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參議府討論的內容很快就傳到了皇帝朱慎錐耳中,聽到張獻忠對錦州之戰的那些話後,朱慎錐表麵不置可否,但同太子朱敏瀾私下卻對張獻忠很是誇讚。


    能想出這樣戰術的人遠超常人,張獻忠能在流寇中脫穎而出的確不凡,亂世出英雄,這句話的確不假,不僅是張獻忠,高迎祥、李自成、羅汝才,哪一個不是人傑梟雄?


    而且張獻忠的破城之計更讓朱慎錐想到了後世大名鼎鼎的太平天國,掘地以炸藥攻城之法(穴地攻城法)就是太平天國首創,並以此法在多次攻城戰中都會使用,杭州之戰、全州會戰、南昌之戰、長沙之戰……等等諸多戰役太平天國都采取了這個辦法,有成功的也有失敗的,當然這個失敗不是這個法子不好使,而是太平天國所用的這個戰術太過頻繁,導致清軍對此戰術已有了解,做了諸多防範這才沒讓太平天國成功,可這不代表著這個戰術不好用。


    而且在近代戰爭的關家堖血戰中,我軍指揮官也采取了這樣的攻城之法,最終打了一場大殲滅的勝仗。


    張獻忠能提前兩百多年就能想到相同的戰法,這足以證明他的能力不俗。如果當初皇太極能想到這個辦法的話,那麽祖大壽根本就守不住錦州,更不可能圍困幾個月卻始終拿不下錦州了。


    不得不承認張獻忠的能力之強,可惜張獻忠雖有能力,可用這個人到如今也隻能到這個程度了,就算張獻忠表現的再為恭敬,朱慎錐也不會讓他出京,更不可能讓他領兵。


    之所以把張獻忠放到總參議府,一來是安置此人,張獻忠不是酒囊飯袋,他是有真本事的,與其養在京師無所事事,倒不如發揮點作用。二來安置張獻忠而言是為了做給那些投降明軍的各義軍首領看的,這些人眼下已是明軍的一份子,而且有不少還在軍中任職,朝廷對張獻忠的態度如何,他們都看在眼裏,隻要張獻忠安然無恙,他們也能對朝廷放心。


    至於其三,就是摻沙子了,總參議府現在遼軍一派的人是最多的,而且吳襄還是右總參議,這種情況如果長久下去,總參議府弄不好就會變成一言堂,而總參議府目前雖不怎麽起眼,在旁人眼中僅是安置高級將領的場所,類同於五軍都督府的虛職。可實際上未來總參議府就是總參謀部,按照朱慎錐的設置是要徹底取代五軍都督府的部門,而且也是皇帝掌控軍權的重要一環。


    因為這個緣故,總參議府極為緊要,絕對不能讓遼軍將領一家獨大,所以朱慎錐不光讓周安民擔任了左總參議,還把其他一些人也塞了進去,包括張獻忠在內。


    暫時把張獻忠的事放到一旁,朱慎錐繼續看著奏折,而在他不遠處,太子朱敏瀾也在翻閱著奏折。


    隨著太子的逐漸長大,朱慎錐不僅帶他在身邊聽政學習,時常還讓他來乾清宮一起看奏折。雖然太子現在的經驗還遠不足勝任此事,但在朱慎錐的教導下,從翻閱奏折入手一步步學習,進步很快。


    “爹,您看這個。”朱敏瀾拿起一本奏折起身,幾步來到朱慎錐麵前遞了過去。


    朱慎錐接過後先看了一眼上麵的落款,這是熊文燦的奏折,而熊文燦現在是大明兩廣總督,這個職務也是新設的,在之前他是福建左布政使,招安鄭芝龍,殲滅劉香,都是熊文燦的功績,而正是因為這些功勞熊文燦在左布政使任上升了官,兼任了兵部尚書之職。


    當然,他這個升官隻是加官,大明後期許多官員但凡掌控地方軍權的都會有兵部尚書的加銜,比如當初的孫承宗、袁崇煥就是這樣,之後的徐憲成、孫傳庭、洪承疇、盧象升也都有這樣的加銜,其目的是便於調動軍隊圍剿叛亂和對功勞的賞賜。


    隨著流寇的平定,大明內部逐漸穩定了下來,這些加銜也慢慢被朱慎錐收迴了。當然收迴加銜可不是奪職,朝廷也做不出卸磨殺驢的手段,這會寒了臣子的心。


    而朱慎錐收迴兵部尚書的加銜是通過官職的調動來進行的,比如徐憲成是調入京師為官後交迴了兼任的兵部尚書,孫傳庭和洪承疇一個為陝甘總督,一個是湖廣總督,以總督之職本就有調動地方的軍權,如此也不再需要兵部尚書的加銜。


    盧象升現在是巡撫兼左布政使,自然加銜也就取消了,在江南案之後,朱慎錐通過打擊了東林黨和江南的士紳集團奪迴了對江南的大部分控製,而江南的掌控也讓大明對地方的控製進一步增強。


    解決了江南,接下來就是大明南方的問題,考慮到這個因素,再加上熊文燦的功勞和能力,為此在之前兩個總督之外增設了新的兩廣總督,拿迴了他兵部尚書的加銜,並以對廣東、廣西兩省加強控製。


    打開奏折細看,看了沒一會兒朱慎錐就皺起了眉頭。


    “內閣的批示呢?”朱慎錐問道。


    “內閣沒有明確批示,這是從內閣那邊轉來的,呈爹您聖斷。”朱敏瀾迴道,見朱慎錐神色不悅,朱敏瀾解釋道:“內閣那邊恐怕是覺得熊文燦剛剛離任福建,眼下已是兩廣總督,而此事卻牽涉到福建事宜頗為不妥,故不便批示。”


    這句話倒是提醒了朱慎錐,熊文燦的兩廣總督是不久前他剛剛任命的,在任命之前熊文燦還是福建巡撫兼左布政使。現在熊文燦送來的這份奏折內容是福建的情況而不是兩廣的情況,按理說這是不符合規定的,哪有已轉任兩廣的官員依舊對之前任職的福建指指點點的?


    不過熊文燦不是普通官員,他現在聖眷在身,皇帝對他大用,已為如今大明三大總督之一位高權重,更是一方封疆大吏。而且熊文燦在剛接任兩廣總督的任命時因為福建事宜給朝廷上奏書,雖有不妥但情有可原,可規矩就是規矩,內閣對此事拿捏把握不準,所以按例沒有批示,直接呈交皇帝決斷也情有可原。


    想了想,朱慎錐喊了一聲在外伺候著的盧九德。


    “去內閣看看溫先生在不在,讓他來見朕。”


    “是,奴婢這就去。”盧九德連忙應道,快步出了乾清宮就朝內閣那邊去了,沒多少時間,內閣首輔溫體仁就跟著盧九德來到了乾清宮,進了偏殿後先拜見皇帝、太子。


    賜座,等溫體仁坐下,朱慎錐直接讓太子把熊文燦的奏折給溫體仁,詢問他為何內閣對此奏折不做批示,他作為首輔又是如何看待此事的。


    溫體仁不知皇帝找自己什麽事,等見到熊文燦的奏折後這才明白過來。


    溫體仁並沒有慌張,他正色對朱慎錐道:“迴陛下,此奏折未做批示是臣的主意。”


    “哦,仔細說來。”


    “熊文燦如今是兩廣總督,他奏折中所提及的卻是福建事宜,按理這是越權了,但臣考慮到熊文燦在福建多年,而且他剛轉任兩廣,他上這樣的折子恐怕此事不假。”


    “但朝廷規矩如此,臣雖身為首輔卻不能破例,但又不能至此奏折不聞不顧,如臣代表內閣批示豈非默認熊文燦越權之舉?如開這樣的先例至朝廷製度何在?故此,臣無奈隻能以原折交大內,呈陛下決斷……。”


    溫體仁的迴答不亢不卑,而且有理有據,朱慎錐微微點頭,從這點來說溫體仁並沒什麽錯,他作為首輔按製度辦事沒毛病。


    “內閣雖無批示,但熊文燦奏折中所言不是小事,內閣可有應對?”


    “迴陛下,熊文燦奏折中所言臣已派人去查了,不過從京師到福建路途遙遠,一來一去至少一兩個月的時間,而且按熊文燦奏折中所說的那些事,這件事並非十萬火急,所以臣打算等福建那邊的情況查明後再稟報陛下。”


    朱慎錐默默點頭,想了想問:“福建左布政使現是何人?”


    “之前是熊文燦兼任,熊文燦轉任兩廣總督後,左布政使由孫朝肅轉任,但孫朝肅之前是廣東按察使兼廣南兵備道,調任福建從時日計算,他應該剛上任沒幾日。”


    這樣就能說通了,怪不得熊文燦以兩廣總督的名義上奏折反而說的是福建事宜呢。


    現在福建和兩廣的一把手正在調整之中,熊文燦在福建多年,自然對福建的情況更為熟悉,而且他奏折中所說的事不是小事,熊文燦雖說這樣做有些不符合朝廷的規矩,但其用意卻是好的,所以這才給自己上了這份奏折。


    “下旨讓內閣訓斥熊文燦,告知他身為兩廣總督卻插手福建事務壞了規矩,朝廷念其忠於國事,罰俸半年。”朱慎錐當即就對溫體仁道,溫體仁起身稱是,這道旨意會由內閣來擬,再交皇帝首肯再由司禮監用印明發。


    等交代完這事,朱慎錐轉而對太子朱敏瀾吩咐道:“太子替朕再擬一道中旨,由中官直送熊文燦,就說熊文燦這些年做事認真,勞苦功高,念其辛苦,賞銀五百兩……。”


    “是!”朱敏瀾連忙應了一句,朱慎錐這番做法明麵是罰,暗中卻又以賞銀彌補了熊文燦的罰俸,一打一拉,讓朱敏瀾對自己這個老子手段暗暗佩服,更記在了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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