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房住的西屋,此刻房門大開,一片狼藉。


    衣櫃和箱子裏的東西全被扯出來扔在地上,踩了好些個黑乎乎的腳印子,凡是能藏東西的地方都被翻得亂七八糟,就連床底下的破瓦罐也被人扒拉出來砸碎了。


    財帛動人心,他們翻找的,無非就是顧錚給的彩禮錢。


    可就差把屋頂掀了,他們也沒找到那五百塊錢,就把林杏花從田裏拖迴來逼問藏錢的地方。


    錢在池皎皎空間裏,她毫不知情,隻老實說了一句不知道,就遭到全家人的辱罵和池二壯的毒打。


    其中屬趙娟拱火拱的最厲害,她是池家三妯娌中最聰明最滑頭的那個,三兩句就挑起了池二壯的怒火,下狠手打林杏花。


    見趙娟上來搶棍子,池皎皎順勢轉動手腕,連著在她身上抽打了好幾下,都是挑的痛感最強烈的穴位。


    趙娟護住了胳膊,護不住大腿,被打得吱哇亂叫,狼狽躲到池老大身後。


    “皎皎,我們金寶平日裏對你不錯,讓你拿五百塊錢出來給他買個工作怎麽了?”


    “誰家丫頭片子的彩禮錢不是貼補給家裏兄弟的,就你推三阻四,要是耽誤金寶進廠子吃商品糧,你可就是咱老池家的罪人!”


    池皎皎嗤了聲,冷冷道:“想貼補大堂哥可以啊,用我三個堂姐的彩禮錢,怎麽,你家賣了三個閨女的彩禮錢還不夠給你兒子買工作的?”


    她這位大伯娘,嫁給大伯後接連生了三個女兒才得了一個兒子。


    三個女兒分別叫池招娣、池盼娣、池念娣,兒子叫池金寶。


    她靠著兒子金寶在池家立穩了腳跟,把他當眼珠子疼,三個女兒在她眼裏統統都是賠錢貨,唯一的作用就是幫襯她兒子。


    包括但不限於:


    出嫁前,丫鬟一樣伺候池金寶;


    出嫁時,彩禮錢全部貼補給池金寶;


    出嫁後,拿婆家東西補貼池金寶;


    聽說她還打算以後讓女兒們迴來伺候池金寶媳婦坐月子、帶孩子。


    前提是兒媳婦得生個帶把兒的。


    趙娟最忌諱別人提這些事,臉色不善:


    “什麽叫賣閨女,你這妮子話說得也太難聽了,我給招娣她們找的都是好人家,每家給了八十塊錢彩禮,可金寶是要進縣城木材廠當正式工的,那點兒錢哪兒夠?”


    好人家?虧她說的出口。


    三個堂姐,招娣嫁進了缺女人的深山寨子,盼娣嫁給了二婚帶三娃的老男人,念娣嫁到了鎮上給肺癆病秧子衝喜。


    無一例外,皆是因為他們出得起高價彩禮,不看人品樣貌,不看家庭情況,趙娟三塊紅蓋頭就把三個閨女送出了門,甚至還嫌棄她們賣價低,沒給她的寶貝兒子攢夠媳婦本。


    三個堂姐也是倒了血黴才攤上這麽一個娘。


    池皎皎心裏燃起一股無名火,“錢不夠怪誰?隻能怪大伯娘你自己命賤,賣完了閨女,有本事把你自己也賣了換錢!”


    “把注意打到侄女頭上,真是左臉貼右臉,一邊不要臉,一邊厚臉皮,欠抽又欠踹!”


    “我是池金寶他堂妹,不是他祖宗,他吃商品糧還是吃狗屎糧,都和我無關!”


    趙娟嘴角抽搐,臉被氣成了豬肝色。


    死丫頭竟敢這麽和她說話,牙尖嘴利的,簡直比村口長舌婦還要氣人。


    她蹭到池老太耳邊,小聲道:“娘,金寶朋友那邊催得緊,有好幾個人都想買這個工作,過了今天他就要賣給別人了。


    他說隻要金寶當了正式工,每個月都能領三十六塊錢,一年下來就是四百多,那就是天上掉錢給咱們撿呐,您趕緊想想辦法啊!”


    一個月工資三十六,鄉下人在地裏刨食刨一年都攢不到這麽多錢。


    池老太唿吸加重,眼冒精光,手一揮道:“彩禮錢肯定被死丫頭藏在身上了,老大老三快,快點給我找出來!”


    池老大和池老三挨了好幾棍,這會兒痛得腰都直不起來,可老娘發話,他們又不得不聽,互相給了個眼色後又朝池皎皎圍過去。


    池皎皎扯了下嘴角,看來是她剛才手下留情沒把他們打痛啊,這麽一會兒就不長記性了。


    既然如此,那就別怪她防衛過當了。


    “嘭嘭嘭!”


    “啪啪啪——”


    “嗷!救命啊,別打了——”


    管他大伯大伯娘還是三叔三嬸,凡上前的,全都被池皎皎用丐棍,俗稱打狗棍法,招唿了一整遍。


    池二壯捂著襠,本想爬起來教訓池皎皎,看到這場合,直接眼一閉躺在地上裝死。


    池老太顫巍巍地縮在牆角,眼神驚懼,“瘋了…死丫頭瘋了…!”


    驚叫、怒罵、痛唿,響徹在池家上空。


    這時,外麵突然有村民喊了聲,“池家的,村長來了!”


    池皎皎聽見後,立馬丟掉棍子,拽過嚇懵了的林杏花往外跑。


    她伸手抹了把林杏花額頭上的血,胡亂塗在自己臉上,跑出院子哭喊:


    “殺人了,救命啊!”


    老村長看著血漬唿啦的娘倆,眉心狂跳。


    “這是咋的了?”


    池皎皎抬手在眼睛上用力一蹭,眼淚就像開了閘的水龍頭,嘩嘩往下淌。


    “村長叔,我阿奶他們要搶我的彩禮錢要給大堂哥買工作,不給就打人,你們再不來,我和我娘就要被打死了!嗚嗚嗚……”


    跟著來的幾個公社幹部對視一眼,神情嚴肅:“公社今年重點抓婦女工作和生產隊治安,這事必須好生處理。”


    鄉下男人打媳婦打孩子就跟吃飯喝水一樣常見,大隊管不過來也懶得管,可叫公社幹部撞見了,還是抓典型樹模範的關鍵時期,這事可就糊弄不過去了。


    老村長皺著花白的眉毛,連連點頭,“誒,我曉得,肯定處理好。”


    今兒公社下來檢查,池家鬧的什麽事啊,這不是給隊裏找麻煩嗎!


    話音剛落,池家人罵罵咧咧地追出來。


    一瘸一拐的池老三,手裏還揮舞著棍子,“死丫頭,闖了禍就想跑,抓住了打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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