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界和古域的交界之地中。


    陸晨看著那於無垠虛空中,突然出現的佡屍,自然明白這不是什麽意外,乃是有人故意為之的結果。


    尤其是當他感知到這具佡屍上所蘊含的恐怖劍意。


    陸晨更是隱約明白了這佡屍的來曆。


    若是他猜的沒錯,這具佡屍便是眼下九界中唯一,且最後一位劍佡。


    事到如今,陸晨對於古佡和天道的關係,早就摸清。


    九界無劍佡,這是因為九界無劍之大道嗎?


    並不是。


    而既然有劍之大道,為何九界之中卻無劍修傳承?


    當去掉一切不可能,那剩下的可能無論多麽驚世駭俗,無論多麽讓人難以置信。


    那都是唯一的真相。


    九界無劍修,不是因為九界無劍佡。


    恰恰相反,九界之中,是有劍佡的。


    因為隻有當某位古佡占據了某條大道,才能阻止後來者的出現。


    所以,九界無劍修的真相,是那位九界唯一的劍佡並不服從這九界天道的管教。


    寧願硬扛著九界天道的針對,也要強行占據這個位置,不讓九界天道吞噬了這劍之大道。


    如此,才能夠解釋為何九界三宗內,始終找不到一個正統的劍修。


    全都隻能走一些類似的旁門左道。


    而眼下出現在陸晨麵前的這具‘佡屍’,無疑就是那傳說中的,九界最後一位劍佡。


    雖然不清楚這位的身上都發生了什麽。


    但看著對方被斬斷的四肢,以及那滿是鎖鏈的屍身。


    陸晨明白對方為了守護住劍之大道的純粹,必然是付出了非常沉重的代價。


    而在這宛如小大陸一般的佡屍上,陸晨清晰的看到了許多建築,以及大量凡人和修士存在。


    毫無疑問,這位劍佡的犧牲不是毫無意義的。


    他用自己的屍身和真靈為代價,讓九界的劍修傳承得以不受九界天道的汙染,一直傳承至今。


    乃是真正的以前人屍骨,鋪後人之路。


    就在陸晨思索著這佡屍所透露出的大量信息時。


    一道接引之光從佡屍上傳來。


    看著那道接引靈光。


    站在怪鳥·賀頭上的陸晨,直接控製著賀順著接引靈光的方向,朝著佡屍上落去。


    囚劍門,接引台。


    此時的接引台上,站滿了來自囚劍門的修士。


    其中三十六天劍來了十五個,七十二地劍則是來了足足三分之二。


    可謂是人聲鼎沸。


    隻是看著他們那如臨大敵的樣子,明顯是對接下來要出現在接引台上的劍修,很是忌憚。


    雖然天魁給出的解釋是,對方並無太多危險。


    可即便如此,他們也不敢完全相信。


    畢竟這麽多年下來,囚劍門可是在九界三宗身上吃了不小的虧。


    多次麵臨滅門危險。


    若不是他們足夠小心。


    他們都不可能活到現在。


    早就被九界三宗給滅門了。


    在眾人緊張的表情中,那接引台的光柱內,緩緩走出了一個人影。


    “列陣!”


    聽到天猛長老的話,周圍的地劍們立刻列出劍陣,開始嚴陣以待。


    不過當他們看到從接引光柱中走出的人影後,所有人都愣住。


    因為那人的樣貌,實在是太正常了。


    正常到他們都不敢相信這能是九界中人。


    畢竟在九界中有一個不成文的共識。


    那就是修為越高,外表就越像‘佡人’。


    這話若是放在修仙界,那自然是好話。


    可這話放在九界,那就有點意味深長了。


    畢竟越像佡人,就意味著這個修士越不像人。


    哪怕是三宗之中最重皮相的黑蓮教,其教內高修們的外表都或多或少有些異於常人之處。


    而陸晨的外表不僅毫無異樣,且自身劍意更是恐怖到極點。


    幾乎是在他走出接引光柱的瞬間,周圍的眾人就感受到了一股浩瀚的磅礴劍意。


    這劍意之強,甚至讓他們手中的‘佡劍’自發的顫抖起來。


    這不是恐懼,而是興奮。


    興奮的想和這滔天劍意來一場純粹的劍意碰撞。


    翻譯過來就是,那些佡劍都在渴望能狠狠的砍陸晨一劍,或者被對方砍。


    而手中佡劍的情緒,自然也影響到了他們各自的主人。


    因此眼下出現在接引台上的劍修們。


    除了少部分已經可以完全掌控佡劍的天劍,剩下的地劍則是一個個表情痛苦。


    理智告訴他們,現在絕對不能輕易動手,尤其是在不確定對方是敵是友的情況。


    可手中佡劍的強烈戰意,卻在驅使他們趕快出劍。


    這種矛盾的感覺,讓他們很是痛苦。


    而陸晨在看到這一幕後,立刻就明白發生了什麽。


    這當即讓他罕見的,露出了趣味的笑容。


    當真是一群純粹的家夥……


    在眾人凝重的眼神中,陸晨右手並指,緩緩抬起。


    明明他手中無劍,周身也無法力波動。


    可在囚劍門劍修的眼中,卻仿佛看到了一柄巨大的擎天巨劍,出現在了眾人頭頂。


    那劍之大,讓眾人感覺自己望著青天的蜉蝣,生不出半點反抗之意。


    隨著陸晨手指落下。


    那擎天巨劍也一同斬下。


    周圍的囚劍門修士在這個過程中,竟連一點反抗的能力都沒有。


    不過當這擎天之劍劈在眾人身上後,眾人卻無半點不適。


    蓋因那擎天之劍乃是陸晨用劍意凝聚出的幻象。


    有意,無形。


    等反應過來後,包括十多位天劍在內的囚劍門眾人,發現自己早已是大汗淋漓。


    而他們手中原本躁動的佡劍,也全都安分下來。


    畢竟對手若是隻超過你些許,那你興許還有趕超,乃至與之爭鋒的念頭。


    可當對手遠超於你,並自覺追趕無望後。


    唯一剩下的情緒隻有欽佩,乃至……無盡的崇拜。


    “好好好,好一道至剛至猛的劍,道友這一劍,深得我心,深得我心啊!”


    “我輩劍修就該如此,劍不出則已,一出必剛猛無敵,一往無前!”


    最先蘇醒過來的天猛,迴憶著剛剛那擎天一劍。


    仿佛從中看到了什麽,不由的癲狂大喜。


    隻是他這話並沒有迎來認同,反而迎來了許多反駁。


    “什麽剛猛之劍,那分明是飄逸之劍,你個粗鄙的家夥能看懂什麽?笑話!”


    “不不不,那應該是變化之劍,其劍看似尋常,但卻變化無常。”


    “不對,那分明是……”


    “你們說的都不對,我說的才是對的。”


    圍繞著陸晨那一劍所蘊含的劍意到底代表著什麽,多位囚劍門天劍,當場就在原地吵了起來。


    看他們那據理力爭,寸步不讓的架勢。


    仿佛都很篤定各自心中的想法才是真正的答案。


    而既然言語上無法說服對方,那沒什麽好說的,拔劍吧。


    劍修嘛,比起用言語論道,他們更喜歡用手中的劍來代替言語。


    好在天劍之中也不是沒有理智之人。


    望著旁邊那幾個似乎馬上就要擼起袖子,和周圍同門大打出手的眾天劍。


    天魁當即嗬斥道:“都在幹什麽!沒看到有貴客上門嗎?都給我安分點!”


    聽到天魁的話,幾個都已經拔劍,並準備出手的囚劍門天劍,當即也反應過來。


    對啊,眼下這是出劍論道的時候嗎?


    還是先接待好眼前的貴客吧。


    至於陸晨是敵是友。


    眾天劍們心中已經再無疑惑。


    因為就九界三宗那些家夥,修不出這麽純粹的劍意。


    可以說,陸晨展露一下自身劍意。


    比任何言語都好用。


    “道友,倒是讓你見笑了。”


    “你別誤會,他們平時不是這樣,隻是近百年在這裏憋壞了,所以才有些莽撞,還請見諒。”


    看著態度謙虛有禮的天魁,陸晨笑著說:“無妨,我倒是覺得這般場麵,十分有趣。”


    “畢竟我這一路過來,已經很少看到這麽多純粹的求道之人。”


    “想來你們在這九界內的日子,過的應該並不容易。”


    “畢竟舉世渾濁,剩下的清醒之人無疑才是變數,是異類,不是嗎?”


    聽到陸晨的話,天魁苦笑道:“是啊,若不是劍祖他老人劍以身殉道,我等或許也早和外麵的那些家夥一樣,變成人不人,鬼不鬼的玩意了。”


    “道友請跟我來,我知你心中有很多疑惑,我心中也有很多困惑想從道友這尋求答案。”


    “眼下這裏並不是交談之地,我們還是換個雅室為好。”


    陸晨點了點頭,並同意了天魁的要求。


    在對方的帶領下,陸晨很快就深入到了囚劍門內部。


    而這一路上,陸晨也是順帶著觀察了一下整個‘佡屍大陸’的布局。


    此地雖然歸囚劍門管轄,可這裏最多的,並不是像眼前這些天劍、地劍這樣的劍修。


    反倒是一些普通人。


    甚至可以說,囚劍門的劍修在整個‘佡屍大陸’上,隻占據了很小一部分。


    畢竟在陸晨的感知中,囚劍門內劍修數量,少的出奇。


    三十六個元嬰期劍修,七十二個金丹期劍修,一百多個築基期劍修。


    這便是囚劍門內的全部弟子。


    雖然在囚劍門外的凡人中,也有零星一些劍修存在。


    可那些劍修普遍隻有練氣期。


    莫說領悟出劍意了。


    他們對劍的理解,或許還都停留在最粗淺的層麵。


    不過陸晨還注意到一點有趣的地方。


    那就是囚劍門內的劍修,普遍劍意要超過同級劍修一個層麵。


    比如那一百多個築基期的劍修中,就有五分之一是領悟了入道劍意的存在。


    而七十二個金丹期劍修,則是個個領悟了合道境劍意。


    剩下的三十六個元嬰期劍修,則有五個領悟了化道境劍意。


    給陸晨帶路的天魁,便是這五個領悟了化道境劍意的劍修之一。


    如此比例,無疑是非常驚人的。


    這說明囚劍門的劍修要麽各個天賦驚人。


    要麽他們是重意不重修。


    又或者是二者皆有。


    天魁雖然眼瞎了,可他似乎依舊能察覺到陸晨的一些變化。


    於是笑著說:“道友莫奇怪,我們囚劍門的劍修,全都是主修心劍。”


    “因此劍意一般會超過同期劍修不少,畢竟若不是這樣的話,我等可無法抵擋來自天道的同化,早就淪為行屍走肉般的劍奴了。”


    “淪為劍奴嗎……”


    天魁這番話,卻是讓陸晨想起了一段較為遙遠的記憶。


    在他當初還是練氣期的時候,他曾經藏劍峰的副本中,遇到過外道劍奴。


    當時他的修為尚淺,還不知曉這些劍奴的本質。


    隻以為那是藏劍峰靈劍在歲月的影響下,自己誕生了靈智,從而汙染了原本的藏劍峰劍修屍體。


    可現在看來,事情並沒有那麽簡單。


    青雲宗藏劍峰那些弟子之所以會淪為劍奴。


    或許主要和九界這扭曲天道有關。


    而走在前麵的天魁,也注意到了陸晨那思索的模樣,於是好奇道:“道友在外麵,也遇到過劍奴?”


    陸晨思考片刻後,迴答道:“確實是遇到些類似的存在。”


    天魁麵露詫異,然後說:“那道友的經曆確實豐富,畢竟老夫除了在這囚劍門中,就再未遇到過劍奴。”


    “畢竟想要成為劍奴,最少也是需要具備入道劍意。”


    “而劍祖肉身雖死,但真靈卻一直封印在囚劍門中,占據著九界劍道。”


    “若無劍祖允許,九界之內無人可以劍入道,自然也就無法化為劍奴。”


    “看來道友你,並非九界之人啊。”


    對於天魁的試探,陸晨倒也沒有想要隱瞞的意思。


    畢竟到了他如今這個境界,除了佡人這個級別的存在,他也沒什麽需要忌憚的。


    於是直接了當的點頭承認:“嗯,我之跟腳,確實非這九界之地。”


    天魁恍然道:“難怪道友能修煉出如此劍意,看來道友所在之地的天道,尚未被業力腐化,當真讓人羨慕……”


    陸晨從這番話中,敏銳的抓到了些關鍵信息,開口詢問道:“道友所說的業力腐化,可否便是這九界變化的根源?”


    天魁點了點頭,並帶著來到了囚劍門最核心的山峰。


    而這個山峰,並是陸晨當時從交界地中所看到的,那插入佡屍的巨大佡劍的劍柄處。


    隻不過在這劍柄的中間區域,卻是被囚劍門眾人人為挖空,打造出了一個特殊的洞府。


    而這個洞府,名為……鎖劍淵。


    “好了道友,我們到了。”


    “這劍淵之內,便是我囚劍門最關鍵之地。”


    “你想要的答案,也都在這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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