燒點祭品就能解決問題了嗎?


    雖然現在天色已暗,蒙麵俠不太想再去後山,可既然桑非晚給了明示,那還是去吧。


    沒準對方收了祭品,就不再找他麻煩了呢?


    山上不能用火,蒙麵俠就在山腳下擺祭品,燒些紙錢。


    “鄒老師,你放下執念安心去吧。我是學校新來的老師,現在工作難找,有編製的工作就更難了,所以我真的不能隨便放棄。我求求您行行好吧,不要找我啊,我跟你無冤無仇啊,千萬不要再為難我了……”


    燒完了最後一張紙,眼看著裏麵的火苗漸漸變小,蒙麵俠正準備收拾東西迴去。


    這時,一疊紙錢丟了進來,原本已經快湮滅的火光瞬間跳躍起來。


    一位穿著休閑服,麵容清瘦的男人蹲下,慢慢地上盆裏丟紙。


    明亮的火光,映在他的臉上,也讓蒙麵俠看清了他的模樣。


    “你是張凡?你還是來了!”


    校長給的資料裏有張凡學生時期的照片,五官和眼前的男人一樣。


    張凡點頭,火光在他漆黑的眼眸裏不時地跳躍著,明明滅滅。


    “我本來不準備來。”張凡垂眸,於是眼底的光也黯淡了下來。


    學生時代本該是很多人難以忘懷的青蔥歲月,可對於張凡來說,他的學生時代卻是一道道慘痛的疤痕和難以磨滅的痛苦記憶。


    他望著盆裏的火苗,低低地說:“鄒老師,其實我向你求助過。可我那時膽小害怕,說話斷斷續續的,你沒有耐心聽完就抱著教科書走了……”


    內心脆弱的孩子,也更加敏感。有時候僅僅隻是一個不經意的眼神,都會讓他心情忐忑一天。


    無法求助,於是他漸漸地絕望,默默地忍受著一切的屈辱。


    等到實在忍受不了的時候,就會想往極端上走。


    那個時候,他整個世界都是灰暗的,看不到一點光。


    “後來我在家休學了一年,然後轉去了另一所學校,遇到了另一位老師……”


    提起這個老師的時候,張凡的唇邊蕩起了一抹微笑,整個人的氣質也隨之變得明媚起來。


    新老師看到他的第一眼時,就驚訝地說:“你長得真像歌星李林,你唱歌是不是也很好聽?”


    張凡垂下頭不說話。一向自卑怯懦的孩子,連同學們打量的目光,讓他覺得無所適從。


    上學的第一天,新老師就發了張卷子做測試。


    張凡當然也考得不好,甚至都沒有及格。


    可下午公布成績的時候,新老師卻當眾表揚他。


    張凡都覺得很驚訝:我明明考了個不及格,怎麽還表揚我?


    新老師笑著說:“我看過張凡同學以前的成績。和之前比,他今天的成績上漲了10分!那就說明他休病假的時候也一直在努力,不但沒有讓成績落下,還進步了10分,這真的是很厲害啊!”


    “我希望大家都能向張凡學習,以自己為對手,努力的超越過去的自己的。打敗別人不算什麽,戰勝自己才是真英雄。當你每一天都在進步的時候,你就是無敵的存在!”


    話音落下的同時,全班響起了雷鳴般的掌聲。


    張凡呆若木雞地站在台上,站在同學們友好的目光裏,站在老師一聲聲的誇讚裏,心底慢慢湧起了一股暖流。


    他笑了起來,笑著笑著眼圈就紅了。


    他從來不知道,原來自己有一天也可以如此閃耀。原來自己也是優秀的,可以被大家認可、接受的。


    “原來,我不是人人厭惡的廢物!”


    直到多年之後,張凡依然還記得那一天,他的老師站在講台上,明媚的朝陽為老師的周身鍍上了一層神聖的光輝。


    再度抬頭的時候,張凡的臉上再也看不見一絲陰霾,他對蒙麵俠說:“老師是一個偉大的職業,也是良心職業。有的老師是一束光,能照亮孩子人生的道路。而有的……卻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他笑了笑:“我很幸運,我遇到了我的光,指引著我走出了黑暗。所以我的心裏早已沒有了怨恨。隻是偶爾想起過去那些不堪的迴憶,會有點難受而已。”


    他把手裏最後一張紙錢丟進了火裏,然後站起來,對著山林深處大聲地喊:


    “鄒老師,我不怪你了!我放下了,你也放下吧!”


    平靜的山腳下,忽然卷起了一陣疾風,盆裏的一片灰燼被揚起,飄飄蕩蕩,飄過張凡耳邊的時候,隱約傳來了一聲低語:“對不起……”


    張凡伸手出手,一小片灰燼便慢慢地落在他的掌心上。


    “鄒老師,”他語帶哽咽,輕輕地說,“你走吧,去你該去的地方。要好好的……我們都好好的……”


    下一刻,那片灰燼再度飄起,越飄越遠,飄向了……另一個世界。


    “他這是……走了?”蒙麵俠也察覺到了什麽。


    張凡點點頭:“應該是走了吧。”


    蒙麵俠輕輕鬆了口氣:走了就好,走了就好。我以後應該不會再做什麽上吊的噩夢了吧?


    他開了瓶礦泉水,把鐵盆裏的灰燼澆透後,才和張凡一起往外走去。


    路上張凡問他:“你是學校新來的老師?”


    蒙麵俠點頭:“我是學校從外地招來的。沒想到,才一進學校就遇見了這些事情。好在事情解決了,以後我也能安心工作。”


    “希望你能成為一個好老師。”張凡揮了揮手,告別離去。


    蒙麵俠站在操場邊,目送著張凡離去的背影,耳邊還迴想他剛才的話:


    “老師是一個偉大的職業,也是良心職業。有的老師是一束光,能照亮孩子人生的道路。而有的……卻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我一定會做個好老師!一定!”他語氣堅定,既是對張凡說,也是給自己立下的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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