    竹遠遠盯著他的眼睛,片刻後,說道:“如果你敢做任何對不起我族群的事情,我絕對會拚死將你殺掉。我相信,我有這個能力,而你恰好也知道這一點。”


    話落,她沒有繼續囉唆,而是直接握上了白陽的手掌,輕輕一沾,便抽手而退。


    她走向戰場的更遠方去繼續收拾那些屍體,將戰利品繳獲。黑暗中,伴著一點微光,白陽看到她的側臉,隱約間像是想到了什麽,臉色也變得平靜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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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座洞窟旁,駐紮著許多身穿華貴長袍的弟子。


    這群人的準備極為充分,高級的符文帳篷,以及各種各樣在野外生存的工具,食物,樣樣俱全,擺在那些篝火旁邊。


    圍繞著篝火,這群弟子的表情都很凝重。


    因為他們的正中央,躺著一個傷者。


    那傷者渾身是血,仿佛剛剛從血水裏撈出來。他的身上還流散著拚命狂奔後帶來的紊亂氣息,以及一抹去不掉的死灰。


    他的生命力在迅速流逝,每一個弟子都十分緊張,因為如果他死了,那麽這場武神塔中的混亂廝殺,他們將不再有任何的優勢,同樣也將會變的任人宰割。


    這個局麵,沒有人想要看到,所以他們搶救這名男子的動作,也極為迅速。


    無數珍貴的丹藥碾碎成粉末,混進水中給那男子服用,同時還有擅長醫術的弟子在為他處理傷口。


    可越是這樣,他們才越感心驚。


    是誰能將他打成這樣?就算是同為地元境的強者,也未必有能力將他傷成這副模樣。


    難道是花別情?


    有人想到了無情宗的那名大師兄,那個渾身都籠罩在死亡氣息中,如同冥王的少年。


    可是看他身上的傷口,又顯然不像是那些死亡氣息的侵襲,更像是被人活生生給打成了這副模樣。


    一口混合著珍貴丹藥的清水喂到嘴裏,那些強大的藥力極為快速的修複起男子的身體。可是他的身體破損程度實在太過驚人,這群弟子都沒有什麽把握能夠將他從鬼門關裏拉迴來。


    “是誰能將師兄傷成這副模樣?景空呢?”


    處理好他身上的傷口以後,一名眸光微冷的女子站起身來,看著那幾個將牟天賜帶迴來的弟子,冷聲問道。


    “是白陽。”


    一個弟子認識白陽,毫不猶豫說道:“我們本來已經要將那個部族給全滅,但是白陽半路殺了出來,兩招擊敗了牟師兄。”


    “景空師兄應該已經不幸遇難了。”


    最後一句話,讓女子眸子裏的寒光更加冰冷,慢慢在嘴裏咀嚼著白陽這個名字,然後輕笑一聲,“想不到,這匹黑馬真的很有實力。”


    她看了一眼牟天賜身上的傷口,那顯然是一種極為兇猛狂暴的力量,由正麵擊中,方才能夠造成如此驚人的傷痕。


    若非牟天賜也算是百裏挑一的強者,在關鍵時刻護住了心脈,並且爆發出白陽絕對無法追上的速度,遠遁千裏,眨眼間逃走,不然今日他就不會是重傷,而是會直接殞命。


    “在師兄還沒有恢複的時候,你們不要離開他半步。”


    女子吩咐一句以後,轉頭看了看身後的洞窟,“裏麵的妖獸情況如果?”


    “迴師姐,我們派去探查的人發現那頭妖獸似乎有蘇醒的跡象,可是我們還不知道它究竟是什麽物種,有多麽強大的力量。”


    一個弟子道:“而且,我們找到的,隻是它身體的一部分,不得以窺得全貌,就不能知道它到底是什麽東西——”


    說到這裏,在場每個人都陷入了沉默。


    這洞窟中的空間足以容納千人,可是他們卻隻發現了那妖獸的身體一部分,而且還不確認究竟是哪一部分。


    那麽也就是說,這頭妖獸的身軀極為龐大,龐大到超過他們能想象到的一切妖獸。


    那名女子沉默了一會,鳳目中閃過些微詫異的光芒,最後有些慵懶的揮了揮手,低聲道:“我累了,先這樣吧,你們照顧好牟師兄。”


    說罷,她便轉身走進了符文帳篷。


    武神塔中的溫度極低,尤其是天空中那些昏暗的光芒消失以後,便會陷入堪比極地的寒冷,如果不在符文鬥篷中避寒,他們很可能會因為抵禦寒冷而消耗太多的力量,最終被妖獸攻擊,或是被其他虎視眈眈的宗門弟子給殺死。


    就在那女子走進帳篷以後,牟天賜緩緩睜開了雙眼,一對異瞳中閃爍著極為古怪的光芒,最後張了張嘴,吐出一口凝結的血塊。


    “師兄!”


    一個弟子眼尖發現了他的異狀,趕緊上前來將他攙扶起來。


    牟天賜擺了擺手示意自己沒有事情,然後摸了摸身上那些傷痕,哈哈大笑了兩聲。“痛快,好久沒有戰得如此痛快,白陽,天下無雙,我記住了。”


    旁邊的攬月閣弟子不敢吭聲,隻是趕緊去拿了一套新的長袍給牟天賜換好,又將一些恢複氣力的丹藥送到麵前。


    牟天賜隨手將長袍套在身上,服過丹藥以後,長籲一口氣,緩緩閉息,循環著體內的真氣。


    外傷雖然容易治療,可他體內受損最嚴重的,是那險些被白陽以拳勁震碎的小世界。


    地元境強者丹田中的戰晶已經漸漸化成了一個新的小世界,而這個世界對他們來說,無異於是性命。


    白陽一拳讓牟天賜飛退百裏,隨後又身受重傷而遠遁千裏,自然是因為小世界受到了震蕩,所以牟天賜不得不退。


    大概一盞茶的功夫後,牟天賜睜開了雙眼,內傷雖然暫時不能痊愈,卻也照比剛才好了許多。


    他看見眼前坐著的女子,嘴角扯了扯,語氣平淡道:“辛苦了。”


    “景空可能已經死了。”女子沒有迴答什麽,而是沒頭沒腦的吐出這樣一句。


    牟天賜異瞳微轉,隨即閉上了雙眼。


    他能理解眼前女子的心情,因為她叫景晴。


    是景家下一任家主。


    同樣也是景空的親生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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