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閑看著瞄準鏡裏的人,眼睛越眯越緊。


    他知道李雲潛在利用他做排頭兵,但他沒有選擇,為了林婉兒,必須幹掉楚平生。


    最後,他深吸一口氣,猛地扣動扳機。


    嘭!


    槍響了。


    火焰在槍口湧出,一枚彈丸帶著強大的動能破空而去,爆炸產生的後坐力推動槍身,撞在他的肩膀上。


    這不算什麽,對於範閑來講,重要的是這一槍的結果。


    很遺憾,他打偏了,沒有給楚平生一槍爆頭,槍響的下一個瞬間,便看到目標對象身子一震,由假山摔落,沒入一片竹林地。


    修竹繁茂,前方又有數株正處花期的桂樹阻絕視線,無法確定楚平生的死活。


    就在他關注範若若的動向,想知道這一槍的戰果時,後脊梁驀地升起一股寒意,趕緊在屋頂瓦片就勢一滾。


    嗖!


    啪!


    破碎的瓦片四散,劈裏啪啦亂響。


    範閑定睛一看,一支利箭將他剛剛棲身的位置射出一個大洞。


    是燕小乙!


    他心裏咯噔一下,知道自己暴露了。


    嗖,啪,乒乓!乒乓!


    不斷有瓦片在屋脊爆裂。


    範閑不敢冒頭,拿著槍由屋頂滾落,準備借著花草掩護離開,這時聽到一聲怒吼,廊角白影一閃,楚平生身邊那隻白猿猛地一拳砸向他的麵門。


    這畜生是什麽時候過來的?


    範閑閃身躲避,卻哪裏跟得上白猿的速度,雖然通過側閃避過了拳擊,未想猴子抱著長廊的柱子一繞,一腳蹬在他胸口。


    噗!


    整個人橫飛兩丈,砸壞了花圃裏尚書夫人精心培植的菊花。


    範閑吐了一口血,才感覺胸口好受了些,然後注意到手裏的巴雷特沒了,借著燈籠的光芒抬頭一看,白猿正非常人性化地擺弄那杆跟它差不多高的大狙,猴臉上寫滿驚訝。


    普通人打架,踹了敵人一腳後很難再玩花樣。


    但是白猿不同,它的腳是可以抓握的,剛才一腳把他踹飛,順勢往下一勾,便將巴雷特搶了去。


    “大人,快走。”


    這時後方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一個人拎著他就跑。


    “高達?我的槍……”


    “現在哪是槍不槍的問題,我們可不是它的對手。”


    如果是沒有出使北齊的高達,碰到九品、九品上的高手,就算明知打不過,也不會輕言放棄,可是由京都到上京打了個來迴,他的思想經過王啟年和範閑的改造,已然把好漢不吃眼前虧奉為金科玉律。


    連狼桃那種九品上裏排前三的人物都不是白猿的對手,他跟範閑加在一起再翻一倍都不可能戰而勝之。


    “吼……”


    白猿發現二人要逃,把槍一丟,腳踩欄杆向前竄出,誰知這時不遠處的籬笆後麵衝出一道身影,抖手一丟,噗得一聲,就見一團黃色濃霧彌漫開來。


    這是?老師的特製迷煙?


    範閑大喜,看向埋伏在籬笆後麵,關鍵時刻殺出的幫手。


    “冷師兄?”


    話音才落,就見黃霧一卷,一道白影電射而出,竟似沒有受到迷煙影響,直接撞進冷鋒懷裏,將人掀翻在地,扭住右臂一轉,用力一扯。


    “啊……”


    在冷鋒淒厲的慘叫聲中,整條手臂被它生生地由軀幹撕下,鮮血噴出兩米多遠,濺到花圃裏盛開的菊花上,因是夜晚,月輝幽靜,若是白日,鮮紅與嫩黃,必然妖豔。


    扯斷冷鋒右臂,白猿仍然未停,又一把薅住左臂,重複剛才的動作。


    “啊……”


    又是一聲慘叫,隻不過比剛才那聲慘叫低了一些,淒厲程度也弱了不少。


    左右噴射的血箭將地麵染紅。


    “為什麽沒有效果……”


    考慮到用毒對象有九品上的修為,冷鋒已經加大了劑量,別說一個人,就是一頭獅子也能迷倒,可為什麽……白猿完全免疫三處的招牌迷煙。


    哢嚓!


    一隻毛茸茸的腳踏下。


    冷鋒看著踹斷他胸骨的白猿,兩眼一睜,噴出一大口血,死了。


    他到死都沒想明白這是為什麽。


    要知道蘭陵王練的可是九陽神功,除非是十香軟筋散這種頂級毒藥,尋常迷藥拿來對付它,能有效果就怪了。


    直到這時,隨同冷鋒一起藏身籬笆後麵,意圖偷襲白猿的三處幹事才驚醒過來,急忙發射手腕上的淬毒袖箭。


    咻,咻……


    毒箭命中白猿身體,卻未造成任何實質傷害,隨著一聲怒吼,被剛毛裹著的袖箭倒飛而迴,噗,噗,兩名三處幹事被自己射出的袖箭洞穿咽喉,手捂血洞相繼撲倒。


    “冷師兄……”


    “走,走啊。”


    高達取下掛在腰上的弩,對準白猿連射兩矢,阻得一阻,抓住範閑後背的衣服進了通往前院的月洞門。


    而與兵部尚書府一院之隔的理正街上,聽到槍聲的朱格猛一揮手,早就埋伏在不遠處小巷子裏的監察院高手一同殺出,直奔楚府正門。


    嗖……


    噗!


    一支箭矢破空而至,洞穿跑在最前麵的六品武者的胸膛,長刀墜地,口噴鮮血而倒。


    嗖……


    又是一支箭矢飛過,又有一人慘叫,頭戴血箭揚天栽倒。


    嗖。


    嗖~嘭。


    這一支箭射偏了,青石板鋪就的路麵被崩出一個拳頭大小的口子。


    不斷有箭矢自楚府四進院東側書房閣樓屋頂射出,迅速收割著監察院的死士的命。


    朱格的臉色超級難看。


    沒想到燕小乙反得如此徹底,殺起慶國人來絲毫不留情麵。


    他猶豫著要不要親自出馬,可是以他準八品的戰力,能擋住燕小乙幾箭?


    “快,去調守備師的弓箭手過來。”


    “是。”


    下屬快步離去,找守備師副師長調兵去了。


    同一時間,距離楚府後門不到五十米的地方,雲之瀾瞟了四進院書房一眼:“王羲,你跟我來,其他人按計劃行事。”


    範閑、五竹和監察院的人打響了圍剿白風師徒的第一槍,接下來該他們出馬了。


    楚平生死在巴雷特下最好,如果沒死,在雲之瀾看來,李伯華七人都是九品高手,再加慶廟三位九品祭司,一位九品上的慶國老將,十一個人,怎麽也能殺死楚平生了,哪怕他有著半步大宗師的實力。


    “好。”


    王十三郎點頭應聲,跟在雲之瀾身後向右繞行,往四進院而去。


    燕小乙強在遠程攻勢,近身搏鬥的話,往高了說也就普通九品水準,作為四顧劍首徒,雲之瀾有把握在五十招內將其擊敗。


    雲之瀾和王十三郎離開後,剩下的十一個人翻牆而過,朝楚府後花園奔去,他們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確認範閑那一槍有沒有殺死楚平生。


    而在不遠處的三進院裏,範若若將葉靈兒的蓋頭一把揭開:“快跟我走。”


    後者發現不是殺害父兄的仇人,打了個愣,癡癡地看著她。


    “快走啊。”


    範若若去拉她的手。


    葉靈兒卻是一把甩開。


    “我不走。”


    她嫁到楚府的目的是殺死楚平生,為父親和兄長報仇,當然不可能就這麽走掉。


    “楚平生已經死了。”


    “你說什麽?!他死了?”


    葉靈兒激動而起,兩隻手緊緊攥住範若若的手腕。


    她是七品武者,範若若的武力值堪堪縛雞,頓時麵露痛楚,眉眼扭曲,不過還是強忍著點了點頭。


    葉靈兒這才意識到自己行為不妥,忙鬆雙手,紅了雙眼,一個勁兒地說“好。”


    “走,去找婉兒。”


    範若若反手握住葉靈兒的手,拉著她奔出洞房,這次她沒有拒絕,兩人穿著粉紅嫁衣朝二進院林婉兒的房間跑去。


    此時已有外來箭矢越牆而過,落在四進院書房屋頂,打得青磚劈啪作響,身背箭囊的燕小乙一邊射箭反擊,一邊翻滾旋繞,躲避來襲敵矢。


    “楚平生死了,楚平生被範閑狙死了……”


    範若若一邊在長廊裏跑,一邊大聲唿喊。


    三進院西側是一棟兩層高的琴房,上麵隻用竹簾與帷幕遮風的琴台旁,李雲睿捉著一個翠綠色的玉杯小口慢飲,身前的木盤放著一壺桂花釀,右手邊玻璃罐裏是陝西路進貢的百花醴。


    跟她的淡定不同,戰彤彤一副坐立難安,心神不寧的樣子。


    “他真的死了嗎?真的死了嗎……”


    “放心吧,他要那麽容易死,那還是他嗎?”李雲睿安慰一句,給她倒了杯酒,又用木勺擓了點百花醴放進去:“來,陪我喝兩杯。”


    “可是……可是……”


    戰彤彤臉上的緊張並沒有因為她的安慰緩解,猶豫半天,才端起杯子喝了一口,還被嗆到了,頓時一陣猛烈咳嗽。


    另一邊,進入後花園尋人的秦業聽到範若若的喊聲,眼睛裏閃過一抹喜色,心想難不成楚平生真得被範閑殺了?


    那真是太好了,接下來隻消五竹、葉流雲、四顧劍的組合把白風做掉……


    他正在心裏盤算,前方名叫唐鈺的四顧劍弟子突然停了下來,長劍保持揮斬姿態,其身前兩尺處,三根一丈多高的竹子從中斷裂,伴著哢哢與簌簌的響聲滑倒。本來這很正常,他們的想法是活要見人死要見屍,竹林就在假山旁邊,楚平生若由上方栽倒,八成會落入其中。


    不過下一個唿吸,他渾身的血氣都沸騰了,太陽穴高高鼓起,精神繃到極限。


    因為如同前麵被砍斷的竹子一樣,唐鈺的腰部滲出血來,上半身與下半身分家,一個向前倒,一個往後栽,而在還未完全倒地的竹子那邊,一道身影持劍而立,赫然便是眾人此行的目標,楚平生。


    他居然沒死?!


    嗖,嗖,嗖。


    伴著連續的急掠聲,四顧劍的二弟子李伯華由假山上腳踏竹枝而落,慶廟三位祭司及其他人也從各處趕來,將楚平生團團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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