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嫻皇貴妃見著上元帝君這般急不可待的模樣,眼中的失望愈濃。


    “不知陛下預備著給寒部公主什麽位份?雖說丞安王是將部落公主以禮物的方式贈與了陛下,但咱們上元乃是大國,總是不能夠失了風度。”


    上元帝君麵色遲疑了一瞬,視線從紀馨蓉窈窕的身形上掠過,又看了眼笑而不語的寒允安,試探性地道:


    “寒部與上元交好多年,朕不好寒了丞安王的一片好心,不如封為寒妃,賜居賞月閣。”


    此話一出,寒允安當即便撩起衣袍的衣角,從善如流地謝恩道:“承蒙陛下厚愛,吾皇萬福。”


    江玉顏眼瞧著慧嫻皇貴妃的臉色有些難堪,又聽得上元帝君竟然一揮手賞賜了這麽高的位份,當下便不平地想要出聲辯駁。


    謝尚錦適時地將大掌搭在她的手腕處,隱晦地搖頭提醒道:


    “玉顏,不可衝動,莫要壞了沈姑娘的大事。”


    沈落溪?


    江玉顏的眉頭不解地一蹙,這寒部公主何時與沈落溪扯上了關係?


    但當她對上謝尚錦明顯諱莫如深,不便多言的眼神時,還是乖覺地閉上了嘴。


    坐在右下首最前方的沈落溪見狀,不露痕跡地收迴凝向江玉顏那邊兒的餘光,轉而朝著上元帝君笑吟吟地恭賀道:


    “臣恭喜陛下新得了佳人,豔福著實是不淺,說來這丞安王也是實在有心,如果換了是臣,是萬萬舍不得將一國金尊玉貴的公主以如此兒戲的方式贈予他人的。”


    沈落溪話裏有話,饒是上元帝君也不由嗅出了這其中暗藏的玄機。


    當初蒼雲瑄以景國貴妃的位份來求娶江玉顏,他都不曾心動過。


    如今寒部竟把姿態放得如此低,莫不是……這其中有詐?


    想到這兒,上元帝君不禁又生出了些許悔意。


    若是他真的將寒部奸細納入了後宮,那豈非日後永無安寧了?


    眾人的目光一時間都染上了幾分複雜。


    這時。


    身處漩渦中心的寒允安不緊不慢地側過身,向沈落溪頷首問好道:


    “這位便是雲國的溪太醫吧,在下寒部丞安王,久仰大名,今日得見,果真是女中豪傑,巾幗不讓須眉,實不相瞞,本王之所以會將公主獻與帝君,也是無奈之舉。”


    沈落溪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順著他的話問道:


    “那不知王爺是有什麽不得已的苦衷,況且我聽聞寒部確實有過一位公主,隻是在五六年前就得了急症去世了,怎的今日又冒出來一位公主呢?”


    寒允安微微垂下眼睫,掩去眸中泛過的森冷與陰詭,似乎有些難以啟齒地解釋道:


    “六年前,我寒部的香見公主的確因病西邊去,如今的這位公主是寒王流落在外的女兒,前些日子才好不容易尋迴來,若是溪太醫不信,大可派人前去景國白馬寺探查。”


    白馬寺正是紀馨蓉被紀家人送去清修的道觀,一旦派人前去查驗,不僅會爆出紀馨蓉的真正身份,甚至還會因此而連累整個紀家,甚至是景國皇室的顏麵。


    寒允安果真是好謀劃!


    沈落溪的眸色驟然一凜,聽著慵懶的聲線中含著化不開的冷意道:


    “王爺言重了,皇室血脈不容混淆,我不過是隨口一問,王爺就這般疾言厲色,著實是讓我有些害怕啊……”


    寒允安眼瞧著沈落溪嘴上說著害怕,神色卻全然半分的畏懼,甚至氣場隱隱有壓過他一頭的趨勢時,嘴角微不可察地一勾。


    雖然這個女人的相貌生的隻能算是清秀,但倒是極對他的胃口。


    “如此說來,是本王唐突了,望溪太醫莫要見怪。”


    寒允安輕掀了下眼皮,望向沈落溪的眼神間流露出瘮人的危險。


    仿佛是獵人終於看到了可口的獵物,隨時準備撲上來將她拆吃入腹一般。


    “溪太醫宅心仁厚,自然不會與王爺多生口舌之爭。”


    蕭越澤的身形適時地往前一擋,恰好阻絕了寒允安所有實質的窺視。


    寒允安好整以暇地對上麵色沉冷的蕭越澤,挑釁似地彎起唇角:


    “這位便是蕭小公爺吧?早聽聞小公爺對溪太醫情深一片,今日一見,才知所言非虛,隻是這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想來小公爺不會這般小氣的吧。”


    蕭越澤聞言,舌尖頂了下腮幫,鳳眸處的戾氣一掠而過,再開口時的字音冷得幾欲結冰:


    “丞安王,陛下眼瞧著是把糧食種子贈與了你,但能不能成活可還是個未知數,若是沒有我雲國相助,寒部恐怕也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寒允安品出蕭越澤話中的威脅之意,神色轉為了幽暗。


    三國間的軍事實力其實都大差不差,可若論起農業與經濟的發展,雲國卻是獨占鼇頭。


    即便是碰上了幹旱年,或是什麽惡劣的天災,雲國的作物收成也能保持豐收多產。


    而這一切全然都是源於那位朝雲將軍。


    如今朝雲將軍雖已身殞,可這留下來的秘法卻還是價值萬金,一方難求……


    寒允安的眸光閃爍,隻是須臾的功夫,他便通曉了這其中的利害關係。


    “小公爺見諒,是本王言辭有失,來日若小公爺肯賞臉,本王願在二位大婚那日送上最豐厚的大禮。”


    寒允安能屈能伸,態度更是讓人挑不出一絲的錯漏。


    沈落溪不露痕跡地給蕭越澤遞去了一個眼風,示意他先行按下此事,莫要再生出枝節。


    蕭越澤會意,狀似大度地擺手道:


    “王爺客氣了,今日是三國盛會的好日子,咱們就一笑泯恩仇,想說的話都在酒裏,也就不必再多言了。”


    隻見剛才針鋒相對的兩個男人忽地各自舉起了酒樽,一飲而盡後又相視一笑。


    就像什麽事兒都沒發生過似的。


    待到酒過三巡,上元帝君似乎有些不勝酒力,借著慧嫻皇貴妃的攙扶艱難地站起身,視線卻是直勾勾地鎖向了紀馨蓉。


    “容兒,陛下喝醉了,你既然已經是陛下的寒妃,理應送陛下去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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