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沉,浪濤無聲。


    季岩吉臉色難看的趴在床頭,想吐卻又不敢吐。


    整個身上彌漫著那些生薑的味道,卻無法為他帶來胃部的片刻安寧。


    怎麽就不頂用呢?


    怎麽能不頂用呢?


    季岩吉想不通。


    明明老馬一點事都沒有,睡的四平八穩的,怎麽自己就那麽難受?


    難道不是外敷,應該內服才對?


    想了想,他終於咬了咬牙,從胸口掏出一片生薑,狠狠塞到齒尖。


    辛辣、刺鼻。


    忍著眼淚將生薑嚼碎了吞下,然而換來的,卻是胃裏翻江倒海般的咆哮。


    噦~~~~~~~~~~~~~~~~~~~~~~!!!


    終究沒忍住,胃裏的食物猶如瀑布一般,直下三千裏。


    睡在他下鋪的褚保雄頓時倒了血黴,被劈頭蓋臉的嘔吐物澆了滿頭滿臉!


    “雞眼!俺曰恁娘個龜孫————!”


    “啐、啐!”


    褚保雄睡覺有個不好的習慣,喜歡打鼾。


    打鼾本來沒什麽,但他打鼾的時候,嘴張的特別大...


    “恁個龜孫,昨晚吃那麽多韭菜作啥?!”


    季岩吉哪裏還顧得上迴答,捂著嘴從上鋪跳下來,拉開門一騎絕塵衝向茅廁。


    被驚醒的老馬坐在床鋪上哈哈大笑,瞅了瞅被驚呆的眾人,沒好氣的翻個白眼:


    “瞅啥?恁不覺得味兒衝嗎?還不起來收拾?”


    龔翔茂罵罵咧咧的爬起身,捏著鼻子開始打掃季岩吉留下的穢物。


    季信秋有心想去幫忙,然而隻要一動,胃裏就陣陣發顫。


    老馬瞪了他一眼:“恁待在那別給俺亂動,再吐一個這屋裏可沒法待人了!”


    強忍著難受點點頭,季信秋還是忍不住問道:“小旗,我好難受,你有啥治暈船的招沒?”


    聞言,還沒等老馬說話,居慶立即出聲打斷:“你可別說拿生薑擦鼻子那招,咱們以前可都被你騙慘了!”


    廖若堅嘿嘿一笑,拿嘴朝著門外努了努:“你是不是忽悠那小子了,不然他哪來的膽子和咱們打賭?”


    老馬笑而不言,眾人心領神會。


    老實娃娃季信秋這才明白,之前岩吉哥那麽囂張的緣故。


    “可是小旗,生薑不管用嗎?那你暈船了怎麽辦?”


    “首先,俺不會暈船”,老馬嘿嘿一笑:“其次,暈船了就吃暈船藥啊。”


    “啊?”


    季信秋沒想到解決的辦法竟然如此簡單,枉自己還被折磨了這麽久。


    “小旗,您那還有藥嗎?能不能給我點。”


    “俺勸恁最好別吃。”


    季信秋傻眼:“為啥?”


    這時,龔翔茂也收拾好了那一地的狼狽,沒好氣的說道:


    “暈船這事最好治,隻要狠狠暈過一次,以後就很難再暈了,老馬這是為你好。”


    “就是”,居慶難得附和他一次:“咱們可都是海師,你見過哪個水兵動不動暈船的?”


    “好吧。”


    季信秋主打一個聽勸,聞言也不再說什麽。


    忽然一陣翻江倒海襲來,他趕緊捂著嘴也跳了下來,衝門外跑了出去。


    身後,傳來戰友們的哈哈大笑。


    季岩吉剛從茅廁出來,就被人撞了個滿懷。


    低頭一看,居然是季信秋那小子。


    搖搖頭苦笑,也不理會他,嘴裏嘀咕著往迴走:


    “不行,我得趕緊迴去處理吐的東西,要是讓那群王八蛋看到了,非得讓老子洗臭襪子不可。”


    “希望他們都睡死了沒看到吧...”


    帶著一分僥幸,三分期盼,六分的自欺欺人迴到船艙,果不其然。


    十四隻眼睛齊刷刷的看著他,廖若堅還搖著自己的臭襪子嬉笑:


    “小賊!你輸了哦!乖乖給哥幾個洗襪子吧。”


    季岩吉捂臉:“晚節不保啊...老馬你個騙子!”


    龔翔茂冷笑著按住他的肩膀:“我和狗熊(褚保雄)的襪子,你也要多洗三天!”


    季岩吉不樂意了:“憑啥!”


    “憑啥?”


    龔翔茂冷笑,拎著他走到表情如獄噴火的褚保雄麵前:“你他娘的吐人嘴裏了!”


    “那點髒東西還是老子給你處理的!”


    說著伸出兩根手指:“給你倆選擇,要麽多洗三天襪子,要麽老子把你吐出來的韭菜雞蛋,原封不動塞迴你嘴裏!”


    季岩吉:。。。


    “哥,不就是幾雙襪子嗎?您這麽客氣幹啥,我洗,我洗還不行嗎...”


    褚保雄外號狗熊,但是脾氣還算不錯,他拍了拍季岩吉的肩膀,低聲說道:


    “放心,老子這幾天都不會洗腳。”


    季岩吉打了個冷戰:“哥!冷靜!”


    季信秋不知在茅廁吐了多久,隻覺得整個人都暈乎乎的。


    迴到船艙,忽然傳來一陣猛烈的搖晃!


    “遇上大浪了!”


    老馬一個翻身跳起來:“快,都把自己綁好了!”


    季岩吉和季信秋麵麵相覷,待在原地手足無措。


    時邦河好心提醒:“遇上大浪船身不穩,有時候還會側傾,很容易從床上掉下來。”


    他指了指正忙著把自己捆的和粽子一樣的龔翔茂:“把自己捆好固定,就不會掉下來了。”


    老馬身為小旗,自然要照顧自己的兵。


    他把季信秋按在床上,麻利的給他綁著:“肥貓,恁別忙活自己了,先給那小子綁上!”


    龔翔茂聞言,一把扯開自己身上的繩子,獰笑著就向季岩吉走去。


    小zei!我綁不死你!


    季岩吉嚇得一激靈,連連擺手:“不用不用,不就是綁個繩子嗎?我自己會!”


    龔翔茂不屑一笑:“你會個屁!知道咋綁嗎?”


    固定自己,可不是隨便綁綁就行,順序怎麽綁,繩結怎麽打都是有說法的。


    季岩吉瞅了一眼居慶,覺得也沒多難啊:“不用,我已經會了!”


    說著蹦上自己的床位,手腳利索的開始動手。


    龔翔茂掃了一眼,看這小子動作居然有模有樣的,頓覺無趣:“成,你自己弄吧。”


    孰不知,剛開始還好,到了最後固定的時候,季岩吉卻有點懵圈。


    “這結咋打來著?”


    腦子:我會了。


    手:不,你不會。


    一臉蒙圈的季岩吉,也不好意思再向戰友求教,更怕龔翔茂把他綁成粽子。


    幹脆隨意打了個結,心說差不多就得了,還能真把我甩下來不成?


    老馬將季信秋綁好,看了一眼季岩吉有模有樣的繩結,也沒細究。


    本就累了一天,一晚上還被一頓折騰,頓覺困意襲來。


    直直往床鋪一倒,眯著眼打好繩結:“都恁娘不要說話了,挺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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