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下靜到詭異,靜到叫人心塞。


    有人忍癢,有人憋屁,有人汗流到脖子也不敢擦,連林若甫都停止了哭泣。


    他原本是想利用自己的影響力對陛下施壓,廢止楚平生和林婉兒的婚約,皇帝陛下隻需要另選一位公主嫁給西胡便是,就像以往北魏的操作那樣,可是他沒有想到,白風對李雲潛的影響力比想象中還要大。


    就目前楚平生敢於當眾逼宮慶帝的情況看,西胡、南慶修好的議題,怕不是附加協議,那兩個人有更深的利益勾兌。


    白風更是將楚平生迎娶林婉兒一事當做試探慶帝誠意的手段,要麽以慶國利益為先廢了範閑的爪牙,要麽……若慶帝撕毀協議,怕是要付出不小的代價。


    反過頭來再看他一而再再而三請求皇帝陛下廢止婚約的行為,那就是在給慶帝出難題啊。


    他給慶帝出難題,白風也給慶帝出難題。


    慶帝動不了白風,還弄不死他嗎?


    想到這裏,林若甫的腸子都悔青了。


    陳萍萍倒是沒有太多的悔意,隻是有超多不解,那個西胡大宗師白風究竟是怎麽知道這些隱秘的?


    範閑是葉輕眉的兒子,隻有陛下、範建、他、範府老太太、五竹……寥寥幾人知道。


    袁宏道和言若海是雙麵間諜的真相更是隻有他和當事人知曉,白風從何得知?


    今日事是林若甫主導,他不過是隨波逐流……好吧,小推一把,怎麽就到了非死不可的地步?


    反正他覺得自己挺冤的。


    李承乾和李承澤站在百官前方,龍椅之下,兩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表情十分複雜。


    範閑……竟是慶帝的私生子?


    慶帝和葉輕眉的關係,二人多少知道一些。


    那當初迫使李雲睿答應將內庫作為嫁妝給女兒陪嫁,又要紅騎接範閑來京都迎娶林婉兒就說得通了。


    由此衍生出一個問題,他們的父皇想幹什麽?一步一步把私生子扶正,讓其取太子而代之麽?還是覺得看兩隻蠱鬥不過癮,再加一隻進來三方大亂鬥?


    李雲潛沉默了很久才道:“陳萍萍,你……知罪嗎?”


    “陛下,臣……知罪,臣……不應該繼續追著當年的事不放。”


    他當然不認為自己有罪,但現在的情況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這監察院院長的位子,你就別坐了。”


    李雲潛由龍椅下來,掀開竹簾,走到眾人麵前立定。


    “遵旨。”


    陳萍萍還能說什麽?白風極限施壓的結果是他被擼了監察院院長的位子,而不是一刀砍了,從某種程度上講,已經是李雲潛法外開恩了。


    而且他很清楚,官場上的事,隻要不被判死刑,就有卷土重來的機會。


    李雲潛其實知道楚平生說陳萍萍還在追查葉輕眉之死的舊案是在暗示他陳萍萍有疑君之心,但是眼下朝會,楚平生已經當場殺了一個三品大員,先皇外戚之後,而陳萍萍唯一能稱得上罪過的就是不聽他的告誡,繼續追查當年舊案,如果因此把人殺了,滿朝文武會怎麽想?如林若甫那等老狐狸,會不會把他和葉輕眉的死聯係起來?


    而且他也不想一直被白風牽著鼻子走。


    所以他選了個折中之策,留命罷官。


    “來啊。”


    燕小乙躬身應命:“屬下在。”


    “將言若海拿下,交大理寺查辦。”


    “是。”


    燕小乙帶著人朝言若海走去。


    “陛下,請聽微臣一言。”陳萍萍冒死說道:“如今我南慶大軍揮師北上,正是用人的時候,微臣懇求陛下給言主辦一個戴罪立功的機會。”


    “既如此……那就暫記罪責,以觀後效。”


    李雲潛知道上麵那句話背後的意思,言若海的兒子言冰雲現在北齊做暗探,連日來提供了許多關於北齊軍事布防的重要情報,眼下若是將言若海革職查辦,言冰雲知道後反了怎麽辦?


    “對了,我記得言主辦剛才也參了我一本是不是?”楚平生麵露譏笑看著一臉恨容的言若海:“這事兒我認,我確實是踹了賴禦史一腳,必須向他賠禮道歉。”


    話罷走到賴名成身邊,突地用力一推,那瘦巴巴的老頭兒直接飛出去,撞在旁邊的朱紅色頂梁柱上,留下一灘深紅鮮血,倒地死了。


    楚平生看著台階上站著的李雲潛,陰陽怪氣地道:“賴禦史,你受不起我的禮可以說,為什麽要為自己小肚雞腸,伺機報複的行為羞愧難當,撞柱身亡呢?你就不怕給陛下在史書上留一個昏庸無道,逼死禦史的罵名?”


    丟下這句話,他頭也不迴地朝殿外走去,一副壓根兒沒把當朝皇帝放在眼裏的樣子。


    所有人都知道,他這是在給李雲潛難堪。


    大宗師白風要的是陳萍萍死,結果李雲潛隻是把官位給擼了,對言若海也是高高抬起,輕輕放下。


    楚平生作為白風的弟子,這時候如果不做點什麽,那草原未來的王豈不顯得太軟弱可欺了?


    一縷風拂過,蕩起他的青衫,燕小乙等人隻覺眼前一花,楚平生的身影便沉入長階之下。


    如此不給陛下麵子的人,他恨不能一箭射殺,然而此時此刻,陛下不說話,他們所有人隻能看著。


    一邊是慶國的未來,大帝的野望,一邊是和葉輕眉的私生子,一邊是李承澤、李承乾兩個正統親兒,一邊是對範閑知道太平別院慘案真相會怎麽對他的擔憂。


    李雲潛就感覺亂了,全亂了,心中好似有一團麻。


    “鴻臚寺卿……”


    “臣在。”範建身後一人走出,躬身候旨。


    “你跟辛其物……換換吧。”


    丟下這句話,他一甩冕服,冷哼一聲大步離去。


    保山青愕然。


    換換?


    換什麽?官職?


    他去當鴻臚寺少卿?讓辛其物當鴻臚寺卿?中間差著三級啊。


    範建見他愣住,踹了他一下:“還不快謝恩。”


    保山青這才幡然醒悟,望皇帝的背影跪拜謝恩。


    人人都知道這事兒不怪保山青,但人人都知道陛下需要一個撒氣對象,而今日之一切,都始於楚平生吃了一個餅,賴名成看不慣,倚老賣老表達不滿,現在賴名成死了,那剩下的雷隻有他這個沒有伺候好西胡使者的人頂了。


    李雲潛離開,殿外迎奉的侯誌剛趕緊追上,燕小乙沒有第一時間跟隨,走到死去的上輕車都尉林有道的屍體旁邊蹲下,看著腦門上血漿外湧的五個窟窿沉默不語。


    這樣的招式,他第一次見。


    旁邊一位樞密副使的臉色很難看,不僅僅因為他和林有道關係不錯,還因為這是楚平生來到慶國後第一次出手。


    都知道白猿嗜血殘暴,原來楚平生的手段同樣狠毒。


    秦業湊過去,望中間瞥了兩眼:“燕統領,如果是你的話,有幾成把握躲開他的攻擊?”


    燕小乙說道:“我沒看到他是怎麽出招的,但林大人乃是八品高手,能一招將他殺死,就算是偷襲,至少也得是九品高手。”


    旁邊的樞密副使說道:“這麽說來,葉守備還是小覷了他的戰鬥力?”


    燕小乙點點頭:“這才對麽,大宗師之徒,怎麽可能隻有八品戰力。”


    北齊大宗師苦荷,座下弟子有二,一個狼桃,一個海棠朵朵,皆是九品上高手。


    南慶大宗師葉流雲,侄子兼徒弟葉重,九品上高手,侄孫葉完,九品高手。


    東夷大宗師四顧劍,收了十三個徒弟,其中十二個都是九品高手。


    西胡大宗師白風,按照楚平生的說法隻有他一個徒弟,那戰力能不到九品?不能吧……


    如今在太極殿內當著眾武官一招抓死八品高手,這樣的戰力才符合邏輯。


    秦業沉默不語,瞄了一眼殿前廣場,發現楚平生早沒影了。他的拿手招數是真氣護體,防禦力方麵在大宗師之下鮮有對手,卻不知道剛才的爪擊對上他的真氣護體絕學,會是他的護體真氣震傷楚平生,還是楚平生的手指刺破他的護體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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