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護車很快就到了秦硯在這邊私人的醫療中心。


    看得出來,得知大老板同意迴來治療,底下人安排的很妥當,救護車剛停下,就有人推著病床衝過來,車門一開,幾個人妥帖又有序的把秦硯抬到病床上,之後快速的被推進大門。


    從下了救護車,林覓就跟不上了。她肚子雖然還沒大起來,可體力卻已經實打實的開始不夠用了,再加上那些人訓練有素,動作迅速,十幾個人烏泱泱的圍著秦硯往裏麵跑,她別說跟了,擠都擠不進去。


    安琴也跟她一樣落在後麵,兩人在醫療中心外麵的道路上並排往前走。


    林覓沒興趣跟她多說。可安琴顯然不是這樣,她先是側頭瞥了林覓一眼,目光十分冒犯,好像是在打量一個商品值不值。


    林覓這點定力還是有的,目不斜視的往前走。


    可沒走幾步,安琴突然開口,語氣十分輕蔑的道,“之前就聽說硯在華國結了婚,大家還猜測是什麽樣的風華絕代,才能拿下硯,沒想到也就這樣。”


    林覓不想惹事,可她從來不怕事,別說她現在還沒原諒秦硯,就算是她跟秦硯感情還好的時候,也不會慣著這種人。


    她停下腳步,轉身看著安琴,神色淡淡的,並沒有刻意露出輕視,可安琴不知怎麽的,就是從那張淡淡的臉上感覺到了她根本沒把自己放在眼裏。


    “讓我猜猜,”林覓聲音清冷,姿態高高在上的雙手環胸,“安小姐殺手出身,被比你強大英俊的秦硯折服,心生愛慕,結果他對你根本沒興趣,反而愛我愛的死去活來,你——嫉妒了?”


    她把話說的這麽直白,相當於直接撕破了臉,安琴臉上露出一絲難堪,更多的是惱怒和嫉恨,眼神一瞬間變得兇狠起來,“你以為硯娶了你,你就比我強嗎?我們這些親近的兄弟,陪著他出生入死,感情深厚,區區一個女人,對硯來說,連一件衣服都比不上,你高貴什麽!”


    林覓嗤笑一聲,她這兩年跟秦硯混的多了,嗤笑的樣子也學去了幾分,這樣的表情加上語氣,十分能侮辱人,她無視安琴難看的臉色,輕輕笑了一聲。


    “可惜了,你跟他感情深厚,你是他兄弟,他卻對你半點興趣都沒有。而我呢,即使隻是件衣服,也是他最喜歡,想要天天穿,舍不得換掉的衣服,更何況,我對他而言,可不隻是一件衣服那麽簡單。”


    安琴咬了咬牙,她何嚐不知道,硯這次迴國,就是為了一個女人,據說是他的初戀,他為了能娶到那個女人,可謂做小伏低,甚至這次還為了那女人,身負重傷也不肯迴來治療,她原以為硯喜歡的,會是什麽樣的人間絕色,再不濟,也應該是特別強大又英勇的美人,可沒想到就是這麽個貨色!


    細胳膊細腿的,看起來毫無戰鬥力,甚至還有些瘦弱,這樣的人,怎麽配站在硯的身邊?


    硯怎麽會喜歡這樣的?這種女人除了獻媚求寵還會幹什麽?服侍男人很厲害就能陪在硯身邊了?


    她到底哪裏比不上這種女人了?!


    安琴咬著牙,眼神瘋狂的瞪著林覓。她原以為見麵第一天就劍拔弩張,她跟林覓就算徹底交惡了,可沒想到,林覓看著她,竟然輕輕笑了起來。


    這女人臉上的戲謔消失的無影無蹤,而是目光深深的道,“安小姐,你陪在他身邊多年,英勇頑強,一個女人能在吃人的地方打拚出頭,有今天的成就,我很敬佩你。”


    安琴一愣,不知怎的,竟然突然有些不知所措,她是要跟林覓撕破臉的,為什麽對方反而誇她?不應該對她破口大罵嗎?也許這些話隻是表麵,林覓嘲諷的話還跟在後麵?


    她臉色冷了冷,等著林覓後麵的惡言惡語。


    可沒想到,林覓竟然絲毫沒有借此踩她一頭的意思,反而話題一轉,語氣帶了些深意。


    “女人在這世界上建功立業,天然要比男人難得多,你這麽棒,這麽強大,要什麽有什麽,可最後卻要為了一個男人,和另一個女人搞雌競嗎?我以為,能站到頂峰的女人,再不濟,也不會是拿不起放不下的人。


    喜歡的人不喜歡你,又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追不上就追不上唄,世界上男人這麽多,早晚能遇上跟你真正合適的,不至於掉價到人家都結婚了,你還要追著人家妻子大放厥詞吧?”


    安琴狠狠地愣住了,林覓說的話相當不客氣,可她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連反駁的意識都失去了。


    滿腦子都是那一句,“你這麽棒,這麽強大,要什麽有什麽,可最後卻要跟另一個女人搞雌競嗎”。


    是啊,她是全墨西哥最優秀的女人,她手下帶出來的精兵一個比一個厲害,厲害到甚至每一次她帶出師的手下,都被各大基地高價競爭,那麽多老大想挖她,她幾乎已經站在了頂峰。


    她有事業有顏值有身材,為什麽要自降身價,跟一個女人爭一個男人的愛,甚至為了一點點的優越勝出而沾沾自喜?


    林覓的話,讓她產生了共情。這些話說的沒錯,一個女人,在男人的世界裏爭一塊立足之地,有多艱難沒人會比她更清楚,她走了多少的艱難,才走到今天這一步。


    她為什麽要自降身價,把自己變成一個求而不得,陷入怨恨,可悲又可憐的女人?


    林覓看到安琴的眼神逐漸清明堅定起來,明白這些話她聽進去了,也沒有再多說,而是轉身進入了醫療中心。


    能在墨西哥占據一席之地的女人,她確實很敬佩,因此看到安琴滿腦子跟自己搞雌競,她更覺得可惜。


    但願這些話能讓安琴清醒。女人的價值從來不該用男人證明,也不該被男人定義。


    醫療中心很大,秦硯一進來就被推到了手術室,沒來得及安頓好林覓,而裏麵的工作人員不認識林覓,也沒有上前指路。


    林覓在這偌大的地方一時有些找不到方向。


    就在這時,她身後突然響起一陣腳步聲,然後一道冷沉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手術室在二樓,我帶你去。”


    林覓迴頭,有些意外的看著安琴。


    安琴別開眼,不知道是覺得不好意思,還是對她不屑一顧,沒有跟她對視,抬腿往電梯走去。


    電梯到了二樓,安琴率先走出去,林覓跟在她後麵,整個醫療中心都是純白的裝修,處處透著高級感的反光設置,往旁邊走了沒幾步,就看到一扇很大的白色大門,上麵用幾種語言寫著手術室三個字。


    安琴看了她一眼,“這就是手術室。”


    林覓對她點頭,“謝謝。”


    她往旁邊造型時尚的座椅走去。


    安琴看著她的身影,聲音有些不自然的道,“硯的手術會很久,至少在十個小時以上,光輪休專家都準備了三個,你要是在這裏等,怕是要等到地老天荒去。”


    林覓停下腳步,有些意外的看著她,“你想說什麽?”


    安琴避開了她的目光,有些不自在的指了指旁邊的隱形門把手,“這邊設置了休息室。”


    林覓心頭一動,有些詫異的看了安琴一眼,她這是……在向自己釋放善意嗎?


    看來之前她說的那些話,安琴都聽進去了?


    安琴被她看的更加不自在,有些僵硬的問,“你到底去不去?”


    “去。”林覓聲音帶了笑意。


    安琴這才幫她打開門,同時丟給她一個門卡。


    “這是醫療中心的身份證明,你拿著這個,可以在這邊的基地內自由進出,之前你是被我們帶進來的,要是不小心走了出去,沒有身份證明的話,守衛不會放行的。”


    林覓接過那張門卡,真誠道謝,“多謝了。”


    安琴眼中閃過一抹尷尬,麵上卻冷冰冰的說,“那你在這等吧,我還有事要忙。”


    轉身要走,頓了頓,又停下腳步,有些不情願的把手機遞過去,“留個聯係方式,有什麽事可以找我。”


    林覓這會兒終於也明白過來了,感情這位安琴小姐姐是個嘴硬心軟的主兒,最開始對她惡言相向,但是後來聽了自己的那番勸告,現在是把自己當朋友了?


    林覓也沒拒絕,她在這裏人生地不熟的,唯一認識的一個秦硯現在還躺在手術室裏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出來,秦硯進手術室之前把她交代給安琴,足以證明安琴是個能靠得住的。


    互相留了聯係方式之後,安琴片刻都不再停留,直接扭頭走了。


    林覓走進休息室,這裏的裝修同樣是純白,但是比起外麵空蕩蕩的,休息室裏的裝飾多了很多,白色真皮的沙發,透明玻璃的茶幾,米白色的落地大花瓶裏,插著幾根不知道什麽品種的枝葉。


    總之,一切還是以白色為基調。


    休息室的空間很大,設置了辦公區,待客區,水吧,還有棋牌區,走到盡頭推開一扇門,裏麵是偌大的臥室。


    林覓覺得這地方整潔的像是從來沒人進來過一樣。


    她關上臥室的門,又走向另一邊,推開那扇門,門後竟然是一塊很大的露台,擺著許多的綠植,中間放著一套木質優雅的桌椅,很漂亮,很有格調。


    這是林覓的階層絕對夠不到的東西。


    林覓雖然覺得新鮮,可對這裏並沒有什麽歸屬感,再加上秦硯的手術會怎麽樣還不明朗,她也沒心情享受。


    為了避免自己胡思亂想,她從包裏把電腦拿出來,處理米國的工作。


    來之前她請了三天的假,本想隻是迴來見秦硯一麵,三天時間無論如何也夠用了,如今三天假期已經用完了,她卻被拐到了墨西哥,別說迴米國了,什麽時候能走都不知道。


    於是隻能跟上司申請線上辦公。


    上司很看重她,似乎對她的行為感到不安,惶恐不已的給她打電話,“覓!你答應了要跟我一起奮鬥的,我很欣賞你的能力,你請假迴國可以,線上辦公也可以,千萬不要離開我!”


    她的上司是個很熱情的法國女人,四十多歲,給人的感覺是熱烈而真誠的,林覓忍不住露出了笑容,迴道,“放心吧,我會努力工作的。”


    畢竟上個月上司給她評的績效,都快趕上她一個月薪水了。


    上司聽到她的保證,這才放下心來,掛了電話,把積攢的工作一股腦發了過來。


    林覓輕笑著搖搖頭,沉下心來開始認真工作。


    她一沉浸進去就忘了時間,等這些工作終於處理完,時間已經到了傍晚,夕陽的光輝從光潔的落地窗裏照進來,白色的室內仿佛被染上了一層金色,很漂亮。


    林覓伸了個懶腰,剛站起來活動活動,休息室的門就被推開了,安琴帶著人走進來,看到她,瞥了一眼,有些不讚同的問,“你一下午都在工作?”


    林覓點頭,看了眼跟進來的人,那人手上端著托盤,托盤上放著幾盤子的食物,每個盤子裏的量都不多。


    安琴皺了皺眉,似乎是想說什麽,但最後又咽了迴去,隻道,“該吃晚飯了,我不知道你喜歡什麽,先隨便吃點吧。”


    話說的很不客氣,可是那幾道菜看起來卻很精致,一看味道就不差的那種。


    傭人把托盤放在茶幾上,一一把盤子擺了出來,又躬身退出去,安琴卻沒走,林覓有些奇怪的看著她,“還有事嗎?”


    安琴沒好氣的看了她一眼,沒說話。


    過了沒一會兒,林覓看著再度端著托盤進來的傭人,就明白了,敢情菜還沒上完啊。


    直到茶幾上擺滿了大大小小的盤子,傭人徹底退出去之後,安琴才走到她麵前,居高臨下的道,“你現在懷著孕,要注意營養,這些菜先吃吃看,喜歡哪些迴頭告訴我,墨西哥這邊的中餐做的很習慣,你不習慣是正常的。”


    林覓忍不住笑了一下,這安小姐還挺有趣,中午還對她惡言惡語的,這會就得這麽體貼關心了——雖然安琴裝的很高冷,可她能感覺到那種變化。


    大概是在這邊待了太久,不太習慣對別人好,所以好起來的樣子奇奇怪怪的。


    安琴有些惱羞成怒,“你笑什麽!”


    林覓挑眉,坐在桌前,問,“我笑了嗎?”


    安琴撇了撇嘴,很不屑的昂著下巴走了。


    走到門口,她又突然停下來,迴頭看著林覓說了一句,“你要注意你的身體,懷孕不適合久坐處理工作。”


    說完,頭也不迴的離開了。


    林覓失笑,搖搖頭,拿起筷子開始吃飯。


    安琴說的沒錯,這邊的中餐真的很奇怪,她不明白為什麽好好的炒菜要加咖喱,土豆絲為什麽要用巧克力來拌……


    把每道菜都嚐了一遍,她挑了幾個還不錯的,吃了很多。


    等傭人再過來把盤子撤走的時候,拿紙筆記錄下了林覓吃的最多的食物。


    休息室再次變得空空蕩蕩,林覓這時候再找不到事可做,一時覺得心裏也有些空空蕩蕩的。


    不知道手術還要做多久,她在這邊也沒有別的認識的人,竟不知道該找誰說說話。


    想到這,她不禁又想起了安琴。


    那女孩倒是坦率真誠,雖然總是一副冷冰冰的麵孔,但比起白小小之流,簡直不要好太多。


    林覓歎了口氣,算了,自己隨便逛逛吧。


    她先去手術室門口看了一眼,確定手術一時半會還做不完,便下了樓,來到醫療中心的一樓,許多穿著白大褂戴著眼鏡的人來來迴迴很忙碌的樣子。


    安琴原本在門口訓人,看到她出來,臉色一頓,擺擺手讓那幾個不省心的手下離開了,這才轉身朝林覓走過來,皺著眉問,“又怎麽了?休息室哪裏不合你心意嗎?”


    她就知道,這種從國內來的嬌嬌女毛病多,最難伺候了。


    還以為林覓安靜了半天,是和別人不一樣,沒想到也不過如此。


    安琴臉色沉了沉,就這麽看著林覓。


    林覓被她正襟肅然的樣子逗笑了,心中的沉重竟然驅散了幾分,解釋道,“我悶在裏麵會胡思亂想,出來走走,你不用管我。”


    安琴沒想到她會這麽坦然,臉上的表情一時有些僵住,頓了頓才道,“正好我沒事,帶你逛逛吧。”


    林覓看了一眼門口探頭探腦想要過來的人,這叫沒事?


    安琴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看到自己沒出息的手下,一時氣不打一處來,故意不去看那個人,板著臉道,“走吧。”


    林覓沒有拒絕。


    她在這裏確實一個人都不認識,安琴是她唯一能認識的人了。


    兩人從醫療中心往外走,安琴一邊走一邊跟她介紹,“醫療中心距離我們的基地大樓很近,旁邊那幾棟樓和那些單元你看到了嗎?那邊就是我們的大本營,硯的私人住宅在後麵一點,等硯出院之後,你應該就會跟他搬去那裏了。”


    林覓看著不遠處連綿成一片的建築物,心裏暗暗驚訝,難怪那麽多人都對繁華都市不感興趣,反而跑到這鳥不拉屎的地方當個土皇帝,是真爽啊。


    她問,“秦硯在這邊的工作多不多?一般都做些什麽?”


    安琴看了她一眼,意味不明的說,“要不是知道你的身份,我會懷疑你問這個別有用心。”


    林覓笑笑,“不方便就別說了。”


    安琴就真的沒說。想來像秦硯這樣的身份,在這邊的一舉一動都要被完全保護起來的,即使是對他的太太也不能如願。


    畢竟是動輒關乎性命的事。


    走了沒一會兒,林覓開始覺得有些喘息,她身體素質其實很好,也就是懷孕把她拖累了。


    安琴不屑的看了她一眼,仿佛在說:你就這點體力?


    但她也沒繼續帶著林覓逛,而是在一棵樹下停下來,指了指椅子,硬邦邦的說,“坐下歇歇吧。”


    林覓也不矯情,坐下來還照顧安琴,“你也坐。”


    安琴有些不自在的挪過來,坐在了林覓的身邊。


    很快就有人送過來兩瓶水,安琴下意識的把水瓶蓋子擰開,朝林覓遞過去,


    林覓忍著笑,“安小姐,你好像很習慣照顧人。”


    安琴手一頓,拿著水縮了迴去,冷冰冰的道,“不喝拉倒。”


    “我喝。”林覓連忙把她的手拉迴來,把瓶子拿過來,喝了一口,對她笑,“我逗你玩的。”


    隻是覺得這樣的安琴很好玩而已。


    安琴卻沒有說話,擰開了另一瓶水咕咚咕咚灌了大半瓶,一手拿著瓶子,一手拿著瓶蓋,隨意的往前傾著身體,沉默了一會兒說,“我以前有個妹妹。”


    林覓轉過頭看著她,問,“然後呢?”


    安琴沒說話,又舉起水瓶遞到嘴邊,喝了一大口,才沉聲道,“後來她死了,安家內亂的時候,被家主當成禮物送給了想要拉攏的人,頭一天晚上被送過去的,第二天早上就死了,那人性情暴虐,把她折磨完了又扔給養的狼狗,最後連個全屍都沒留下。”


    林覓心中猛的一顫,安琴的聲音很平靜,聽不出半點憤怒或者傷心,可她卻從中感到了巨大的悲痛。


    這就是墨西哥嗎?一個人或者一條狗,對那些手握重權的人來說,是沒有任何區別的。


    她沉默了一會兒,開口問,“所以後來你投靠了秦硯?”


    安琴笑了,她的笑容也是殺氣十足,低低的“嗯”了一聲。


    “我妹妹死的時候,才十三歲,我那天就發誓,要替她報仇,後來,我做到了。”


    她抬頭看了林覓一眼,似乎是在解釋,“我們姐妹倆相依為命長大,我很習慣照顧她。”


    所以才會下意識的幫林覓擰開瓶蓋。


    林覓心情沉重,不想讓安琴陷進那段可怕的迴憶,便故意道,“很榮幸被你當成妹妹照顧。”


    安琴聽了之後冷冷嗤笑了一聲,“你在同情我?”


    林覓沒迴答,她當然是同情安琴的,可是她也知道,安琴不會喜歡聽到這種話,而是,安琴似乎也並不需要同情,她很強大。


    安琴扯了扯嘴角,把手裏的瓶蓋輕輕擰到了水瓶上,說,“有什麽好同情的,罪惡之地,我什麽沒見過,那些幫派處理叛徒的時候,會在最繁華的街道當眾斬首,砍頭,你知道吧?還有砍掉四肢把人扔進糞坑的,虐殺我見得多了。”


    她的語氣帶著一種對生命的漠視,又似乎有些可憐,林覓自小在和平的國度長大,不是沒見過社會的陰暗麵,可是再陰暗,也不可能有人敢明目張膽的做安琴說的這些事。


    難怪白小小行事那麽瘋狂,在這種地方長大,能正常才怪了。


    她有些心疼這樣的安琴,也有些同情,伸出手抱了抱她,安慰道,“秦硯會帶著你們走向救贖。”


    安琴身體一僵,似乎極為不適應這樣的親密,冷著臉把林覓一把推開,沒好氣的道,“別碰我!”


    站起來就匆忙離開了,林覓怎麽看怎麽覺得這背影帶著一股子落荒而逃的意味。


    不習慣親密,排斥感情外露?


    安琴是有情感障礙還是單純的拉不下臉來?


    林覓神色凝重,片刻後收迴目光,她也不是愛多管閑事的性格,迴頭等秦硯醒了,跟他提一句吧,下屬的心理健康還是很重要的。


    她正要起身迴去,突然看到一輛急救車衝進來,車門打開,一個瘦弱的女人被從車上抱了下來,很快的被送進了醫療中心。


    林覓腳步頓住,眼神沉下去,那個女人,如果她沒認錯的話,是白小小吧?


    白小小為什麽會在這裏?


    之前秦硯找她求和的時候,曾經說過他把白小小扔迴墨西哥了,她一直以為他對白小小恩斷義絕了,沒想到還是把白小小置於他的庇護之下?


    林覓眼中閃過一抹冷意,抬腿跟了上去。


    白小小被送到了四樓的手術室,林覓跟進去的時候,白小小已經開始接受手術了,門口站著兩個醫護人員正在閑聊。


    “白小姐最近這是怎麽了,三天兩頭的進醫院,以前咱們大老板不是挺護著她的嘛?”


    “我聽說大老板把她送給維邦了,不知道她到底幹了什麽,總不能是背叛了大老板吧?”


    “維邦!”聽到這話的人倒抽了一口涼氣,“那個虐待狂?!我記得之前他玩女人最厲害的時候,一天玩死一個的!”


    “小聲點!”另一個人拉了她一把,警告的說,“別在這裏說這些,萬一被人聽到你就完了!”


    頓了頓,那人又壓低了聲音,悄悄地說,“你沒看到剛才白小姐被送來的樣子嗎?下麵都爛了!我瞄了一眼,媽呀嚇我一哆嗦!”


    他說著還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嘶——聽著就疼……”


    “誰讓她得罪大老板的,活該!想想前幾年我們被她弄死的那些朋友!”


    “唉……”


    林覓站在拐角處,聽著這些對話,又看了一眼手術室門口的光屏,上麵顯示手術時間要五個小時。


    這已經算是個大手術了。


    看來,白小小的情況不算好。


    但她想不通,秦硯既然用這種方式報複白小小,又為什麽還讓頂尖團隊延續她的命?


    她卻不知,此刻,躺在手術室的白小小,因為身體原因,不能注射麻醉,隻能生生的忍受著手術的痛苦。


    她臉色慘白,冷汗浸透了她的頭發,身體因為強忍著疼痛而止不住的顫抖,她的身上,被大大的手術遮擋布蓋住了,隻留下腹腔那裏一個大洞,醫生護士就在腹腔那裏操作著。


    手術刀切開腹部的時候,白小小尖叫了一聲,迅速被醫護人員往嘴裏塞了一個防咬舌頭的工具,她悶悶的發出嗚咽的聲音,四肢卻被綁的結結實實,一動都動不了。


    白小小牙齒咬的咯咯響,雙眼卻呆呆的看著天花板。


    不打麻藥的情況下開腹,無異於活體解剖,她疼的渾身都在顫抖,幾乎快要疼死過去。


    她不想活了,不想活了,為什麽不給她個痛快!


    維邦不是人,是畜生!把她往死裏折磨,卻每次都給她留著半口氣,等她身體好點了又是新一輪的折磨!


    她寧願去死,也不想再受這樣的折磨了!


    可是她現在連死都成了奢望!


    維邦不會讓她死,秦硯也不會讓她死!她成了真正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可是盡管陷入這樣的處境,白小小也沒有一次想過,當初被她殘害至死的那些生命,在生命的最後一刻,是不是也像她此刻這麽絕望和無助。


    她這種人,天生沒有心肝,缺乏共情能力。


    她把她殺死的那些人當成螻蟻,怎麽配跟她相比?


    ……


    林覓迴到了二樓,看著冷冰冰關著的手術室大門,跟白小小的手術不一樣,秦硯的手術連個時間都不顯示。


    距離秦硯進入手術室,已經快七個小時了。


    林覓看了眼時間,八點了。


    她走進休息室,有條不紊的去洗澡,收拾完,躺在床上。


    臨睡之前,她還在想,也許睡一覺醒來,秦硯的手術就結束了。


    她不想睡,可身體卻不允許,很快就困倦的睡了過去。


    第二天早上八點,傭人過來敲門,“太太,早飯送來了。”


    林覓已經洗漱好了,正百無聊賴的在窗邊看外麵的景,聽到傭人的話,她開口道,“拿進來吧。”


    她大早上剛醒就去手術室門口看過了,手術還沒結束。


    已經快二十個小時了。


    手術時間越長,情況越複雜,危險就越大。幾個小時的手術已經可以算作大手術了,更別說將近二十個小時的手術。


    林覓強行讓自己保持冷靜,可是吃飯的時候,握著勺子微微顫抖的手還是出賣了她。


    她甚至忍不住祈禱:老天爺,求求你,讓秦硯平安,隻要他能手術成功,我做什麽都願意。


    懷孕的身體不能怠慢,林覓再沒有胃口,也勉強讓自己墊了墊肚子,等吃完早飯,傭人把盤子都收走之後,安琴突然風風火火的推門進來,“快,手術結束了,馬上就把硯推過來了,你先把臥室的門打開!”


    林覓心頭一跳,什麽都顧不上問,連忙起身小跑著把主臥的門推開。


    不一會兒,一群醫護人員烏泱泱的推著一張病床走了進來。


    林覓看到了上麵的秦硯,他還昏睡著,像是什麽都不知道,看起來並不蒼白的臉色,讓她心裏微微的安心了些。


    醫護人員把秦硯轉移到大床上,臥室裏很快就擺滿了各種儀器,林覓站在門口,看著他瘦削的身上連接著各種管子和儀器,心裏沉甸甸的。


    等眾人都走出去之後,她才來到秦硯麵前,看著他的睡顏,突然想起幾個月前,兩個人還好著的時候,他比那時候何止憔悴了一點半點。


    她其實一直知道的,秦硯有點戀愛腦。相比較她在愛情裏,即便抽身也能冷靜自持,秦硯在這方麵就弱的多。


    所以當年她走後,秦硯瘋著找了她六年。所以他如今把自己搞成這個樣子。


    林覓沉默的看著病床上的男人,心緒難以平靜,就在這時,安琴突然進來了,站在臥室門口說,“有個事兒需要你去處理。”


    她甚至嚴肅,表情也嚴肅,林覓意識到這不是一件簡單的小事,轉頭看著她問,“什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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