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平生的師父白風幾乎滅了林有道滿門,同一晚,左僉都禦史崔鵬死,工部侍郎吳青有死。


    聰明的朝官都能看出來,這是白風在幫徒弟報仇,順便立威。


    認真地想一想,怪西胡大宗師發飆嗎?


    其實不怪。


    畢竟是慶國這邊的大宗師先動手的,結果一番打鬥敗陣而走,那自然要有人付出代價,西胡大宗師白風沒有殺進皇宮,取了皇帝的腦袋,隻是將得罪自己徒弟的幾個人嘎了,已經算是手下留情了。


    這件事後,楚平生非但沒有被整治,反而升官了——正三品的金紫光祿大夫,校檢禮部侍郎,太子更是拜其為師,太子太師這個從一品的官銜相信不久的將來也會出現在他的名字前麵。


    皇帝陛下對楚平生的封賞清晰無誤地表達出一種態度——服軟了,認慫了。


    至此,朝堂上再無人敢對楚平生不敬,一個個在他麵前表現得跟孫子一樣,而辛其物果然忙得一批,到這家吊唁,到那家吊唁,給人一種貓哭耗子假慈悲的感覺。


    時間一長,可能是覺得無人作對,很沒意思,還不如呆在禮賓院和司理理做夜間遊戲,聽醉仙居頭牌歌姬嗯嗯啊啊唱曲,楚平生……他……不早朝了。


    他不僅不參加朝會,國子監的課不聽,鴻臚寺的外事不問,天天遊手好閑,不是到勾欄瓦舍吃酒聽曲喝多鬧事,就是到賭場鬥棋輸了錢還打人,總之把個京都城的休閑娛樂界搞得雞飛狗跳,老鴇見了他搖頭,伶人見了他歎氣,荷官見了他開溜……


    有天帶著司理理故地重遊,到醉仙居吃花酒,因為沒有提前預約,選人的時候起了爭執,竟在大庭廣眾之下把靖王世子李弘成給揍了。


    其所作所為充分詮釋了什麽叫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出使上邦?遊學訪問?狗屁!這貨就是個來到錦繡繁華地,樂不思西的山大王。


    問題是沒人動得了他,李弘成被揍成豬頭,靖王連個屁都不敢放,更不要說賭場荷官,青樓老鴇這種下九流的人物了。


    人人無語,人人無奈,人人吐槽,太子居然會拜這樣的家夥為師……學文?他能教太子什麽?怎麽吃姑娘的豆腐,怎麽搶別人的鍾,還是賭錢遛鳥鬥蛐蛐?


    另一邊,關於那晚的大宗師戰鬥局,很多人懷疑,襲擊禮賓院的蒙麵人是葉流雲,盡管葉重明確表示那人用的不是葉家的流雲散手,但是信的人不多,試問洪四庠這個坑貨被北齊大宗師苦荷殺了,南慶除葉流雲這個公認的大宗師,還有能拿得出手的大高手麽?


    真是沒有想到,葉流雲這個大宗師也是水貨,打著打著竟然跑了,可恥,可鄙,丟人!


    京都葉家飽受非議,朝臣各種陰陽怪氣,葉靈兒為這事兒肺都快氣炸了,甚至一度跑到禮賓院,想讓楚平生幫她作證,那夜與其師白風戰鬥的神秘人不是她的叔祖葉流雲,誰知連去兩次都沒找到正主,後來得知楚平生近日流連笙歌小築,喜歡夜宿花船,便一路找過去,得到的迴答是陪他睡一晚就幫忙辟謠,結果……結果自然是葉小姐揮劍砍翻酒桌,推倒燭台,一把火給花船燒了,最後鬧到京都府尹那裏,惹出不小的亂子,還是林婉兒出麵相求,楚平生才鬆了口,讓葉重把女兒帶迴去好好管教。


    葉小姐被逼無奈,不得不忍著不爽作揖道歉,更被禁足一月,不得出門。


    此事一出,京都城鄙視楚平生的聲浪更大了。


    他一個來京都遊學的人,不去國子監讀聖賢書就算了,不參加朝會就算了,未娶妻先納妾就算了,結果才當上太子的老師,堂堂太子太師、金紫光祿大夫、校檢禮部侍郎,被慶帝陛下寄予厚望,日後一統草原與南慶修好的未來大汗,他……他居然墮落到這種地步,實在是太不應該,太讓人失望了。


    ……


    骨碌碌……


    叮鈴鈴……


    骨碌碌……


    叮鈴鈴……


    被紅色布簾遮蔽的馬車行駛在通往皇城的中正街,也是京都城最繁華的一條路,車前的黑色駿馬不斷甩著粗又長的尾,掛在脖子上的銀鈴一顫一顫,發出極清脆悅耳的響聲。


    街道兩側的商販和旅人熟視無睹,買菜的買菜,等包子的等包子,招攬生意的招攬生意,各行其事,各走各的路,互不打擾。


    “這個楚平生,何德何能,太子居然奉他為師。”


    高升樓上,一個穿黑衣的劍客與一個錦衣華服,手持折扇的世家子臨窗暢談。


    劍客說道:“太子太師,怎麽不是太子太傅?我認為那姓楚的唯一能教太子的,也隻有武功了。他師父是不錯的,嗯,大宗師,掌出龍影,一擊毀殿,我就算再練一百年,怕也不及十一。”


    世家子說道:“林府的武豐殿不是北齊大宗師毀的嗎?”


    劍客端起杯子喝了口酒,隻是冷笑,他乃是歸德將軍府中門客,歸德將軍的府邸距離林府不遠,那一夜還曾前去救人,能不知道事情的真相?


    “也不知陛下怎麽想的,就算看在他師父的麵上一定要封個大點的官,太子太保也行啊,太子太師……唉。”世家子直搖頭,一臉的悲歎可惜:“要我說,能擔得起太子太師這個稱號的,唯有範閑,想當初他在靖王世子府上所做絕句,無邊落木蕭蕭下,不盡長江滾滾來,每每憶起,總有一種波瀾壯闊之意充塞心頭,還有他寫的紅樓,簡直……叫人欲罷不能。”


    兩人正說著,一位著粉色長裙,足蹬有荷花圖樣繡鞋的美人高舉書卷沿街奔跑,另有幾個年齡相仿的妙顏女子,兩手抓著裙擺在後麵奮步直追,鶯聲燕語,紅飛翠舞,招來無數驚豔的目光並路人讚歎。


    “澹泊書局出新卷了,紅樓出新卷了,大家快去買吧,前兩百冊有範公子的親筆簽名哦,再晚要被搶光了。”


    那姑娘也是好心,一邊揮舞著手裏的書卷,一邊招唿路上的行人,樓上的酒客快去澹泊書局買新出的紅樓。


    一些知道紅樓為何物的人趕緊往澹泊書局的方向跑,就算沒看過此書的人也跟風而去,畢竟有範大才子的親筆簽名嘛,搶到手不看,還能加價賣給那些喜歡紅樓的人不是?


    高升樓臨街對飲的二人裏,穿錦衣的世家子哪裏還有心情吐槽楚平生這個從文化荒漠來的野蠻人給範大才子提鞋都不配,把筷子一放說聲“董兄慢用,我得去澹泊書局買書了”,便以飛快的速度衝下樓梯,匯入街上的人流去福正街搶簽名書了。


    馬車繼續叮當前行,紅色布簾後麵的車廂裏,一身紅衣的司理理看著前方因為沉溺聲色,打了一路嗬欠的太子太師,金紫光祿大夫,校檢禮部侍郎楚大人,真想過去狠狠地掐他幾下。


    “外麵那些對話,你都聽到了?”


    “關於葉流雲不如我的傳言是慶帝授意人做的,葉流雲也是的,京都城鬧出這麽大的新聞,他居然一點動靜都沒有,是沉得住氣呢?還是壓根兒就沒把皇帝放在眼裏?葉重為什麽禁足小辣椒?還不是怕她惹出亂子,成為皇帝拿葉家開刀逼葉流雲現身的借口。嗬……”


    說完這句話,他直接往車廂壁一歪,帶著一抹謔笑去迴周公了,困成這樣,也不知道是昨晚花船上的姑娘舞跳得好,琴彈得妙,還是簫吹得巧。


    司理理愣住了,兩個人根本沒在一個頻道上,楚平生想的是葉流雲,而她……


    “前麵就是皇宮,別睡了。”


    她氣得蹬了楚平生一腳。


    “皇宮怎麽了?不讓老子睡覺,信不信我讓看門的小太監找副擔架把我抬進去。”


    別說,這事兒……以楚大人的性子,他真幹得出來。


    “你……你……你怎麽能……”


    司理理氣得橫在半空的一根蔥白玉指都在哆嗦。


    “我什麽?我聽醉仙居的姑娘說……你也喜歡看大才子範閑寫的紅樓?澹泊書局就在對街,想買趕緊去,再晚一點就沒貨了。”


    “我知道你跟範閑是死對頭,可你就不能學學他嗎?承認別人比你有才華就那麽難嗎?”


    她想說伱都是大宗師了,就不能表現得更穩重靠譜一點嗎,怎麽跟沒見過世麵的野蠻人一樣,天天勾欄聽曲,夜夜花船笙歌,真是太掉價了。


    是的,跟皇後一樣,她知道楚平生的另一個身份-——西胡大宗師白風。


    那日李雲睿派晚秋過去禮賓院試探,給白猿湛盧劍的楚平生是她假扮的,


    而今駕車前往皇宮是後宮的娘娘們要見一見這個林婉兒的婚約者,其實她很清楚,“見一見”是假,“勸一勸”是真,之前他睡了她,還迫不及待地讓所有人知道,這事兒也就算了,畢竟大宗師之徒,未來草原的霸主,先納個妾什麽的很正常,當年慶帝就是這麽幹的,可他最近越來越過分,頂著個太子太師的頭銜各種在風月場所鬼混,他可以不顧及自己的名聲,皇家不行。


    “不能。”


    楚平生白了她一眼:“我沒他那麽不要臉。”


    “你說你沒他……那麽不要臉?”


    司理理驚呆了,範閑當時為什麽逛醉仙居,據說是因為不知道林婉兒就是自己喜歡的雞腿姑娘,故意營造一個紈絝子弟的人設想讓皇帝改變心意,他呢?他能一樣麽?


    若不是侯誌剛把旨意送到禮賓院,她去流晶河畔的花船挨個尋人,楚大人如今還高臥美人懷,提棒會周公呢。


    到底誰不要臉?他居然好意思說自己沒範閑那麽不要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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