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樹迴過頭去看著遠處屋簷下正在有說有笑的三女,又看了看顏子虛的臉色,直接替他迴答道,“你舍不得。”


    這一次輪到顏子虛無聲默認。


    蒜頭鼻和尚朝著遠處夕陽伸了個大大的懶腰,舒展了下筋骨,這才舒坦的歎息了一聲,接著說道,“你要知道我這裏的所有秘密?好。”


    龍樹和尚撣了撣身上舊僧袍,毫不介意滿地坐在盡是落葉的地上,示意顏子虛也坐下,悠悠然的開始說故事。


    “據說諸神傳承之地起初打造了三千試煉之匙,暗合三千大道之意,每一處都有自己的名字,我這裏被取名為千跬之地,雖然宗義跟其他試煉之匙一樣都無外乎由進來的人自行選擇將來的道路,但佛宗更講究選擇之下深藏的舍得二字。不積跬步,不至千裏,不舍,又何來得?世俗普通人一生由數千萬次細小的一舍一得組成,而壽命更長的修行者這一生比尋常人得到的多了何止百倍,失去的當然也更多。”


    顏子虛將舍得二字在口中細細咀嚼了幾遍,竟然真的生出平素體驗不到的一種玄妙意味。


    “舍得二字本是出自一個名為易的修行者所著的典籍,後來傳聞這名修行者修到不破不滅的境界,後世便將他的這本著作稱為《易經》,佛宗不過是將舍得精義闡述發揮到極致,就像你先前說過的以身飼虎。”


    “你進入試煉之地時身上同時燃起三種淨心之炎,那一刻我和壽先生都有所感應,本該由你本心自行選擇三處的進入順序,誰料到壽先生竟然利用這一萬年由他執掌核心陣眼的權力,優先讓你進入壽藏之地,我就知道他是有所圖謀。不過事情既然能這麽發展,就必定有它的道理在其中,我也不好說壽先生做得對還是不對,隻是如果我這裏作為你最後一道傳承試煉,其實對你來說是最難的。”


    和尚說到這頓了頓,再次望向長發垂垂的當千一眼,唏噓歎道,“你可知道阿修羅族之所以被稱為天魔一族,這個名字就是首出我佛宗之口,意思就是逆天行事的魔頭。天魔和佛宗,本就是注定的死對頭。”


    他看著顏子虛笑了笑說道,“要不是你轉世,若以前世的你,是決計不能到我這裏來的,如果來了,也隻會化作一片更為巨大的黑雲,被千跬之地的萬千佛光禁製生生磨滅。然而你轉世後竟然會與這裏有緣,偏偏來之前還收服了前世阿修羅刃靈,佛祖還真是擺下一道大難題,或者說是給和尚我開了個天大的玩笑啊。”


    顏子虛有些不服氣的說道,“阿修羅族也是一界生靈,和九州人族並無太多分別,為何佛宗如此看不順眼?”


    龍樹嗬嗬笑道,“你看看,曆經拾遺之地後,你果然是有所變化,居然開始替你自己也不願想起的前世辯解了。”


    原來叫拾遺之地嗎?


    顏子虛還要分辨,龍樹和尚打斷了他,自顧自說道,“你從拾遺之地出來後,卻仍舊保持著自我的那道門閂不肯取下,可見你還沒做好準備喚迴前世的全部記憶。我倒是挺佩服你,居然寧可放著奪天境界的修行體驗不要,倒是忍得住。”


    想起識海裏最終沉沒到智珠深處那張骨麵所說過的兩次召喚他的機會,顏子虛自嘲的笑了笑,隻要召喚,就能獲得珍貴無比的修行體驗,對於修行者來說這可是仙器都比不上的強大誘惑,我憑什麽能忍得住呢?顏子虛無奈搖頭。


    “你心裏是不是在想為什麽能忍住?如果你當初選擇了接受這份大禮,隻怕現在你我早已經站在了水火不容的對立麵,哪裏能像這樣搶果子聊天。”


    龍樹說著臉色露出玩味笑容,“說到底,我還真該感謝你這種躊躇的性子,要是打上一架,那我再打你蒼神木的主意可就難了。”


    “你總算說了句實誠話,”顏子虛不屑的說道,“反正你要是打當千的主意,就別打蒼神木的主意。什麽舍得舍不得,越想越頭暈。”


    龍樹一臉壞笑道,“我知道你三個都舍不得,這樣吧,我先告訴你蒼神木的秘密,然後你再做決定,行不行?”


    “行,有屁就放,反正閑著也是閑著,真不知道我來你這千跬之地是幹嘛來了。”顏子虛沒好氣的說道,“要不是那些街市黑雲還有這些廟宇看上去有些門道,其他我還真看不出你是個佛宗傳人,和尚不都是自稱老衲、貧僧的嗎?哪有動輒說我的……”


    蒜頭鼻再次翻起,龍樹挖著鼻孔說道,“文縐縐的你當我寫書的啊,累不累?”


    迴贈了一個白眼後他再次換迴說書人的角色,說起了蒼神木的秘密。


    “蒼神木本是天地初開時一株奇木……”


    顏子虛聽到這句馬上打斷了他,“衝你這開頭,就算不是寫書的那也是說書的。”


    “你小子到底聽不聽!”


    “聽。”


    顏子虛老老實實埋下頭,龍樹才收迴滑稽的怒目小眼,清嗓說道,“關於蒼神木的傳說很多,有人說它本是天神界八柱之一的碎片入世後長出的無名奇木,六天就將紮根的那顆星辰原核的金石之力吸個精光,暴漲六千六百丈後,萬千枝葉均伸展於九天罡風中卻絲毫不損,第七天時自行遁破虛空而走;還有人說是被天神界那一世天帝幼子將其收入後花園,做了他最喜愛的那隻蒼神影歌鳥的鳥籠中那根架木,故名蒼神木;更有一種說法是那一世天帝因倒行逆施而被人刺死,天神界大亂,禦前第一詞臣帶著幸免於難的天帝幼子逃離天神界隱居避世,這根蒼神木也就隨之流落三千世界。”


    蒜頭鼻說得口沫橫飛慷慨激昂,就好像一切都是親眼所見似的,顏子虛在一旁蹙著眉聽完後說道,“這也太扯了點吧?”


    “怎麽,你有意見?”龍樹和尚誇張的湊過臉來。


    顏子虛趕忙擺手道,“不是說你,我隻是覺得這蒼神木既然六千六百丈,那隻蒼神影歌鳥如果要站在它上麵,這鳥得有多大,鳥籠得有多大,而天帝的後花園又得有多大啊?還是它經過了天帝幼子這第一任主人的祭煉才變得這麽小?”


    顏子虛舉起手中的桃木劍,劍刃上蒼神木一片青黑,上麵那篇五六百字的《帝京篇?長安古意》幾乎小到了肉眼難辨的地步。


    “壽先生當年也說這根蒼神木他也隻是能祭煉到隨心大小,其中似乎自有精魄神氣,不容他人染指,他讓你小子借助自然女神神物青絲收了這根木頭,想必也是順水推舟的打算,畢竟自然女神才是能入天神界的存在,壽先生的本尊可沒這資格。”


    顏子虛見龍樹將這木頭說的神乎其神又極其難搞,不由得有些不耐煩起來,“大師,你愛說話不假,不過你剛才說的那些除了那隻大鳥和大鳥籠的故事我有些興趣,其他都是廢話。照你的說法,這木頭始終不肯認主,沒準就是在等天帝幼子,它的舊主出現是吧?”


    龍樹和尚也不生氣,笑眯眯的說道,“我可沒這麽說,雖然你是天帝幼子轉世的可能性很小,畢竟你前世是好鬥的阿修羅族嘛,不過我也不能隨便說你不是,畢竟年輕人留點希望還是好的,說不定你就能祭煉了這根蒼神木呢?”


    又是一堆廢話,顏子虛無奈的說道,“拜托,快晚飯了,盡快說重點,我該用什麽法子才能祭煉它?”


    龍樹和尚一聽反倒不急了,“你居然,居然喜歡吃湛然煮的青菜豆腐?”


    他一臉不可置信,顏子虛砸吧了一下嘴答道,“我在家鄉時就是個吃貨,不,應該說是個美食家,雖然你那木訥徒弟手藝稀鬆,不過對於一年多時間就吃過一鍋不帶任何調料的清水魚湯的人來說,他昨天做的那兩盤青菜、豆腐已經算是美食了。”


    見龍樹一副不可思議的樣子,顏子虛想到什麽又補充說道,“其實辟穀是修行者的一大損失。”


    顏子虛言之鑿鑿的樣子讓龍樹很是無語,不禁搖頭道,“你這種連口腹之欲也舍不得的家夥,居然能突破無矩,我還得跟求著你似的告訴你這根絕世神物的祭煉方法,真是沒天理了。”


    一提到吃就覺得腹內饞蟲作怪,顏子虛想著也不必急於一時去追問蒼神木的祭煉方法,於是揉著肚子丟下龍樹和尚就往廚房走去。


    “你還真要我求你你才肯聽啊?”龍樹在背後欲哭無淚的大叫道。


    顏子虛頭也不迴的甩了甩手,大聲答道,“趁著你那徒弟沒把所有豆腐糟蹋完,我去挽救一下它們。要知道在我腦子裏,豆腐可是有十八種精妙做法的美味食材。”


    十八種……龍樹嘴角抽動了幾下,不禁心想這家夥還真有些富家子弟的脾性,連塊豆腐都要弄出十八般武藝來,再想到自己說他是天帝幼子轉世可能性很小這句話,不由得笑了。


    顏子虛,你要真是,我才嚇一跳呢,即便你那前世,也夠禁忌,夠驚世駭俗了。


    ……


    ……


    【今天發生了一件很重要很重要的事,影響我今後人生的抉擇,所以更新慢了些,明天會加油,求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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