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雪前去開了門,迴絕了宋氏身邊的婆子,“我家夫人她病倒了!昨夜染了風寒,起不了身子。”


    婆子遲疑,顯然不信,“怎麽就這麽巧?平日裏瞧著生龍活虎,怎叫她去侍疾就恰巧病了?莫不是世子夫人不想伺候婆母……”


    初雪變了臉色,頗有些兇悍道:“你個老賊婆,胡說什麽呢?世子夫人為何病倒,你心裏能沒有點數?”


    “這幾日侍疾,世子夫人做什麽不是親力親為?這驢拉磨還得歇口氣兒呢,更別說是人了!”


    “倒不知這侯府裏是沒人了嗎?偏就要我家世子夫人一人日日夜夜的守著?反而是你們這些丫鬟婆子在一旁懶著,讓主子累著?侯府養你們是幹什麽吃的!”


    初雪的口舌之強悍,堵得那婆子嘴張了半天卻說不出個別的字兒。


    其實她們心裏也清楚,那侯夫人哪裏是讓人侍疾,分明是尋了個由頭去折騰人。


    此時,屋內傳來了沈惜荷劇烈的咳嗽聲。


    “勞煩這位媽媽迴去轉告婆母,我感染風寒,怕將病氣傳給了婆母,待我身子好些了,再過去侍奉。”


    那婆子見此也不好多說什麽,隻能悻悻地走了。


    待那婆子一走,沈惜荷便想要往外溜,臨走前她叮囑初雪和青鸞道:“宋氏不好對付,我怕待會兒還她會故意過來找茬,你們一定要小心應付,我去去就迴。”


    青鸞拍了拍胸脯跟沈惜荷保證,她隻要往床上那麽一躺,再遮住那半張臉,是沒人能看出端倪的。


    沈惜荷是第一次覺得,有這麽一個替身在,很是省心。


    ……


    城門口,運送金身佛像的車隊正整裝待發。


    一抹倩影偷偷地上了鎮北王所在的馬車。


    “你怎麽來了?”


    霍雲霄在此時見到身穿侍女衣衫的沈惜荷,著實感到意外。


    “莫不是想本王了……”


    霍雲霄打趣兒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一臉憂愁的沈惜荷一把抱住。


    她的臉伏在霍雲霄的肩頭,聲音帶著哭腔,“雲霄,你這一次就聽我的好不好?別走那條路!”


    看著沈惜荷的淚在眼眶裏打轉,他忙用手指輕撫她的臉頰,“哭什麽?搞得像是生離死別,是覺得本王迴不來,怕你以後要守寡?”


    沈惜荷委屈地用拳頭捶了他一胸口,氣唿唿道:“呸呸呸,說什麽不吉利的話呢!”


    霍雲霄嘴角噙著笑,心裏卻暖烘烘的。


    第一次,有人這麽在乎他的生死,還是他最愛的人。


    他收到那封信時,就聽青鸞說過了,昨夜沈惜荷噩夢纏身,夜不能寐,竟是做夢都是喚他的名字,還半夜起身找了地圖畫了線路,就怕他路上出什麽意外。


    他吻了吻懷中人兒的唇,溫聲細語地安撫著,“你且放心,本王福大命大,定會吉星高照的。”


    沈惜荷卻還是急了,拽著他的衣袖不放,“不行,霍雲霄這事兒你必須得聽我的,沒得商量!”


    “可你總得告訴我為何吧?”


    沈惜荷咬著唇,她也知該如何解釋,總不能跟霍雲霄說,我是死過一迴又重活一世的人吧?


    這樣更不會有人信她的話,隻會覺得她是個得了癔症的瘋子。


    她哭紅了眼,伏在霍雲霄的肩頭,“雲霄,我昨夜做了噩夢,我夢見你們行軍至翠雲嶺時,遇到了突襲的大雨,山穀裏發了洪水,所有人都被洪水卷走了,我找不到你,到處喊你,可是我找不到你了……”


    上一世,霍雲霄因為這場山洪差點喪命,當時所有人都以為他死了,可他還是憑借著一口氣,硬是從那洶湧的山洪裏逃了出來,時隔七天,才被路過的百姓給救了迴去。


    這種驚險程度,沈惜荷不想讓他冒險。


    “沒事兒,都是夢而已。”霍雲霄輕輕拍撫著沈惜荷的背脊,心裏卻有一絲動搖。


    他們行軍路線都是保密的,沈惜荷卻能準確無誤地知曉他們一定會過翠雲嶺。


    其實翠雲嶺也不是非過不可,但那條路是欽天監指定的。


    難不成……


    “這夢太逼真了,我真怕得很,我怕是老天給了我什麽啟示,所以我一定要阻止你!”


    “你知道我為何會知道,六年前那晚與我有肌膚之親的人會是你嗎?就是夢中老天給我的啟示,所以我的夢真的很靈驗的,你得信我……”


    沈惜荷想盡一切辦法和說辭,就是為了阻止霍雲霄。


    霍雲霄見她慌成這樣,隻能耐心安撫,“好,我信你,我定會觀察路況,若有不對勁馬上撤迴……”


    沈惜荷還是不放心,絮絮叨叨地叮囑了許多,“你得記住,若是雨勢太大你便別往山裏走了,換我給你畫的那條路,雖然遠了點,可安全得很。”


    兩人正抱著不舍惜別,馬車外卻又來了個不速之客。


    “安世子,你怎麽來了?”青雲的聲音拔高,像是在提醒什麽。


    沈惜荷立馬驚得捂住了嘴,生怕霍啟安發現自己在馬車上。


    霍啟安從懷中掏出一個冊子遞上,“這是雍王殿下派我送來的東西,這裏麵是欽天監重新測算金身佛像送達的最佳時辰,還請轉交給鎮北王,請他務必要在測算的時間之內到達,別誤了吉時。”


    交代完任務後,霍啟安正準備翻身上馬時,餘光卻瞄到了鎮北王的馬車之上。


    他剛剛來時,明明聽見了女子的聲音,怎這會兒又沒了?


    此時,狂風似起,馬車的簾子被掀起了一角,就在那一瞬間,他分明看見鎮北王此時懷中正摟著一女子。


    可還沒得他看清,馬車簾子已經落下,將裏麵遮擋嚴實。


    霍啟安心事重重地騎著馬,他甚至下意識地覺得,鎮北王懷中摟著的女子會是沈惜荷。


    甚至,他有些懷疑,沈惜荷與霍雲霄之間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


    懷疑的種子越來越深,霍啟安策馬疾馳,迫不及待地想迴到侯府去驗證自己心中的猜想。


    他剛迴到侯府,匆匆地往後院趕去,迎麵便遇上了他母親宋氏。


    宋氏一見到他,便開口抱怨,“你那媳婦倒是金貴得很,我不過是讓她為我侍疾了幾日,她便沒了耐心,居然還敢裝病推脫,都是你日日和顏悅色地縱容著她,才讓她不把我這婆母放在眼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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