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平生從兜裏掏出錢夾,數了500塊遞過去:“行了,這裏的事你別管了,自己去修車吧。”


    1993年,大城市的好單位月收入也就在1000塊上下,貨車就是後保險杠受損,要修好的話沒幾個錢,如今男子一下拿出500塊讓他走人,女司機看著也不像受傷的樣子,那還有什麽好說的。


    貨車司機麻溜地鑽進駕駛室,開車走人。


    楚平生走迴汪明珠跟前:“要不要去醫院?”


    “迴去後我會把錢還給你的。”


    她來得急,錢都給賣車人了,身上隻有兩三百塊,算是個不折不扣的窮鬼。


    “還會刁蠻任性,看來沒傷到腦子,那你繼續發呆,我走了。”


    楚平生一副懶得搭理她的樣子,轉身去開龐蒂亞克火鳥的車門。


    汪明珠看看拋錨的破夏利,又看看後麵的紅色跑車,想到寶總當下的處境,急了。


    “喂。”


    “怎麽?”


    楚平生轉身看去。


    “伱怎麽來諸暨了?”


    “笑話,你是我什麽人?我想去哪兒就去哪兒,難不成還要跟你匯報不成?”


    “那……”汪明珠又打量一眼他的跑車:“這車是你的?”


    “魏總的,我開來玩兒玩兒。”


    “那你……能不能送我去一個地方?”


    楚平生笑嘻嘻地看著她:“以咱們的關係,我關心一下你的生死已經很難能可貴了,為什麽要送你一程?我有什麽好處?”


    “我給你錢。”


    楚平生撇撇嘴:“你知道我爸欠了多少外債嗎?300萬,你給得起?”


    這麽多?


    汪明珠推了推很醜的近視鏡,300萬她當然給不起:“你這是敲詐。”


    楚平生懶得理她,直接打開車門坐進去。


    “不行,你不能走。”


    汪明珠直接走到跑車前邊,用身體攔住去路:“你不送我一程,你也別想離開。”


    楚平生落下車窗,語帶玩味:“汪小姐,你知道自己的行為很無賴嗎?我可以告你限製我人身自由的。”


    “那我不管。”她環抱雙臂,氣唿唿地道。


    “那你如實告訴我,你要我帶你去的地方有沒有危險?”


    “這……”


    汪明珠不知道該怎麽迴答,麻老板那群人不是善茬,造假基地當然危險,但如果說實話,又怕嚇住曹阿四,不帶她過去。


    “這麽說來是有危險咯。”楚平生說道:“汪小姐,你覺得自己現在的行為合適嗎?”


    “我……我……我……”


    汪明珠給他懟得滿臉愧色:“到了目的地,你放下我就走,應該……沒事的。”


    “這窮鄉僻壤的,萬一對方有埋伏怎麽辦?弄點鐵釘往路上一撒,高速行駛中車子爆胎是會死人的。”


    “……”


    汪明珠被說得低下頭,不敢與他直視。


    這件事確實是她理虧。


    “這樣吧,讓我為你冒險可以,但是這件事結束後你要陪我走一遭hk。”


    “跟你去hk?”


    汪明珠愣了一下,把頭搖成撥浪鼓:“我讓你送我去的地方就幾十公裏,你居然要我跟你去hk?這不公平。”


    “那算了。”楚平生踩離合掛檔位,按了一下喇叭:“請你讓開。”


    汪明珠糾結了又糾結,猶豫了又猶豫,幻想一下寶總被麻老板手下打得鼻青臉腫的畫麵,輕咬貝齒,伸手一拍引擎蓋:“好,我答應你。”


    講完快步走到副駕駛旁邊,打開車門坐進去:“去留劍塢。”


    楚平生沒有說話,一腳油門下去,龐蒂亞克火鳥尾後排氣管噴出兩束火焰,嗖地一下衝出去。


    “啊……”


    汪明珠身子一挫,頭磕到了靠背,好一陣子才反應過來,拉過安全帶插進左手邊卡扣。


    “曹阿四,你故意的是不是?”


    “你自己說的‘要快’”。


    油門再點,車子繼續提速,汪明珠嚇得臉色發白,兩手死死抓著頭頂把手。


    她想快一點,又怕快一點。


    ……


    半個小時後。


    龐蒂亞克火鳥在留劍塢附近停住。


    汪明珠下車後跑到一邊連連幹嘔,楚平生並沒有驅車離去,看看前方緊閉的倉庫大門,走上前飛起一腳。


    隻聽“嘭”的一聲,鐵皮門被踹得凹進去。


    嘭!


    又是一腳。


    這次直接踹斷了門鼻子,鐵門咣的一聲向裏麵開啟。


    汪明珠被這一幕嚇得渾身哆嗦,暈車的感覺減弱不少,小腦袋瓜裏畫滿問號。


    剛才說好的把她送到留劍塢附近就可以了,結果抵達目的地後這小子非但沒有駕車離開,反而從車裏下來,對準前方一片庫房的鐵門起腳就踹。


    他不是擔心這裏有危險嗎?不是應該盡快離開嗎?


    為什麽要做這種事?


    除非……他在裝樣子,路上說得那些話都是騙她的。


    可他為什麽要騙自己?


    汪明珠疑惑不解之際,楚平生已經走進庫房,最裏麵圍著方形餐桌就坐的男人們怔怔地看著他,因為誰也沒有想到會出現這種事情,雖說庫房門外麵就包著一層鐵皮,並非整鑄而成,卻也不應該被人一兩腳下去就踹開了。


    “曹阿四?!”


    麻友升分開擋住視線的工人,看到那張臉後表情變得很難看,完全沒有想到這家夥跑到諸暨找他的麻煩,還是單槍匹馬而來。


    “我這人呢,最討厭的就是叛徒了。”楚平生一邊往前走,一邊沉聲說道,一副根本沒把在場之人放在眼裏的樣子。


    “麻友升,你以為把夜東京的高仿貨搬走,我就拿你沒轍了麽,如果我沒有猜錯,庫房的紙箱裏裝的都是三羊t恤衫的高仿品吧?”


    緊跟他衝進來的汪明珠表情大變,她現在知道曹阿四為什麽不走了,果然都是騙她的,這家夥跟她一樣,是衝著高仿三羊體恤衫來的,隻不過她是為救寶總,這家夥是為找麻友升的麻煩。


    但問題是,這裏可是別人的地盤,他這麽莽,不怕挨揍嗎?


    她能想到的問題,麻友升自然不可能想不到,臉上厲色一閃,朝著小弟們猛一揮手:“幹他!”


    “麻老板,別衝動。”阿寶打算好言相勸,沒成想旁邊一個敞懷的男子把他往牆頭一推:“好啊,嘴上說要合作,要一起賺錢,背地裏派人跟蹤我們,好來個人贓並獲,王八蛋!”


    噗!


    說完直接一拳捶在他的小腹。


    阿寶被打得一聲悶哼,滿臉痛苦。


    “寶總!”


    汪明珠不顧安危往前衝,楚平生直接扯住她的頭發,毫無憐香惜玉之心,用力一拽。


    啊……


    她慘叫一聲跌倒在地。


    “曹阿四!”


    汪明珠剛要張嘴罵人,視線一瞥,隨著嗚得悶聲,一把大錘由她剛才的位置掄過。


    她的心一哆嗦,下意識往旁邊看去,隻見那個莽撞鬼揉身向前,都看不清如何發招,如何發力,伴隨“啊”得一聲慘叫,掄大錘的人橫飛出去,撞中旁邊的貨架,砸翻了好幾個箱子,險些把自己活埋。


    如果剛才曹阿四沒有拽她頭發,那這一錘子下來……


    她不敢往下想了。


    乒乓……


    噗……


    嘭……


    隻是走神的十幾秒鍾,又是三名工人倒地,一個趴在地上吐酸水,一個抱著胳膊左三圈右三圈地打滾,還有一個兩腿跪倒,雙手捂著襠部,老臉紅得像是一口氣喝了九斤二鍋頭。


    這家夥也太能打了吧?


    對於楚平生來講,哪怕沒有內力,用不出降龍十八掌、蛤蟆功這種絕技,單是最淺薄的拳腳功夫,比如南希仁的南山拳法,也不是都市劇環境下普通人能夠抗衡的,興許散打冠軍、職業拳擊手來了才能跟他走幾招。


    又打趴下三名工人後,楚平生撿起那把大錘,拉著錘柄向前走,錘頭在他的拖動下在地麵留下長長的痕跡。


    轉眼間六個人被放倒,麻友升和他的小弟不斷地咽唾沫,額頭貼了一層薄汗,心說怪不得那小子有膽來他們的地盤撒野,原來是藝高人膽大,瞧這手段,九成九是練家子,還是全國拔尖的那種。


    “你別過來,再過來我就殺了他。”


    按住阿寶的兩個人裏麵,眉心有痣的一個突然掏出踹在褲兜的匕首橫在阿寶的脖子上。


    顯然,他看到汪明珠十分緊張阿寶,把楚平生當成她一夥兒的了。


    “殺吧,隨便殺。”


    楚平生嗬嗬一笑:“你們不知道吧,上次撞他的人就是我。”


    這事兒麻友升知道,工人們不知道,看看口說“放下刀,有話好商量”的汪明珠,又看看楚平生,腦子很迷糊,一時間拐不過彎兒來。


    “我要的是這個。”


    楚平生一把拎起放在桌子上的皮箱。


    這次連麻友升也懵了,因為裏麵是還沒看完的合作協議,不是錢,他要這個一點用沒有。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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