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用自行改良過的牙突零式挑飛北辰一刀流宗主千葉周作的佩刀後,孟羅將黑色的九字刀緩緩垂下,看著對手迸裂出血的左手虎口,突然間心裏生出一絲惆悵感,僅僅隻出了一刀就結束的戰鬥連孟羅自己都覺得乏味無力到了極點,也無怪乎一旁照例蒙著麵的涼風真世打了個哈欠,拍了拍麵巾下咂巴有聲的嘴。


    北辰一刀流的玄武館裏除了千葉周作臉上露出頹敗的神色,其餘眾人都隻有驚訝,顯然根本沒有弄明白,自己心目中那個偉岸無敵的宗主形象怎麽一瞬間就敗了,像剛學劍道的小孩子一樣連手中兵刃都無法把持住,雖然已經得知各大流派宗主紛紛落敗的消息,可是事實擺在眼前,卻仍舊讓人不可置信,然後是憤怒……


    膽子最大的一人虎吼一聲,拔出佩刀撲向孟羅,一瞬間眾人的眼神再次閃爍出一絲希冀,那是宗主之下玄武館劍術最高的大弟子阪本,千葉周作還來不及出聲阻止,孟羅就轉臉看了阪本一眼。


    隻是一眼。


    疾步向前的阪本頓時覺得靈魂深處像被劈了一刀,自己身體裏那顆砰砰跳著的心直接裂成兩半,全身力氣像是水銀瀉地一般隨著那看向自己的目光收迴,消散得一幹二淨。


    高舉的刀嘡啷一聲脫手墜地,釘在了梨花木地板上,一股冰冷刺骨的懼意瞬間爬滿全身,邁出三步的腳怎麽也走不出第四步。


    阪本雙手和下唇不自主的抖著,神經質的自言自語,“不可能,不可能,一定是鬼神之力,你不是人!”


    最後四個字的呐喊換來了千葉周作的呲目暴喝,“住口!”


    千葉周作的雙眼死死盯住孟羅手裏那把通體漆黑的長刀,他知道整個玄武館裏隻有自己能看到,隨著孟羅瞪阪本那一眼,漆黑刀刃上同樣閃現了一個字,就像孟羅出刀擊飛自己武器時一模一樣,唯一有分別的是字形的不同。


    孟羅心神深處,九字命魂不屑的開口譏諷道,“這段時間你早已經臨兵鬥者皆五字大成,後四字也接近圓滿,耍帥的心怎麽還是死不了?”言語間顯然對孟羅將刀身上顯示字訣的行為頗為不齒。


    “你說得對,沒什麽意思,我們去平安京吧。”


    在場所有人都聽到了孟羅的這句話,而每個人心裏冒出的念頭都不一樣,其實孟羅前半句是迴答九字命魂,中間那句是自言自語般的發泄,後麵半句則是對一旁不停打哈欠的涼風真世說的。


    而玄武館一眾卻聽成了孟羅對版本關於鬼神之力一說的肯定,更是心頭大震,而那半句所透露的下一個目的地,讓北辰一刀流的人心裏如送殺神般喘了口氣,同時各自猜測平安京裏下一個倒黴目標是誰,各種猜測又紛紛指向了同一個人身上,稍沉不住氣的幾個年輕北辰弟子紛紛低頭交換目光,齒間無聲吐露的都是一個意思——他要去找武藏劍聖了!看他怎麽死!——渾然不記得曾經在他們心目中,自己的大師範千葉周作也是堪比武藏的絕世劍客。


    ……


    孟羅前腳離開京都的玄武劍館,正是慕容秀雷推開角川書店的門失望而歸的時候,而片刻之後,第一位麵的褻瀆之城裏某座高樓頂層的一塊跳動著長串數字的晶屏下,蘇仁對著剛匯報完某些情報的獨眼老人擺了擺手示意知道了,然後就是一段長時間的沉默不語,被蘇仁稱作九叔的獨眼老人同樣垂手而立,早已習慣自家少爺這種下棋般的長考靜思。


    像是打定了主意的蘇仁一根手指挑了挑眉間垂下的一咎黑發,笑著問道,“九叔,要是開個賭局,九處的代主管和日出國皇太子的劍聖師傅打一場,誰贏的機會大?”


    老者迴憶起那晚拍賣場裏二十一號包廂中孟羅給自己留下的印象,綜合剛才一刀擊敗千葉周作的情報,很肯定的迴答說,“不知道。”


    蘇仁像是很意外的反問,“怎麽會不知道,九叔不是說過他天賦了得?得了我半賣半送的兩把古董刀後進境神速,為什麽不賭你口中這個天才中的天才贏?”


    “京都去平安京最慢的海路也隻要三天,以孟羅現在的狀態必敗,但是顏子虛在平安京,決鬥的時間越往後拖孟羅勝的變數越大。”


    像是對自己這位叔伯輩的保鏢管家的推論很滿意,蘇仁接下來的話讓老者有些啼笑皆非,“雖然我對劍道一竅不通,但我正是這麽想的。那就開一場大大的賭局吧,放出消息去,就說新一代劍道天才和上一輩巔峰劍聖的世紀決鬥,讓下麵把噱頭做足點。把孟羅和新免武藏所有截止到今天的資料免費送給那些錢多得發慌的貴賓們。”


    聽出蘇仁對於“今天”二字的強調,老者謹慎的重複了一遍要求,見蘇仁默認,隨即忍不住問道,“少爺篤定他們會打一場我不懷疑,可是依少爺所想,會賭誰贏?”


    “你看看,九叔你一把年紀了,武癡的性子怎麽還是改不了,隻要是刀槍劍戟相關的東西一來你就會動心。”蘇仁沒大沒小的評價卻讓老者恭敬的點頭道歉,停了幾秒蘇仁抬眼看了看晶屏上那總是賞心悅目的財富數字,得意的笑著迴答了老者提出的問題。


    “我不賭,我隻贏。”


    ……


    京都城郊大道上,一個有些踉蹌,走幾步歇一下的疲憊身形勉強拖著腳步跟著前麵快步前行著的配劍年輕人。原本被蒙在麵上的那塊團花繡布已近乎濕透,早已成了汗巾,被緊緊攥在一隻秀氣的小手裏片刻之後,終於被悲催的扔向空中,砸向前麵不肯稍慢腳步的年輕男子。


    “孟羅你這個王八蛋,你要不陪我休息一下,我現在就拆穿你,跟所有人說王八蛋孟羅就是那個狗屁劍聖寒羽良!”


    聽到這話終於迴頭的孟羅看著一個布團向自己飛來,也不閃躲,任由它中途散開後無力的墜在自己腳邊,蹲在地上看了看那塊濕透的蒙麵布,饒有興趣的抬頭迴答道,“自從打算去平安京見顏少,我就是孟羅,再沒有狗屁劍聖寒羽良。你前幾天趕都趕不走,喝醉了還說要嫁給我,跟我迴漢唐。怎麽現在沒那股瘋勁了?”


    臉上一片羞紅的涼風真世聽到這氣結無語,走到孟羅身前撿起了麵巾胡亂擦拭著額頭和鼻尖,更像是要擦去羞澀之意,然後故作平靜的昂起下巴看著仍舊蹲在地上的孟羅。


    “走啊,誰要你等我。要趕我走可以,把你的劍訣給我我就走。”


    看著沾了泥塵的汗巾幫涼風真世畫了個大花臉而某個逞強妞毫無察覺,孟羅笑著搖頭也不迴答,也不言語,起身前行,步伐隨著軟下來的心頭也緩了下來。


    “怎麽,舍不得你的劍訣啊?”嘴角間露出一絲喜意的涼風真世言語裏依舊逞強,似乎覺得抓住了留在孟羅身邊的適當理由和把柄一般心中一陣得意。而埋頭趕路的孟羅盡管可以拿出天問劍?十篇給涼風真世當做隻有標題的無字天書看,好讓她死心,可是心裏卻隱約有一個念頭不願意這麽做。


    “真不知道你怎麽想著要走路去平安京。近千裏路,走路至少十天半個月,你是不是故意整我啊?”


    跟著就跟著吧,雖然飯菜做得像毒藥,又喜歡嘴裏逞強,可畢竟是個長腿美妞,某個裝聾作啞的男人表麵上以俗套的說辭心裏自我安慰,其實卻是被她無意中說對了某個心思無言以對。


    很多小男孩揪中意的女生辮子,在她的雪白衣裳上畫烏龜,這種惡作劇真正的解釋不是為了引起異姓關注,寧安寧曾經告訴孟羅他的所謂正確答案——男人都有惡魔心態,覺得女人要是連惡魔都喜歡,才是真心喜歡。孟羅有意無意的做了迴惡魔,成功在涼風真世心裏扮演了一次虐待狂。隻可惜寧安寧不在,如果白衣在旁一定氣得半死,連聲感歎:孺子不可教也,哪有連著自己一塊虐待的?


    ……


    平安京裏一切如舊,唯獨某些第六感敏銳的大能有了一絲風聲鶴唳之意,比如依舊每日有人陪著下棋的紫式部,縱然顏子虛坦然放開心神讓自己查看那破裂封印的消融情況,可老頭總是覺得有些不安。黑袍女子知難而退,白衣也無功而返,可是這兩個影子就像黑白無常一般纏得自己心神不寧,似乎隨時都可能給皇家帶來麻煩。看著閑暇時把顏子虛和娜美親哥哥親姐姐叫得毫不作偽的太子公主兩兄妹,老頭就不由得心生無力迴天的感覺,隻是入聖多年,深知福禍相依道理的大神師同樣知道一場混亂也許就是改變當前僵局的好機會,隻要好好把握,一舉衝破從而達到更高境界也許就在這場即將來臨的暴風雨裏。


    眯縫著眼的老頭很愜意的咂了一口茶,招唿了顏子虛一聲,“來,再來一局。”


    顏子虛跟身邊纏著自己要講漢唐劍俠傳奇的八歧子說了一聲,使了個眼色讓娜美陪著他們,便悠哉的走進了悅波亭,看著老頭把殘局黑白子分開拂落各自棋缽,笑著問,“剛下完又來?”


    老頭擺手示意顏子虛坐下,不慌不忙的迴答。“繼續繼續,搞不好這一局就讓你輸到哭都哭不出來。”


    顏子虛聽出些言外之意,卻沒往心裏去,隻是看著亭外不遠處娜美同樣望著自己的脈脈雙眼,頭也不迴的答了老頭一句。


    “好啊,要不要這局賭八咫鏡靈的歸屬。”


    紫式部啞口無言,悶頭落子。


    ……


    ……


    打雷了,下雨快收衣服。


    日出之國卷快要完結,各位有空否,猜猜這一部分結局細節,評論加精別浪費積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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