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頭打量高聳入雲的大山,徐勝天咧嘴一笑,這下總該逮到三叔了,他在路上可沒有半分耽擱,龍行虎步,往古舊巍峨山門牌樓走去。


    腳下陡然一頓,前方空中波動,鑽出一個身著錦衣白袍的俊秀少年。


    少年雙腳踏落地麵,用玩世不恭嘴臉上下打量客人,嘿嘿笑道:“徐勝天,你小子還認得我嗎?”


    徐勝天拱手行禮:“葉前輩風采尤勝往昔,見之難忘,給您老請安。”


    當初在暗界邊寧城外,他曾經見過葉長夢一麵,沒有半句交談,但是印象極為深刻,對於神出鬼沒又神通廣大的老葉,那可是佩服得緊。


    少年伸手微抬,明知故問道:“你到我金荷宮來做什麽?尋你三叔嗎?”


    徐勝天察覺少年神色古怪中透著戲謔,頓時有種不好的預感,忙叫道:“他不會……又溜了吧?”


    “哈哈,知叔莫若侄,恭喜你小子猜對了,這個‘溜’字用得神韻。”


    葉長夢就喜歡將自己的高興建立在別人的糾結痛苦之上,當然一般人他懶得理會,他是瞧著徐勝天順眼,笑道:“你來遲了一步,真隻有一步的差別,你三叔和他新拜的老頭師父,吃了我一頓白食,提前開溜跑了,這會已經不在東遊域。”


    他悄悄在徐源長身上留下一點無形印記。


    原本想偷偷跟著去蹭一截遊曆路。


    此時早已經感應不到,以老頭的脾性,不屑於擦掉印記,而是用神通跑去了別的界域。


    小氣巴拉的,虧得他寬宏大量,不計較老頭多次誑他的罪過。


    徐勝天在周山域的青要山時候,聽說過三叔拜師的消息,唉聲歎氣道:“我好命苦,追著從大荒山域趕到流雲域,再追到東遊域,腿腳杆子都跑細了,每迴都差一點點,他也太能折騰……唉,葉老大,我三叔去了哪裏,您可知道?”


    “他沒說,估摸著會去一趟方寸山域,你休要去追,那老頭神龍見首不見尾,本事大得很,你這樣滿世界瞎撞很難追上,等今後有了確實消息,你再去尋比較穩妥,不如先留在金荷宮修行,當個一人之下的宮主如何?”


    葉長夢嗬嗬笑著開出條件。


    “不成啊,我師父武羅不會同意,您認識我師父嗎?”


    “當我沒說過,你師父我惹不起,那家夥脾氣暴得很,沒事還要攪三分。”


    葉長夢不想自找麻煩,擺了擺手,道:“走吧,來者是客,去山上歇幾日,後麵你想去東遊域哪裏,我陪你下山逛逛。”


    徐勝天也不見外,跟著往山門飛去,打聽道:“葉老大,您知曉古雲珠的下落嗎?”


    他也不問老葉認不認識古雲珠,準備下一程去找師妹,不尋那躲貓貓的三叔了。


    “不清楚。你小子行啊,敢惦記辛姿仙子。”


    “瞧您說的,我關心自個師妹還有錯?”


    “你沒錯,後生可畏,佩服啊。”


    兩人像多年老友一樣,隨意扯著閑談,往山上去了。


    ……


    徐源長跟著彥山道長,眨眼工夫抵達一處幽暗空曠地方,四處格外寂靜。


    隨著禁製消退,徐源長這些年算是見識過大世麵,仍然震驚得合不攏嘴,他用神識“看到”自己身處太空的一顆星球上。


    亙古荒涼無人煙,保持著一個個隕石砸出的大小巨坑原始風貌。


    彥山道長指點著上空一顆肉眼可見澡盆大的星球,道:“那是東遊域,兩塊大陸的地形特征明顯,有三顆伴生小星,也就是凡人口中的月亮,它左邊的是流雲域,有兩顆伴生小星,再依次下去是大荒山、龍淵穀、方寸山、點絳宮和周山域,上界七域盡收眼底下,而咱們所處的是‘七雲台’,也叫七域之心,是為師撿來的無上福地。”


    徐源長仰看著七星緩緩盤旋的奇景,那種感受無法用言語形容。


    他很快察覺此地有一種神奇波動,能調節他的法力運轉。


    “師父,玉墟域和沉浮域沒看到?”


    “兩大上域在另外一邊,離得很遠,需要特定時候方能看到,七雲台福地能夠連通上界九域,等你學會進出秘訣,今後以七雲台為中轉橋梁,你來去各域很方便。”


    彥山道長手上掐訣往前方一點,地麵出現一條深邃通道,他示意徒弟跟上,道:“即便陷入一般的陣法、禁製之內,你也可以利用七雲台福地脫困,但要記住,兩大上域有許多絕地,會隔禁你與七雲台的聯係。”


    徐源長真被震撼到了,擁有了七雲台福地等於是有了退路啊。


    “弟子明白,不會依仗七雲台胡亂闖蕩。”


    “為師以前教過你,‘人在做,天在看’,身處高位,時刻要有敬畏之心,不可任性妄為,道家修心獨醒,染上了無形塵埃,很麻煩的。”


    彥山道長沿著寬闊的通道行走,腳下步步升起五彩星光,非常神奇,隨著白光漸漸亮起,展現眼前的是一處巨大無比的福地。


    有山川河流,有天空日月星辰,果然是別有洞天。


    彥山道長飛上高處一座漂浮空中的寶石般熠熠發光的山頭,落到白玉高台上,道:“這是‘悟心台’,隨著外麵的七域運轉而旋轉不息,各種不同氣機交匯,在上麵修行打坐有些好處,你坐下試一試。”


    徐源長已經感覺那種神奇波動愈發強烈,他在老道指點下,坐到左手邊的一處星位。


    “天地之道,虛靜為主。虛無不受,靜無不待,知虛靜之道,乃能始終。”


    “天道極即反,盈即損,日月是也。”


    “以無應有,必究其理,以虛受實,必窮其節,恬愉虛靜,以終其命。”


    隨著老道用心聲傳功,徐源長如聆仙音,不知不覺在悟心台上入定,各種不同神秘氣機波動調節身軀,他的修為在一點點進行著不為人知的變化。


    身上散發出青色、紫色和金色光華。


    寶器之光熠熠,慢慢有虛化融合趨勢,身形漸漸消隱台上。


    有一團赤色、幽綠火焰從那處空中浮現,兩個小家夥如癡如醉,隨波動散發出一個個大大小小陰陽魚圖形。


    老道詫異一笑:“臭小子,身上什麽亂七八糟東西都有,便宜你們了。”


    用指頭輕輕兩點,兩絲微不足道光華打入幻火精體內。


    六階與七階之間存在一道難以逾越的鴻溝。


    想要跨越過去,必須領悟出某種天地規則之力。


    絕大部分修士被卡在這道天塹之外。


    終其一生也突破不了。


    “啪”,兩個小家夥從空中滾落台上,抱著一團,滑到對麵的一處星位,陷入深深沉睡之中,身上偶爾濺起細碎火花,絢麗如星辰。


    老道從悟心台走到空中,伸手隨意攪動幾下,福地內的山川河流隨之變化。


    他曾經借助此地參悟“天下道”,推演五行生克和人世間的大變數。


    漫長的時光過去,使得此地充滿不一樣的生機。


    入道之後,他用大神通將此地改造過一次,連接上界各域不同氣機,接引各種靈氣、煞氣和死氣,使之成為一處獨一無二的修行福地,


    做完手中一切,彥山道長從福地出來。


    獨坐在一塊巨大的岩石頂端,平靜注視著深邃星空,上界時間對他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他隨便打一個盹或許過去了千百年。


    清醒的時候,他不能修煉,不能深思,唯有廝混在凡塵才可以自在點。


    鬥轉星移,也就一個愣神的工夫,五年過去。


    彥山道長察覺徒弟已經醒來,指引徒弟從福地走出,遞去兩枚玉簡,道:“如何開啟七雲台福地,以及各種秘訣皆在其中,你抽時間學一學,下迴自己過來方便。”


    徐源長將神識探入玉簡,飛快記下其中開啟福地的內容。


    另外一枚玉簡記載得很是雜亂,需要花時間整理。


    他也不知在悟心台上修煉了多久,修為已經晉級七重樓後期,法力精純無比,仿佛經過千百年的沉澱錘煉,神魂也大長了一截,僅僅一次修行,令他受益無窮。


    “多謝師父傳功!”


    “你原本有慧根,能自己摸索到‘虛無’、“清靜”之淺意,將道心保持得不錯,沒有受‘幻’影響混淆,這點尤為難得,等你將‘虛靜’之道領悟得更進一層,便是突破到八重樓之機,到時方能‘性命歸一,修行無止境’矣。”


    彥山道長指點道,字字珠璣,高屋建瓴。


    葉長夢上杆子想要跟著遊曆,便是要旁聽大道箴言,或能起到觸類旁通作用。


    徐源長一一記在心頭,躬身受教,他以前差缺的便是修行方向。


    有師父指點,果真是大不一樣。


    聽得他心頭火熱,有種想要盤坐下來細細揣摩的心癢。


    彥山道長伸手一抓,將仍然沉睡在悟心台上的陰陽幻火精攝過來,讓徒弟收起,道:“時間耽擱不起,咱們要趕下一場,今後你有空暇多到七雲台坐一坐,這處福地對你晉級八重樓有些幫助,再往上就沒甚用處了。”


    徐源長察覺幻火精在融合,隨即明白過來,等到兩者一體之時,也就是晉級七階之日。


    看著老道伸手往空中隨便一劃,虛空洞開,他忙跟著師父身後跨進幽森森暗無天日的空間,兩步之後落到一座荒山之巔。


    彥山道長用腳往碎石跺了跺,地動山搖,樹木簌簌作響。


    荒山不能承受仙人之重,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往下沉落數十丈,無數滾石掉落山下,引發不小的動靜。


    “為師答應給你一座宗門,這座‘獨登山’不錯,可為山門主峰,‘山不在高,有仙則靈’嘛,方圓三百裏皆為無主之地,隨便你怎麽折騰。”


    彥山道長說得隨意,道:“此地位於方寸山域最大陸地‘方壺洲’東南,老夫與高劍、木笑笑他們打聲招唿,以後還得仰仗他們關照,讓他們盡盡地主之誼。”


    方壺洲南邊一座通天高山,指點徒弟練劍的高大劍仙突然轉身,古板威嚴的臉上罕見露出一絲和煦笑容。


    “風舞,為師帶你去見一個世外高人,那老家夥幾千年不露麵了。”


    高劍鮮少有佩服的修士,但是彥山老道絕對要算一個。


    不僅僅是算無遺漏,以他的修為境界,上界之中他唯獨找不到那位老朋友,由此可見那位的實力何等恐怖。


    伸指如劍,往空中一劃,帶著徒弟往虛空裂痕鑽入。


    下一瞬間,高劍和俞風舞出現在獨登山頂。


    彥山道長笑嗬嗬道:“恭喜老友收得如此佳徒,老道身無長物,就不贈送見麵俗禮了。”


    口中如此說,手上拿出五顆靈石,隨手一捏,五顆靈石合為一枚薄薄精巧玉符,拋給後麵的俞風舞。


    高劍笑罵道:“小氣巴拉,老摳門了。”


    轉頭吩咐徒弟:“還不謝過彥山道長,這枚玉符能夠救命,迴頭祭煉一下,隨身帶著。”


    他看不出老道長的修為深淺,也就熄了那一丁點攀比意圖。


    俞風舞雙手接過玉符,行禮道一聲“多謝師伯厚賞”,原來這就是大名鼎鼎的彥山道長,在下界時候,便聽說過多次,再瞥一眼修為似乎又有長進的徐源長,


    “拜見高師叔。”


    徐源長躬身行禮,得到一枚三寸飛劍的賞賜。


    空中些微波動,木笑笑顯身趕到。


    “老道,五千多年過去,你可算露麵了,真是想煞小妹,你說你偷偷摸摸收了徒弟,也不請我們喝酒,這朋友做得沒甚意思。”


    木笑笑換了一襲素雅簡樸衣裙,麵上難掩激動和高興,口中說得熱鬧,鄭重一禮往下拜去,衣裙下擺拖地,如花瓣盛開。


    老道長還禮說道:“劣徒不堪入目,不敢擾了你們清靜,今日前來,一並請喝酒賠罪。”


    徐源長瞥見俞風舞在後麵偷笑,他乖乖躬身行禮,再次得到一件珠光寶氣的玉佩賞賜。


    寒暄過後,高劍看著老道長,道:“你在上界待不住了?”


    這話說得沒頭沒尾的。


    木笑笑顯然懂得其中深意,她不停打量著樸實得有些邋遢的老道長。


    “是啊,所以見見幾位老友,順便將徒弟托付你們照應一二,對了,這座山頭和附近三百裏,老夫徒弟看中了,想在此地開山立宗,還請二位協助!”


    “好說,好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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