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宗門大會如期舉行。


    各門各派的弟子間花花綠綠,言笑晏晏,絲毫看不出一上擂台就殊死搏鬥的暗湧。


    淩霄宗宗主藍衣錦袍,他站在可容納幾百修士的會場中央,轉頭低聲問弟子,“泠蕪宗主呢?”


    泠蕪正是青黛邁入化神期後的尊號。


    弟子答,“不知。今早派去的弟子也沒找到泠宗主。貌似沒與天璿的人在一處。”


    想起自家師妹那護犢子的性子,時玉衡頭疼,將名冊抵在額角,“你去將天璿弟子的簽換……”


    “時掌門,好久不見。”


    時玉衡不動聲色,“幽掌門。”


    幽朔滿頭白發,卻長了張十五六歲的少年麵孔。時玉衡本就高,兩人站在一處,幽朔更是直接被壓了一頭。


    幽朔盯他手中名冊,視線如劇毒濃稠陰沉,“時掌門,這對決的人選……可否指定啊?”


    時玉衡表情不變,“哦?是誰得罪了幽琅派?”


    幽朔冷笑,“你隻需告訴我,能不能指定對手?”


    “不可。”


    “哼。”


    遭了拒,幽朔倒沒有惱羞成怒。畢竟他對太華門派掌門時玉衡鐵麵無私,執法嚴苛的作風有所耳聞。


    鼓聲敲響,示意第一場比試即將開始。


    時玉衡身後弟子一揮手,半空中自動浮現對決弟子的虛影。


    “第一場,淩霄宗羽逍對上雲隱宗樂遊。”


    “第二場,玄靈宗蘇離對上碧落宗慕朝易”


    ……


    “第十場,天璿宗尤寧對上幽琅派幽齊。”


    聽到這,原本懶散的幽朔坐直,他哼笑道,“天璿啊。”


    一身白衣道袍的女人躍上擂台,和煦又客氣地朝對麵拱手。


    時玉衡皺眉。


    泠蕪門下的弟子為何會給他一種熟悉的錯覺?


    擂台這邊,青黛對麵的人手持數根銀針,見上來的是位女修,手中還攥了疊軟趴趴的符紙。


    他一哂笑,“就是你們這種符修打傷了我大師兄?”


    青黛點頭,“就是我這種。”


    幽齊身材幹瘦,眼窩凹陷,上下打量青黛的眼神總有股陰惻惻的味道,“我討厭美人。”


    “平日你這種皮,我都懶得剝。可惜啊,誰讓你恰好是個符修呢?”


    “好好和你的臉蛋道別吧。”


    話音落下,數枚毒針從四麵八方射向青黛。


    青黛慢悠悠地閃,好似來不及反應,又準確無誤的繞過了每根銀針的軌跡。


    幽齊隨手揚了把毒粉,袖中匕首滑出一截,朝青黛頸部刺來。


    場外天璿宗的人皆看得大氣不敢喘,台上的時玉衡目光無波,“幽掌門,你弟子招招想取我派弟子的性命。跋扈恣睢,草菅人命,你是這樣教徒弟的麽?”


    幽朔哈哈大笑,“這不是比試嗎?自然要全力以赴。時掌門這般嚴肅做甚?”


    “放心,齊兒他有分寸,不會把人弄死。”


    隻剩口氣,也算活著。


    青黛退開,指尖剛翻出一張符紙,便覺被定住了身子,無法動彈。


    她睨了眼高台上的幽朔。


    掌門幽朔咧開白牙,眼神陰毒。


    擂台上的幽齊見狀,擲出匕首,立刻催動銀針,再度向青黛射去。


    匕首劃過青黛臉側,留下一道不深不淺的血痕。


    白衣道袍飄動,像流動的風。她歎息聲淡淡,“你怎麽還是弄壞了尤寧的臉。”


    尤寧大大咧咧沒心眼,但她也是個愛美的小姑娘。


    自家的孩子,隻有自己疼。


    青黛打了個響指,修為禁製層層破開,從築基初階、中階、高階,到結丹初階、中階、高階,最後停在化神初階。


    她周身驟然燃起烈火,她安然站在火光中央,高高躍起的火舌吞下每根毒針,丁零當啷掉了一地。


    幽齊見她修為暴漲,咬牙,試圖召迴毒針,直到額間逼出冷汗,也無法成功。


    “不可能!不可能!”幽齊麵色大變,“這是我以修為煉成的本命法器,不可能被火融壞!你、你使了什麽手段!你的修為、你、你……”


    “我隻是個簡簡單單的符修,哪來手段?”


    一紙符直衝幽齊腦門,青黛慢慢,“世人對我等符修有諸多誤解。其實,我們會變的戲法可多了。”


    幽齊識海巨疼,抽骨扒皮的痛楚像小刀,一道一道刮過他靈魂,剜出惡心發臭的汙穢。


    “自作惡果,反噬己身。這便是其中的一個戲法。”


    青黛踢開地上銀針,“你會永遠永遠困在在這個陣法裏。你所害之人所受的痛楚,你要受一輩子。”


    幽齊牙關打顫,目眥欲裂,“對、對不起,救救我,救救我!掌門救救我!是誰都好,來救救我!”


    高台上幽朔猛然起身,“她的修為!她不是……!”


    青黛對上他的視線,一笑,口型變化中,是另一個陣法的名字。


    在場所有人一陣眩暈,腦中足足空白了幾息。


    幽朔一晃神,看向擂台。


    他們幽琅派居然敗局已定?!


    怎麽迴事?


    他忘了什麽?


    是誰在搞鬼!


    他已是煉虛期高階,在場唯有時玉衡與他不相上下,相互製衡。


    竟還有人能不聲不響地在他眼下搞鬼!怎麽可能!


    青黛聳肩,跳下擂台。


    “第十場,天璿宗尤寧勝!”


    她朝天璿弟子們身邊走,一道傳音入了耳,“泠蕪。”


    青黛停下腳步。


    哦………


    忘了她親愛的掌門師兄。


    從前泠青黛做了壞事,就愛使這一招。時玉衡簡直被坑得“體無完膚”。


    以至他能第一時間反應青黛要用這一陣法,從而避開也不奇怪。


    “掌門師兄,我知錯了……”但不改。


    “……罷了。”時玉衡兩眼一閉就是愁,“隻許這一次。”


    青黛一個嗯字拖得無比長。


    “………不要和我說,你想替弟子再上一迴擂台。”


    青黛道,“掌門師兄,你把我當作什麽人?我隻上這一迴。”


    “……好。”並不相信。


    天璿宗的弟子們圍成一團,“大師姐,你太威風了!你居然真贏了!”


    “天呐!你居然打敗了幽琅派的人!”


    “師姐太厲害了!”


    青黛點頭,一一接受誇獎,“你們若以後乖乖聽師尊授課,也能厲害。”


    赫連綏亦點頭,“師尊當然是最厲害的。”


    這時,半空出現虛影,“第二十場,天璿宗琅彧對上異獸派公孫鴻。”


    魔尊不急著上擂台,轉頭看向青黛,刻意湊到她耳邊,“我用不了魔氣。若我死了,你要記住這一刻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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