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劇院,熟悉的後台,熟悉的幕布,伴隨著投射架構的延伸,整個舞台,連帶著觀眾席上的賓客,一同映入了馮雪的腦中。


    不出所料,此時劇院中每個人身上都有著一種同質化的g·i力場氣息,在二十五年的演員生涯中,這種g·i力場他已經十分熟悉——


    那是神羅伊甸教派神職人員的特征,某種意義上,是類似於軍魂之類的統合架構產物,但因為每個人都堅定的信仰著教義,因此每個人都是統合架構的發起者和受益者,在這個過程中,他們的g·i力場會漸漸的接近,而這種近似的源頭,馮雪猜測應該就是那位神羅造物主了。


    “所以,這是神羅伊甸教派團建來了?”馮雪看著台下的觀眾,不由得迴憶起自己當年上小學時,全校統一組織看話劇的場景,但同時,又對這次目標的困難程度有了新的認識。


    在場的觀眾雖然沒有空想家,但頂級的逐影者卻是有十好幾個,再加上那種數量越多就越難搞的信仰加成型統合架構,在沒有強力藏品加持的狀態下,直接開打的話沒有任何勝算。


    實際上,如果不是他專門和海妖學習了如何讓自己的g·i力場進行“無害化掃描”,光是這種觀察,就足以引起觀眾們的應激反應。


    “果然和我想的一樣,連挨個點殺都不行,隻能在一瞬間消滅全部……至少也要消滅絕大多數才行。”


    馮雪心中暗道僥幸,因為習慣了將最壞的情況納入思考,他反而對於眼下的情況有了預案。


    深深的吸了口氣,馮雪開始活動身體,g·i力場化作一根根細線刺入人偶,而報幕人偶走上台前,對著觀眾們鞠躬行禮,伴隨著一陣掌聲,劇院的燈光,驟然暗了下來。


    ……


    大幕拉開,一個男子忽然邁著誇張的步伐跳了出來,音樂也在這一刻奏響,隻是台下的觀眾們卻傳來竊竊私語。


    “這是格林大師的《聖夜歸來》!不是說這場是格林大師弟子的新劇嗎?”


    原本在開演後說話是非常失禮的行為,但此刻,不少看過聖夜歸來的觀眾都開始小聲交流,不過很快,就在女主救下男主的那一幕中,一個本不該出現的角色忽然跳了出來,他揮舞著手臂,打斷了男主與女主的初遇——


    “暫停!暫停一下!這裏不該這樣!女士,你的表情好似雕像!你的聲音仿佛機械!你果然不能勝任這個角色,我們應該考慮一下由別人出演!”


    原本的燈光驟然亮起,昏暗的背景也隨之照亮,充當背景的人影快速湧上前台,和那突然衝出的男子一起將“女主”包圍。


    在這一刻,觀眾們忽然領悟了故事,原來,這一切是一幕劇中劇,故事,居然發生在一個正在排練《聖夜歸來》的劇院中!


    真正的故事由此開始,觀眾們也迅速從對白中了解到背景內容。


    這家劇團的頭牌剛剛被人挖走,但演出在即,隻能靠超替(注1)頂上。


    但劇團的超替本身也是個菜鳥,因為以前的當家花旦過於強勢,以至於一直沒有唱主角的經驗,而且因為本身超替的位置,在群演裏也不太合群,經常被排擠。


    這次好不容易有了唱主角的機會,但卻因為缺乏經驗和過於緊張難以發揮,剛剛彩排,就已經出了很多錯……


    畫麵轉場,超替坐在自己的房間裏借酒消愁。


    酒水落入金色的酒杯,少女也用那華麗的唱腔宣泄著心中的鬱結。


    就在此時,一個威嚴的,猶如從天穹落下般的聲線驟然響起,原本如泣如訴的背景音樂也瞬間變得恢弘而莊嚴——


    “你的願望我已經聽到,若願為我獻上祭禮,你想要的一切都會成為現實。”


    在這一瞬,劇院裏的觀眾們不少都皺起了眉頭,作為伊甸之神的信徒,他們否定一切異教邪神,而眼下這個酒杯與音樂,讓他們立刻想到了某些不好的東西。


    但隨即,他們又放鬆下來,因為這場劇的海報上本就已經有了暗示。


    毫無疑問……


    “一個惡魔誘惑少女墮落,最後被愛情感化之類的故事……”


    所有人都是這麽想的,故事似乎也在依照這個經典的主題繼續延續。


    美麗的少女得到了神秘聲音的指導,技術和信心都有了十足的進步,在表演中一鳴驚人的同時,也結識了身為優秀劇作家的男主。


    男主為女主的才華與美貌而傾倒,願意為女主專門定製一部歌劇。


    而女主也不是尋常的歌劇演員,在那神秘聲音的教導下,她對於歌劇本身也有了高超的認識。


    很快,兩人共同完成了一部歌劇,並說服了劇團團長進行演出。


    “不對勁!”看到這裏,有些觀眾開始覺得不太對頭,不是說察覺了什麽危險,而是單純覺得這故事的節奏不太正常。


    按照經典套路,在這時候劇團的彩排應該會出一些問題,比如群演無法達到標準,比如之前挖走台柱的競爭對手再次出現,以此營造出衝突感,然後當一切被解決,在盛大的演出中,這劇目才能夠在高潮中落幕。


    但現在,彩排的過程順利的讓人感到詫異,無論是群演,還是與女主唱對台戲的男二,一切都順利的有些過分。這種順利的彩排不止對於劇情節奏無益,反而會暴露劇目的內容,降低觀眾對最後表演的期待感。


    如果說是新人劇本沒把握好節奏也就罷了,但這可是格林團長弟子的作品,就算弟子是新人,那格林團長可是老牌劇作家,他怎麽會看不出這種問題?


    就算不能直接指導,刪掉這一段,也該比多餘出來破壞節奏強!


    但很快,觀眾們發現,自己的想法有些天真了。


    因為逆境,居然不是在這彩排中,而是,在正式演出!


    “難不成是最終演出出問題的悲局?”


    看著劇中剛開幕,男二就表現出的異常,以及群演們那略顯魔性的演出,如果是平常,觀眾們還會把這當成是演員的用力過猛,但現在,在這種種不正常之下,這些異常,又有了重新的解釋。


    也正是這一刻,在女主華麗而充滿感情的詠歎調中,兩顆金色的燈光忽然從幕布後生起,在雙星的照耀下,整個劇目都變得扭曲而詭異。


    伴舞的群演顯得張牙舞爪,溫柔的男二唱腔歇斯底裏,唯有女主的聲音仍舊清澈而純淨,而在這純淨的聲音之中,在那雙燈(星)之間,一扇門扉忽然打開,身披黃袍,臉戴麵具,手中托著一隻金杯的男子從門中走出。


    而在這一瞬間,所有觀眾都想起了這劇目的名字——


    《黃衣之王的新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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