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主,三粥大師請您去禪房說話。”


    一個小沙彌走近前,合十行禮。


    徐源長點點頭,再往院子裏看時,雪粒和那團霧氣消失得無影無蹤,顯然是被三粥大師用神通挪移去了其它安靜地方,那堆木柴碼得整整齊齊,和斧頭為伴。


    隨著小沙彌再次走進昏暗禪房,小沙彌不聲不響躬身告退。


    三粥大師睜開眼睛,伸手示意:“隨意坐吧。”


    徐源長撿起牆角一張委委屈屈半折疊的舊蒲團,邊緣蒲草探頭探腦,應該是雪粒的專屬寶座,擺到老僧對麵坐下。


    “老夫滯留上界時日無多,對那小子的要求趨於嚴格,想讓他在百年內更進一步,天天逼著他挑水、劈柴、種菜、念經、坐禪、聽風,近五十年如一日,或許是與他懶散性子相悖,他學了一肚子佛經佛理,囫圇吞棗,然而不知所雲,流於表麵。”


    三粥大師提起徒弟,露出兩分無奈,那小子學佛的靈性簡直是蕩然無存。


    差點讓他以為看走眼時候,徐道士兩記敲打,一句“你就是‘空’,‘空’就是你”令徒弟豁然開竅,他不得不承認是自己教得不好。


    早知如此,他也天天敲打就是。


    得益於徒弟自身的禪意、天賦靈光,在刹那領悟的佛性,讓他欣慰不已,那個得天獨厚的徒弟又迴來了。


    “你將吳老頭送你的半仙兵,拿給老夫瞧瞧。”


    三粥大師不可能欠小輩人情,他身負因果太重,隻能用其它法子償還。


    徐源長忙將腰間懸掛的短棍取下,雙手捧遞向對麵,他最喜歡前輩高手們當場報答的爽快勁。


    三粥大師抓著短棍輕輕撫過,隨即將沒有變化的半仙兵還給徐源長,道:“你可以慢慢培養半仙兵的靈性,以前吳老頭培育的‘兵魂’,不合適你驅使,他提前將之收走。”


    隨口指點一句。


    以他現今的修為,能夠煉製出半仙兵了。


    徐源長接過短棍,探查半晌,沒找到半點不同,笑嘻嘻問道:“沒了?”


    “你小子,還想怎樣?貪多嚼不爛,老夫再給你一件半仙兵,你受得起?”


    三粥大師笑著下逐客令,“且去,休要打擾老夫坐禪。你幫的是空空小和尚,下迴找他索要報酬去!”


    徐源長起身將短棍往腰間一掛,抱拳告退。


    他相信三粥大師在短棍內留下了東西,時候不到,他暫時找不出來而已。


    從寶舟寺離開,尋一偏僻所在,掐訣消失得無影無蹤。


    從開啟的幽暗通道走進七雲台福地,徐源長飛落到盤旋而至的悟心台上,放眼掃視整個空間,清幽靜謐依舊,蜜蜂忙忙碌碌出沒花草叢中。


    他突然理解了師父為什麽沒有在福地遷移凡人,或圈養其它野物。


    有時候需要一份獨自的清靜,無拘無束,與天地共處。


    放出火精,任由小家夥去角落修行。


    擺上案桌座椅,拿出符筆、符紙、符墨、書冊等物,將都經師寶印拿到手上細細察看,片刻後,朝印麵嗬一口法力凝成的熱氣,對著一張他以前寫就的四階幻火符蓋下。


    揭開道印瞬間,朱墨縱橫的幻火符表麵,有微弱光華一閃即逝。


    “成了!”


    徐源長心喜不已,他昨天晚上歇在客棧時候,已經將恢複天地橋梁的道印初步祭煉,在印內留下他的神識印記,學著孟浪有意指點他的法子,略一嚐試,果然卓有成效。


    拿起幻火符朝著空處一扔,“轟”,一團赤紅火焰翻滾著炸開。


    還不待火海席卷波及到十丈外,隨著徐源長手指一揮消失幹淨。


    徐源長興致勃勃繼續在四階、五階、六階符籙上嚐試,浪費了不少他自己繪製的符籙,將都經師寶印的直接蓋印法熟悉之後,最後得出結論。


    “符籙威力增加了三成左右。”


    隨後的日子,他嚐試用虛幻、清靜、木行和火行規則之力,通過對道印嗬氣,溝通天地來給空白符紙上增添屬性威力,再在二次加工的符紙上繪製需要的符籙。


    每天專門抽出兩個時辰,用入道之力祭煉溫養半仙兵短棍,培育其靈性,通過造化神台喂養材料,提取材料精華滋養無風劍內孱弱的劍魂,慢慢修複無風劍。


    練習洞虛一擊的各種用法,參悟虛靜之道,感應天地幻象,修煉各種高級法術。


    他的幻甲停留在七階,必須等到造化神台升格之後,方能更進一階。


    翻閱收集的各種書籍,以及上域資料、堪輿圖等。


    轉眼間三十年過去,身處各種氣機交匯波動節點,徐源長體內法力凝練,修為和神魂頗有增益。


    他將空間內以前繳獲的空白符紙,和購買的高級符紙消耗一空,熟練掌握都經師寶印的拓印法後,用取巧的法子,將規則之力通過道印轉嫁到高級符紙上,再寫出他需要的七階幻、木、火符籙。


    他終於打破規則桎梏,成為一名七階符師。


    短棍的靈性增加不少,使用起來越發得心應手,但是遠遠不到產生“器魂”地步。


    還需要漫長歲月的溫養和溝通,仍然沒發現三粥大師在短棍內留下的東西。


    無風劍已經恢複至以前狀態,能輕易遁入虛空,靈性無比,可隨他心念出現在五十裏內任意地方,神出鬼沒,防不勝防。


    不過想要將其提升到八階威力,必須等他將造化神台升格之後。


    徐源長飛落一條溪水畔,挑選十餘顆不同類型靈藥挖出,將藥材隨意收進空間,召喚迴火精,掐訣有金光一閃,瞬息離開福地空間。


    返迴宗門,徐源長出現在獨登山大殿廣場,施施然邁過門檻走進去。


    以少宗主身份坐鎮大殿的曾山郎,正與幾名年輕一代的六重樓副堂主商議事情,忙起身迎上前行禮:“師父。”


    “拜見宗主!”


    另外幾人跟著行禮。


    徐源長伸手虛抬,詢問幾句宗門情況。


    曾山郎讓幾人先行下去,從袖內拿出一封書信,道:“流雲域暗雲大陸培元門的齊雁歸齊前輩,三年前曾經來拜訪您,是弟子和老祖接待的他,齊前輩聽說您外出遊曆未歸,請我們代為轉告,想邀約您前往玉墟域探尋一處古遺跡。”


    徐源長拆開信封,抖開信紙一眼掃完,點點頭:“我知道了。”


    他麵上不動聲色,心底已經肯定了某種猜測。


    三十年前,他送齊雁歸和駱老怪走出大殿時候,剛好聶小萌和蒙一一從側麵走廊過來,他因為對齊老怪保持著警惕,注意到齊雁歸目光在聶小萌右邊腰間停留了一下。


    他將血晶魂玉、紫氣悟靈石分別送給纖風和聶小萌時,兩人不約而同把佩狀寶物係在右側腰間,再用上衣掩蓋。


    他當時猜測齊雁歸能夠在近距離感應到舊物,進而懷疑那顆祭祀靈種落到了他手中。


    這封邀約信寫得情真意切,越發證實了齊老怪對他有算計之心。


    不多時,得知宗主迴山消息的曾望樓、柳纖風、聶小萌、趙均等人,先後趕來獨登山大殿。


    曾望樓快速清理著宗主像扔垃圾一樣拿出來的一堆數千年份珍貴藥材,口中數落宗主不該如此隨意對待藥材,好奇打探宗主到底在哪裏發財?


    能不能帶他一個?


    趙均蹲下來幫曾老清理藥材,向宗主控訴徐勝天、古雲珠兩口子,不帶他去上域遊曆吃獨食的可恥行徑。


    柳纖風和聶小萌則纏著宗主,什麽時候解除對她們的禁足令?


    關在數百裏大的宗門內,兩人覺著地方太小了。


    施展不開啊。


    徐源長伸手各敲了柳纖風和聶小萌一記,給了她們一個準確答案:“十年之後。”


    兩女揉著額頭,歡唿一聲,沒心沒肺跑出大殿,十年對她們不算太長。


    徐源長沒有理會趙均的怨念牢騷。


    你一個千年單身狗,跟著人家兩口子去湊什麽熱鬧?該!


    “曾老,手頭還有幾顆七階極品丹藥?”


    “三顆,你要都給你。”


    曾望樓摸出兩個丹瓶,塞給宗主。


    等閑觀內一水的七重樓修士,所以七階極品丹永遠都不夠用,有點狼多肉少。


    而宗主從來沒有主動索要過極品丹,修行速度一直都快。


    徐源長收起丹瓶,道:“曾老,下迴帶您去一個好地方。”


    曾望樓連聲應道:“好,好!”


    他要跟著宗主去發財了。


    見宗主往外走,趙均趕緊叫道:“帶我一個啊。”


    “八腳,你又不是醫師、煉丹師,帶你去幹嘛?”


    徐源長一句話將無所事事的趙陣師給懟到牆上,身影一閃消失不見,出了宗門,才想起給木笑笑發出傳訊請安問好,順便預約去拜訪的意圖。


    得到木笑笑在碧天峰沒有外出的答複,徐源長沒有變幻容貌,一路招搖飛往臨天門。


    見到木笑笑,行禮寒暄過後,徐源長道明來意,他想購買幾張八階符籙。


    將兩個還沒有焐熱的丹瓶摸出來,放到對麵桌上。


    “您瞧這三顆七階極品丹,能換幾張八階符籙,最好是火、木屬性,我不需要玉符,得繪製在紙上或妖皮上的符籙。”


    “你的都經師寶印修複了?”


    木笑笑問道,得到肯定答複後,揭開丹瓶掃了一眼,比起三根手指,道:“今後都照這個價兌換,你有多少極品丹,我都需要。”


    她早已經知道等閑觀有厲害的七階煉丹師,能夠煉製出七階極品丹。


    以往徐勝天用極品丹與程丹心交換過材料。


    徐源長笑著道:“成交!”


    若是用八階材料兌換八階符籙,至少需要五換一,太不劃算,他需要大量八階材料,寧願用等閑觀的特產丹藥來交換,七雲台福地千裏藥園子,敞開來供應曾老煉丹。


    等到他今後晉升八階符師之後,便用不著大肆揮霍極品丹了。


    收起三張換迴來的八階符籙,徐源長陪著喝茶聊天。


    “我著人整理了一些上域的資料,你去上域之前,多熟悉一二,上域不比上界七域,切勿走漏行蹤風聲,暗地裏不知有多少老家夥,對你師父留給你的寶物垂涎三尺。”


    木笑笑拿出一摞書冊和手繪堪輿圖,推給對麵。


    徐源長對於資料的需要,多多益善。


    他與師父遊曆路上,曾經聽師父不經意提及過幾處山川地名。


    那將是他重點去探尋之所,他師父從來不會無的放矢。


    “您知道我師父什麽性子?他老人家連半仙兵都不舍得送我,說什麽‘金仙因果重於山’,生怕將我這小身板壓垮,我能有什麽寶物,值得那些老前輩惦記?”


    徐源長將書冊和圖紙打包收走,順便給木師叔哭一個窮。


    木笑笑放下茶盞,斜乜不老實的小家夥一眼。


    “你腰間挎著的燒火棍,要說不是半仙兵,老娘把它吃了,你可別說是其他人送的?”


    “這……真是一位前輩送的,具體是誰,著實不便透露。”


    “行了,別支支吾吾好似我這個做師叔的故意為難你,那頭老蜈蚣的木拐,我還認得出來,老蜈蚣與你一道廝混遊曆二三十年,我和老霖都看在眼裏,雖然不知那老家夥什麽意思,師叔奉勸你一句,非我族類,多加小心為好。”


    木笑笑將話點明。


    她和老霖都不想看到老道的徒弟,與那個僻居荒野險地的老家夥走得過近。


    太危險了,他們可打不過修煉不知多少年頭的老蜈蚣。


    “弟子明白,多謝師叔提點。”


    徐源長抱拳受教,他能感受到木師叔的好意。


    從臨天門返迴山門,徐源長翻閱資料,為將要前往玉墟域作準備。


    一個月後,徐源長叫上曾老,將柳纖風裝進空間內,他掐訣激發幻仙戒,兩道金色符紋分別落到兩人身上,眨眼間消失不見。


    他晉級八重樓之後,已經有餘力能攜帶其他修士進行穿梭。


    柳纖風修為不夠,還是待在空間內安全。


    曾望樓站定在荒涼蒼茫幽暗的岩石上,晃了晃頭,從頭暈不適中醒神,一下子便注意到頭頂上懸掛的巨大星球,被震撼得目瞪口呆。


    “曾老,七雲台福地歡迎您!裏麵請!”


    徐源長開啟五彩斑斕通道,笑著伸手作請。


    他此次外出不知多久,有些隱秘得讓曾老與纖風參與,算是對曾老兢兢業業幾百年的一種補償,今後這座福地,將有限度地對自己人開放。


    特別是在衝關的關鍵時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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