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迦羅摩看著走過來的顏子虛的眼睛,良久才又歎了口氣。


    顏子虛則是又笑了笑。


    花從容不知這一老一少打的什麽禪機,一個歎氣一個笑,一個字不說卻好像說過了千萬字一樣,終於按捺不住開口道,“你倆這樣一見如故默契十足,是不是表示已經談妥了?”


    沙迦羅摩像是早知道花從容的這種脾氣個性,也不見惱,反而是一指背後那座山峰說,“但凡來中禪寺的人,都是衝著沙欏雙樹來的。你們能來到這裏終歸是遵循著佛祖的安排而來,加上龍樹師弟和你們有舊,我也不好阻止你們去樹下走這一圈。隻是神侯呆會看了,莫要太過失望就好。”


    老和尚眼睛似閉非閉,說話不緊不慢,像個大方的主人家。花從容撇撇嘴說,“我才沒這興致,要去也是他倆去。”她指了指顏子虛和蘇摩。


    “看來神侯仍舊對我懷有戒心啊。難道我中禪寺在大家眼裏就那樣小氣?”沙迦羅摩寬厚一笑,轉頭對顏子虛說道,“閣下今生桃花不斷,偏偏還跟我佛門結緣,也是一件奇事啊。”


    顏子虛說,“龍樹大師對晚輩有提攜之恩,曾說過希望佛宗能得到失落的天庭的所在,既然沙迦羅摩大師是龍樹大師的師兄,那我今天也算是有個交代。”


    他清了清嗓子,鄭重說道,“如果佛宗是希望得到昔日天庭最關鍵的那塊萬神殿的消息,那很可惜,我現在還不能告知大師,因為我也還在尋找。我來中禪寺的目的,也是希望能進一步確認萬神殿的下落。”


    沙迦羅摩聽他說起龍樹的心願,臉上有些難過,歎道,“我那師弟一直希望能中興佛門,將密、禪二宗歸一,所以才會自願進入千跬之地,等待他所期待的機緣到來。萬神殿據傳由一千二百九十六位天神身軀所煉製而成,裏麵所藏神格、神力無論是誰得了,都是一筆無法估量的財富,龍樹是這樣想的,你想必也是一樣吧。”


    顏子虛不置可否的說,“如果是又如何。”


    沙迦羅摩說道,“蘇摩淩禦隕落前公布了五大天帝秘藏,世人都說湊齊這五大秘藏才是找到萬神殿的關鍵,所以上任天庭崩塌後,被最有實力的十七位神王分而得之,煉成十七根通天神柱,無論誰得到了萬神殿,即可再現昔日天庭唯我獨尊的無限風光,坐上新任天帝的寶座。這些年來,又有誰真正能說他有這個把握和實力做到這一點?”


    老和尚盯著顏子虛的眼睛,問道,“或者說,你有這個信心?”


    顏子虛搖頭,老和尚用微諷的語氣說道,“大家都知道蘇摩淩禦武力通天,誰能想到他的智謀其實一點不輸武力。他死了這麽久了,天神界還不是一片混亂,神君神王互相製肘,彼此懷疑,其實正中了蘇摩淩禦的計。多年來心裏明白這一點的不止老衲一個,可真正放得下的可能就真的就是老衲一個了,連老衲的師弟也聽不進老衲的勸,唉……”


    顏子虛和花從容對視了一眼。被老和尚點破這層窗戶紙後,聯想到五大秘藏根本是需要蘇摩淩禦的血脈才能正確尋獲,不由得對於這位死去已久的天帝重新生出敬畏之意。如此說來,說到對於人心的把握和對未來的算計,隻怕沒有人能比得上蘇摩淩禦了。


    “神君也是人修煉而來,成為界神、天神都隻需神格而不需神性,可見神的內心深處,還是人。”顏子虛毫不退讓的直視沙迦羅摩,說道,“佛宗四智八識之說,恰好是針對神格、人性的闡述,大師剛說了那麽多,應該比我更清楚這一點。還有就是晚輩對於大師不出戶便能把偌大天神界看得如此透徹,實在是佩服得很。”


    顏子虛說著把眼光往下一瞥,意有所指。一旁的蘇摩隨他眼光看去,這才驚訝的發現原來沙迦羅摩的雙腿居然斷了,所謂盤膝,不如說是跌坐在講經台上,剛才顏子虛把足不出戶四個字的第一個字略去,便是避了這個忌諱。


    老和尚聽出顏子虛的刻意省略,眼中欣慰神采更甚,笑著捋須說道,“年輕人心性仁厚,倒不愧是龍樹師弟以身相托的人。話已至此,老衲再無理由阻攔你去沙欏雙樹,請自便。”


    事情到這裏竟然如此簡單,這是花從容和蘇摩都沒有料想到的,花從容這時候也不得不佩服顏子虛對於某些事情的判斷看似優柔,實則極為精準。不過百花神侯心裏還是不願把好話說出來,暗暗對自己說了句,不過是運氣好些罷了。


    顏子虛剛要轉身,看著沙迦羅摩的笑臉忽然心裏一動,複又停下來問道,“大師真的沒有其他吩咐了?”


    老和尚頓了頓,卻搖了搖頭。


    顏子虛腦中閃過一絲光亮,認真的說道,“如果大師肯將你當年在沙欏雙樹下悟道的經曆說給晚輩聽,那要我做什麽晚輩都願意。”


    老和尚這才露出一絲孺子可教的神情,花從容在一旁卻氣得俏臉變色,這擺明是自找麻煩的事嘛。


    沙迦羅摩抬手揮出一片光亮,其中漸漸顯露出某些景象,似乎是某處正在發生的事情,他笑著說,“幾天前有人恃強闖入中禪寺,還接連過了三重蓮花界,如今正在第四層裏胡鬧,如果你願去幫我中禪寺平息了這場風波,我倒是不介意把當年的往事拿出來說說。”


    “中禪寺莫非就沒人製得住他?居然要我們幾個外人幫忙,”花從容不會錯過任何打擊老和尚的機會,“這人不過是憑了兩道聖品火炎逞強而已。”


    花從容是用火的行家,無冬之炎也是火種聖品,所以一眼就看出了其中關鍵,不過再仔細看時,她的眉頭也微微蹙起,喃喃自語道,“不對,這黑白火焰有些眼熟啊……這不是幾千年前失蹤的妖炎神王最慣用的晝夜無雙華嗎?這年輕人不過奪天二重的樣子,怎麽會得到這兩道妖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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