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當小船靠近東岸,然後從船上跳下來大量手持火銃的士兵的時候,所有人都傻眼了,吳應熊更是如墜冰窟。


    “這他奶奶的是什麽情況,哪個能給老子解釋一下,這是什麽情況?”吳應熊大聲叫罵著,誰都想不到仗打到這個時候,敵軍的水兵竟然能變成陸軍參戰。這裏說的參戰不是說水兵不能上岸打仗,但凡是個人,從船上跳下來,拿著兵器往前衝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吳應熊和手下將領們驚訝的是這幫人竟然采用陸軍的戰法打仗,也就是這數千水兵上岸之後竟然也排成了陸軍方陣,而且是標準的三段擊,不僅如此,陳永素還分出一部分艦船,貼近東岸,給他們提供火力掩護。


    本來,東岸這邊多爾袞是讓曹振彥安排北洋新軍的神武大炮來防禦對方水師的,可是剛才,為了支援觀音峰,北洋新軍全部出動,神武大炮也被全部調走,支援西山方向去了,誰能想到這個時候興華軍竟然會玩水師登陸這一招,把所有人弄得措手不及。


    宋誌在象山陣地上差點笑出聲來,從戰場整體來看,桂林會戰剛開始,雙方就投入了大量的兵力,興華軍投入了十幾萬人,多爾袞更是創紀錄地投入了七十萬人,雙方總兵力都快接近百萬了,這麽大規模的會戰恐怕在曆史上還是開天辟地頭一迴。


    雖然史書上動不動就是百萬大軍混戰的記載,但那實際上都是吹牛,古代人打仗,第一是喜歡號稱人數,比如明明十萬人,非要號稱八十萬。第二是古代史書對於數字不太敏感,往往用虛數或者一個大概的數字來表達戰爭的規模龐大,戰況慘烈,所以史書上總是會有伏屍百萬這種字眼,實際上這隻是一種誇張的手法。


    比如夷陵之戰,上來就是火燒連營,擊敗蜀漢七十萬大軍,劉備白帝城托孤。要知道,當時經過漢末戰亂,整個華夏人口也就在幾千萬人,還被各個勢力瓜分,蜀漢在三國中還是實力最小的一個,根據後世多方考證,蜀漢全國總人口也就幾百萬,總兵力也就十萬人,還要留下一部分兵力看守國內,所以劉備能帶去的最多幾萬人馬,硬是被誇張成了幾十萬。


    但是這一次,桂林會戰,雙方真是一點水分都沒有,結結實實八九十萬人在這裏交戰,所以水師上岸幾千人,對於這麽多兵馬來說,還真就什麽都不是。


    但是要知道,即便是一根稻草,也有可能成為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不在於這根稻草到底有多重,關鍵是能不能撬動整個戰局。顯然,這數千水兵完全打亂了清軍的部署。


    “進攻!”一名水師旅長大聲下令道。一個旅的水兵火銃下肩,排著整齊的隊列逼近吳應熊所部。江麵上,水師艦炮開始發威,大量重炮炮彈直接砸進了吳應熊麾下漢兵的人群中,瞬間帶來了批量的死傷。


    “他媽的,分兵,分兵擋住他們!不能讓他們上來!”吳應熊大叫道。幾千火銃兵看起來不多,可若是真從側麵攻上來,整個漢兵大陣估計就完了,他們的注意力都放在前麵的象山,側翼是最薄弱的環節,而且士兵們沒有結陣抵禦,如果敵軍從側麵殺上來,吳應熊的本陣就亂了,必須派人擋住他們。


    “弟弟,你帶本部人馬擋住他們,務必擋住,給我們爭取整隊時間!”情急之下,吳應熊大喊道。他說的弟弟,就是胞弟吳應麟,他年紀小,這次是第一次上戰場,但因為吳應熊打的是為吳三桂報仇的旗號,那作為吳三桂的兒子,肯定都要上前線。吳應麟被編入吳應熊的隊伍當中,吳應熊給了他一支兵馬,算是他的部下。


    此刻,吳應熊隻能叫弟弟帶兵先抵擋一陣,給他緩衝的時間。吳應麟雖然年紀小,但也知道側翼襲擊的威力,沒吃過豬肉還能沒見過豬跑嗎?吳三桂多多少少也在家裏留下了不少兵書和戰陣之法,平日裏他也經常翻看。


    吳應麟答應一聲,立刻分出本部人馬轉向去攔截上岸的水兵,可是還沒到跟前,就被陳永素的火炮給招唿了一頓,被打得人仰馬翻。


    水兵更是不給他緩口氣的機會,在旅長的指揮下端銃就打,數千顆銃彈打出,將吳應麟的前鋒橫掃一空,上千漢兵慘叫著倒在地上,翻滾哀嚎。


    吳應麟的人馬一從本部分出,戰場上就出現了空檔,象山陣地上的宋誌能很明顯看到,吳應熊的大陣缺了一塊,再加上吳應熊正在調整部署,此時不打更待何時。


    宋誌哢嚓一聲給自己的火銃裝上刺刀,大吼道:“將士們,狹路相逢。”


    “勇者勝!”


    “刺刀突擊!興華軍必勝!”


    “必勝!必勝!必勝!”一萬多興華軍將士爆發出震天的呐喊,宋誌一馬當先躍了出去,一個步兵軍的將士們緊緊跟隨,他們在象山陣地上發起了聲勢浩大的刺刀突擊。在冷熱兵器交替的時代,刺刀突擊往往是壓垮敵軍最快最有效的手段。


    比如在後世的拿破侖戰爭中,雙方先是隔著一百米排隊槍斃,然後漸漸進入衝擊距離,隨即老近衛軍一馬當先,率先發起刺刀突擊,密集如林的刺刀給敵軍帶來的心理威壓是致命的,很多士兵看見老近衛軍突擊,立馬就會潰散。


    放到這裏也是一樣,興華軍一直都在用火銃遠距離殺敵,但是當這群殺神一般的人端著明晃晃的刺刀衝到麵前的時候,說實話,哪怕是滿蒙將士,都會嚇尿,更別說漢兵了。


    “他媽的,放箭!放箭!”吳應熊揮舞著戰刀嘶吼道。誰不知道要是被這群瘋子突進來會是什麽後果,大批的漢軍弓箭手在吳應熊的命令下張弓搭箭,就要對衝下山的興華軍來一頓箭雨覆蓋,可是誰能想到,宋誌和步兵軍的將士們竟然搶先打出了一輪火銃,雖然是刺刀突擊,但是他們的火銃裏還裝填了一發銃彈,就是留到近處的時候排銃齊射。


    砰砰砰,爆豆一般的火銃聲響起,火光和白煙之中,是一萬多顆彈丸橫掃吳應熊的隊伍。噗噗噗,彈丸打入人體的聲音不斷發出,山坡上的漢兵立刻化成了一團團血霧,大批的弓箭手連放箭的機會都沒有就慘叫著栽倒在地,還有更多的漢兵被擊中,打著旋骨碌碌滾下山去。吳應熊的漢軍頃刻間打大亂。


    “好機會!”宋誌正想著,就已經衝到了跟前,他除了是軍長之外,還是一個合格的興華軍老兵,這手底下的功夫可不是鬧著玩的。宋誌一個突刺,一名漢軍士兵被捅穿胸膛,應聲倒地,旁邊一個漢軍士兵抽刀就要砍向宋誌的麵門,如果是普通士兵,可能這個時候就必須要躲閃了,但是宋誌藝高人膽大,刺刀一時拔不出來,他幹脆就不拔了。


    隻見宋誌抽手握住銃托,往右邊一推,一下子抵住了那漢兵的腋下,漢兵高舉的雁翎刀一時半會竟然無法落下。這些漢兵原先都是跟隨吳三桂的遼東軍,自然也都裝備明軍的製式軍刀,所以有雁翎刀也不奇怪。那漢兵見對方反應竟然這麽快,立刻就要換手,可宋誌顯然不會給他機會了,宋誌直接一頭砸在了他的麵門上。


    興華軍的頭盔可都是精鋼打製的,堅硬無比,哪怕是直接把頭盔當磚頭砸,都能把人砸死。更不要說宋誌武藝高強,這麽一撞,力大無比,立刻將那漢兵的麵門砸得麵目全非,鼻骨完全折斷,鮮血狂噴。


    “啊!”那漢兵捂著臉慘叫著倒下,宋誌趁勢拔出了刺刀,反手一刀紮在了倒地漢兵的心窩上,那漢兵的喉頭蠕動了一下,發出了瀕死的咯咯聲,隨即渾身劇烈抽搐了一下,便沒了動靜。宋誌噗呲一下將刺刀拔出,心髒最後泵出的鮮血噴了他一臉,宋誌順手抹了一把,渾身鮮血的他仿佛是地獄裏閃現的殺神。


    見主將如此勇猛,麾下將士們士氣大振,一個個怒吼著將刺刀紮進敵軍的身體,吳應熊的人馬瞬間躺倒了數千人。


    “震天雷!把他們砸下去!”宋誌反手抽出背後腰間的震天雷,點燃引線扔了出去,將士們有樣學樣,紛紛抽出震天雷從山坡上扔下去。本就混亂無比的吳應熊部被震天雷一頓猛炸,死傷上萬人,破片飛的到處都是,就連後方的吳應熊本人都被不知道從哪裏飛來的流彈擊中手臂,一時間血流如注。


    “大人,你受傷了!”旁邊幾個親兵急忙喊道。


    “進攻,把他們推下去!”宋誌一招手喊道。“殺啊!”興華軍以排山倒海的態勢如同猛虎下山一般,將漢兵打得節節敗退。


    高衡舉起千裏鏡道:“好啊!好啊!打得漂亮,這正是我軍的傳統,景衝,看見了嗎,興華軍的將士,要敢於刺刀見紅,敢於跟敵軍拚殺,以一往無前的氣勢壓倒他們!”


    崩潰,大崩潰來得是如此突然,宋誌所部如此兇猛,吳應熊的漢兵根本就擋不住,從一個小部隊的敗退變成了整個正麵的敗退,從整個正麵的敗退變成了吳應熊所部全軍潰退。


    “跑啊!”不知道誰發了一聲喊,不少漢兵丟下武器直接抱頭鼠竄,吳應熊的大陣崩潰了。那邊吳應麟還在苦苦支撐,他們根本沒辦法跟水兵短兵相接,還沒衝到跟前,就被火炮和火銃一層層撂倒,死傷枕籍。他麾下一萬多人還沒怎麽著就沒了一半,這下好了,眼看吳應熊那邊崩潰,吳應麟麾下士兵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恐懼,扭頭就跑。


    “追擊!”水兵旅長大吼道。數千水兵挺著刺刀開始追擊。


    吳應熊這一路,最吃虧的就是沒什麽騎兵,本來多爾袞給他配屬的力量是最薄弱的,除了饑兵之外,就是把吳三桂遺留在京師的一些遼東軍騎兵配屬給了吳應熊,所以吳應熊本部騎兵就幾千人,這幾天被興華軍狂轟濫炸、火銃轟打,早就死得差不多了,所以潰散的都是步兵。


    這些步兵就算是跑路,也沒有興華軍將士們跑得快,被從上而下的興華軍攆著跑。不少落後的人連求饒的機會都沒有,就被刺刀刺死。一時間血流漂杵,屍體鋪得到處都是。


    但吳應熊的潰敗造成的最大的災難才剛剛開始,清軍的戰線就像是鐵索連環一般,隻要一環出了問題,其他就會接連出問題,吳應熊崩潰,等於把攻擊高衡正麵主陣地的薩爾圖和巴林甘都等兵團的側翼給暴露出來了。


    宋誌可不傻,他立刻瞅準這個機會調兵攻擊清軍主力側翼,高衡當然更不會錯過這個機會,景衝剛剛聽高衡的意思,這是說宋誌打得不錯,自己也是興華軍的老人,而且背後是兩個炮兵旅,難道還能比宋誌打得差嗎?


    不僅如此,麾下所有將士們也是這麽想的,高衡反攻的命令一下達,全軍將士們就如同野狼一般嗷嗷叫著往上衝,正麵戰場的清軍也崩潰了。隨即就像是多米諾骨牌那樣,一環接著一環,所有的清軍都開始崩潰,一直蔓延到西山的攻山部隊之中。


    他們本來就是強弩之末,全靠一口氣吊著,本來北洋新軍來支援,他們士氣大振,可人家轉眼又走了,對他們的士氣形成了致命打擊。現在倒好,四處戰場有兩處崩潰了,他們再也支持不住,同樣崩潰了。


    “反攻,全線反攻!”啾啾啾,數顆信號彈從高衡的本陣發出,四處陣地的興華軍幾乎同時開啟了反攻的節奏,到處都是挺著刺刀衝鋒的興華軍將士的身影,就連跟來的安南輜重兵也興奮異常,這可是他們獲取軍功的絕佳機會,所以他們也拿著各種兵器加入了反攻的隊伍,一時間戰場上喊殺震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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