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裏賞賜的東西不少,吃穿用戴都有,成雙成對的珠寶金釵,顏色鮮亮的綢緞布匹,名貴補品人參、鹿茸、燕窩,還有一套金碗金筷子和五千兩白銀。


    楚雲緋謝了恩,吩咐程管家把東西都收進庫房,隨即便看見從馬車上走下來的宸王妃和容瑾月。


    她們二人手裏各提著兩個食盒。


    “弟妹。”宸王妃揚起一抹溫和笑容,“母妃一早吩咐小廚房做了幾樣補品,說是給弟妹和九弟補補身子,我跟瑾月正好想過來給你賠個不是,就親自把東西送過來了。”


    容瑾月顯然還餘怒未消,見著楚雲緋也是不冷不熱:“別以為我是真心給你賠罪,要不是看在九皇兄的份上,我根本不會來的。”


    “那真是委屈了五公主。”楚雲緋淡淡一笑,語氣同樣不鹹不淡。


    容瑾月臉色一變:“你——”


    “瑾月。”宸王妃皺眉,“又忘了母妃的交代?”


    容瑾月深深吸了一口氣,把食盒遞給一個侍女,然後不情不願地屈膝行禮:“昨日是我不好,我不該對九皇嫂無禮,今日特來賠罪,還望九皇嫂大人有大量,原諒我這個不懂事的妹妹。”


    楚雲緋眉梢微挑,不動聲色地沉默著。


    “弟妹,我們是一家人。”宸王妃主動上前,親熱地挽著楚雲緋的手,麵上掛著慣有的溫柔笑容,“昨日你離開之後,母妃很自責,說沒問清楚情況就對弟妹嚴厲責問,今日特意命我和瑾月送了些東西過來,還望弟妹別往心裏去。”


    楚雲緋麵色微淡:“我沒放在心上。”


    “不放在心上是對的,皇室王妃就該通情達理一些。”容瑾月表情終於好看了一些,“我們今日過來,還有件事要跟你說。”


    楚雲緋看著她,眼底色澤平靜幽沉。


    “是這樣的,裕王妃邀請我們去王府喝茶,我們想讓弟妹一起去。”宸王妃主動開口,表情複雜而無奈,“裕王妃無非就是想試探一下,看宸王和戰王兄弟二人是否離了心,他們好有機可乘,還望弟妹從大局著想,免得母妃讓寒心失望。”


    楚雲緋緩緩搖頭:“我沒時間。”


    宸王妃神色微僵,隨即苦笑:“弟妹還在生我的氣?”


    “沒有。”無關緊要之人,不值得她放在心上。


    “宸王和戰王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弟,打斷骨頭還連著筋呢,我與弟妹亦是親妯娌,跟其他皇子妃不同。”宸王妃放低身段,好聲好氣地說道,“兄弟二人齊心協力才能立於不敗之地,弟妹覺得呢?”


    容瑾月皺眉,表情倨傲:“六皇嫂低聲下氣跟你商議,九皇嫂不會還擺著架子拒絕吧?”


    楚雲緋沉默片刻,淡問:“宸王願意跟我家王爺齊心協力?”


    “弟妹問的這是什麽話?”宸王妃假意惱怒,麵上卻帶著幾分和善的笑意,“宸王是兄長,本該做好兄友弟恭的榜樣,怎麽會不願意?”


    楚雲緋微哂:“裕王府喝茶在什麽時候?”


    “就今天。”宸王妃立即說道,“因為隻是幾個妯娌之間喝茶閑聊,所以裕王妃並未特意發帖子,邀請的人也不多,僅有三四個人,不會吵到弟妹肚子裏的孩子。”


    最後一句話,儼然替她把理由都堵死了,讓她沒辦法拿有孕當借口迴絕。


    楚雲緋斂眸掩去眼底冷嘲,緩緩點頭:“好吧。”


    宸王妃一喜,和容瑾月悄悄對視一眼,彼此交換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


    “我迴去換身衣服。”楚雲緋說著,轉頭吩咐,“盛夏,你把宸王妃和五公主領到花廳稍坐片刻,我去去就來。”


    “是。”盛夏應道。


    楚雲緋轉身往霜華院走去。


    寶蟬沉默地跟在身後,待走了一段,才擔憂地開口:“王妃真的要去裕王府?”


    “她們有備而來,我有拒絕的餘地嗎?”楚雲緋語氣淡淡,“況且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昨日趙老夫人壽宴她就沒去,裕王妃今日茶宴若是再不去,那些長舌婦聚在一起還不知怎麽編排她。


    迴到霜華院,看見容蒼正站在偏房門外,盯著房門上的鎖,不知道在沉思些什麽。


    楚雲緋走到庭院,語氣淡淡:“王爺想進去看看裏麵藏了什麽秘密?”


    容蒼轉過身來,望著去而複返的楚雲緋:“她們走了?”


    “沒有。”楚雲緋跨進房門,簡單把宸王妃和容瑾月來的目的說了一下,“我合理懷疑,裕王妃設下的喝茶宴就是為了我準備的。”


    容蒼眉心微擰,跟在她身後進了房:“你要去赴宴?”


    “既然要爭那個位子,就要多出去與人走動。”楚雲緋走進內室,在床頭暗格裏拿出沒用完的藥膏,轉頭示意容蒼脫衣趴下,“給你上藥。”


    容蒼似是想說什麽,抬眸看了楚雲緋一眼,卻是不發一語地褪去衣裳,走到內室,在床上趴了下來。


    “從今天開始,湯藥就不必再服用了,外傷藥膏繼續用幾天。”楚雲緋低頭挖出藥膏,一點點均勻鋪開在他脊背上,“認清誰是敵誰是友,該對付對付,該籠絡籠絡,才是爭儲該有的行動。”


    若無心爭儲,自然凡事低調一點更好,但既然要爭,就必須化被動為主動,不能總等著別人背地裏搞小動作。


    容蒼安靜地趴著,側顏一派平靜不驚,不知道心裏在想些什麽。


    “你不用擔心。”楚雲緋淡淡一笑,“我不是個會讓自己吃虧的性子,誰敢惹我,我一定讓她吃不了兜著走。”


    藥膏一點點滲透進去,楚雲緋收起藥膏,轉身去洗淨雙手:“宸王妃要跟我交好,我就跟她交好。他們自以為聰明,卻不知我已知曉他們的陰謀,一切不過是陪她做戲罷了。”


    演戲誰不會?


    她以前是不喜歡演,也厭惡那些裝腔作勢的場合。


    但既然決定爭儲,以後就少不了要跟各方魑魅魍魎打交道,早些習慣沒什麽不好。


    楚雲緋很快換上一身緋色長裙,並坐到梳妝台前,讓寶蟬給她梳頭打扮。


    妝奩裏上等的寶石金釵挑幾支插上,搭配著身上華美不失雍容氣度的衣裳,整個人瞬間尊貴霸氣了幾分。


    “赴宴第一步,氣勢上不能輸人。”楚雲緋說著,偏頭看向容蒼,“所以為了不給王爺丟麵子,王爺可以多給我置辦一些妝點門麵的珠寶首飾。”


    容蒼沉默著,想到自己跟她疏離的半年,別說首飾,就連珠花都沒送過,心裏頓時愧疚無比。


    楚雲緋妝奩裏的首飾不少,但大多是成親時皇族給的聘禮,幾套貴重頭麵都是正式場合才戴。


    還有幾套她母親給她準備的嫁妝。


    雖說不少,成色也足夠華貴。


    但對於一個皇子妃來說,依然顯得寒酸了一些。


    梳妝打扮結束,楚雲緋起身走了出去。


    其實她不覺得自己的首飾寒酸,畢竟她以前不常出門,在王府裏更喜歡輕鬆閑適一點的打扮,怎麽舒服怎麽來。


    就算偶爾出門,她的首飾也夠用了。


    但女人嘛,骨子裏都帶著點小虛榮,既然打算出去應付,自然不能在行頭上被人壓下去,何況容蒼是個冷硬寡淡的男人,對女兒家梳妝打扮這點事或許並不上心。


    所以她要說出來,讓他知道自己該怎麽做。


    至於能做到何種程度,那是他自己的事情。


    看著楚雲緋離開霜華院,容蒼起身披上外衣,走到窗前吩咐:“長青,派人盯著裕王府。”


    “是。”長青領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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