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這些幹甚?都是打了老仗的人誰不曉得,如果錦州城這麽好打,皇太極早就破了,皇太極又不傻,你能想到的他能想不到?”黃得功忍不住反駁道。


    “黃帥說的沒錯,雖破城之法諸多,可運用也有限製,比如我剛才所說的這些法子中,水攻首先排除,錦州不是大明腹地,城邊也無大江大河,所以引水攻城,這個辦法是絕對不成的。”


    “至於尋找內應攻城也是無用,錦州守軍上下一心,就算有少數人貪生怕死意圖獻城隻要主將堅守意誌堅決,軍隊掌控得住,內應開城門這種事不可能發生。至於聲東擊西之策也難以做到,錦州城並不算大,城中兵力充沛,皇太極在城外調兵猛攻,哪怕四門齊發,錦州也有餘力堅守。”


    直接排除了三個辦法,張獻忠繼續道:“至於蒙古人的戰術雖好,但氣候是關鍵。此策如在盛夏此戰術可用,但遼東天氣不比南方,就是夏日也沒那麽炎熱,如此就算有瘟疫隻要防範得當也難以傳播。而全力猛攻,這付出的代價極大,八旗兵力雖多,可建奴人丁卻遠不及我大明,他們就這麽點人,死一個就少一個,人命寶貴的很,怎麽敢把精銳八旗投入到攻城的消耗中去呢?就算花了大代價拿下錦州,八旗損失必然異常慘重,這種得不償失的戰術,以皇太極之能是絕對不會做的。”


    “說了這麽多,這個不行,那個也不成,那你是沒有辦法了?”曹文詔忍不住詢問道。


    張獻忠搖搖頭,笑道:“自然不是,如讓我來攻,之上的這些戰法我絕不會用,因為根本不可能奏效。而且長期圍困變數太多,一旦山東和皮島的明軍進攻遼東腹地,隻有退兵一途別無他法。”


    “要打錦州必須要快,時間越久越麻煩。一旦圍住錦州,隻要想辦法打破錦州城牆,這仗就贏了……。”


    “打破城牆?哈哈哈,張獻忠呀張獻忠,你以為你是天兵天將?吹口大氣就能讓錦州城牆不攻自破?你怎麽打破?倒是說說?”黃得功覺得太可笑了,當即反駁道。


    張獻忠非但沒有生氣,反而成竹在胸,他開口詢問:“根據我所知,皇太極的建奴是有漢軍的?而且這些漢軍還善用火器?尤其是大炮?”


    “是有!”吳襄臉色有些不好,說起這個事還要怪袁崇煥呢,當年他殺了毛文龍導致之後皮島幾次兵變,最終皮島落到皇太極的手裏。而那時候,皮島守軍為了自保投降了皇太極,其中就包括毛承祿的副將尚可喜。


    尚可喜投靠了皇太極後,在那邊很受重用,而且皇太極還特意以尚可喜的軍隊設置了漢軍八旗。而尚可喜帶過去的不僅有當初皮島的水師,還包括皮島的精銳部隊和火器部隊,甚至還有會鑄造大炮的匠人。


    正是因為有了尚可喜的投靠,使得皇太極真正擁有了善戰的火器部隊,而這支部隊也給明軍帶來了極大的威脅。


    可就算這樣,僅僅靠著火炮要打破錦州城並不可能,錦州城牆不僅高大堅固,而且錦州本就有火炮守護,以火炮對火炮,錦州的威力和射程遠超進攻一方,假如能依靠火炮攻破錦州城,那麽錦州城也不可能堅持這麽久了。


    當吳襄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張獻忠搖頭道:“自然不僅是靠火炮,火炮等火器隻能牽製城中守軍,卻達不到真正攻破城牆的程度。但別忘了,火器依仗的是什麽?不就是火藥麽?如我是皇太極,隻要先圍困住錦州,然後以火器對火器牽製城頭,然後采取掘地攻城之法,再以火藥炸城牆的方式即可。到時候挖地道潛入城牆附近,埋下數千斤甚至更多的火藥,擇時點燃引信,隻要火藥一炸,再堅固的城牆也承受不住。等城牆一塌,這錦州就無險可守,到時候直接領兵攻入城中,錦州自然就拿下了……。”


    眾人頓時麵麵相覷,一時間說不出話來。張獻忠這個辦法聽起來匪夷所思,可細想後卻又很具有操作性。


    掘地攻城這種戰術不是沒有,這種戰術古就有之,因為城牆難以打破,通過挖地道潛入城中,再趁城中不備派士兵順著地道入城埋伏,然後再在戰鬥最激烈的時候突然發難,到時候裏外合擊,就能一舉拿下。


    可這種方法卻也有著限製,一來挖地道需要耗費時間和人力,而且一旦挖的不準很容易被城中發現。如果提前被人發現,城裏的守軍隻需要炸塌地道出口,或者等著潛入城中的士兵自投羅網,這個戰術就直接破了。


    但張獻忠今天提出的雖和掘地攻城有些類似,同時也有著不同點。那就是他所謂的掘地不需要挖到城裏去,隻要挖到城牆下麵即可。這樣一來被城中守軍發現的可能性極小,而且不需要精確計算地道的方向和長度,工程量也簡單便利的多。


    等到挖到城牆下後,然後往裏麵運進大量的火藥,接著再點燃火藥引起爆炸。到時候再厚的城牆也承受不住如此大威力的爆炸,等城牆一塌,這城就守不住了。


    掘地對皇太極來說不難,這點人手是輕而易舉。至於火藥也是不難,建奴已有火器部隊,別說數千斤火藥了,就算是上萬斤甚至更多的火藥隻要花費點時間和力氣也能搞到。


    假如當初的錦州之戰皇太極采取這樣的戰術的話,那麽祖大壽可就倒黴了。等到地道挖好,火藥運進去一埋然後再這麽一點,錦州城就破了,到時候不僅是錦州的軍民,包括祖大壽這個主將在內全得落到皇太極的手裏。


    想到這眾人心有餘悸,看向張獻忠的表情瞬間就不對了。這個家夥怎麽想出這樣的毒招來的?虧得他現在早就投降了朝廷,也當了朝廷的官兒,如果他還是之前的流寇頭子,擁有強大實力的話,真在戰場上較量還不一定誰勝誰負呢。


    雖然張獻忠這個辦法算是替曹文詔的進攻一方提出了最好的手段,可曹文詔卻沒半點高興,反而心中覺得有些發冷。他愣了愣,目光複雜地看了一眼張獻忠,接著就開口問:“如果你是守方呢?你又如何做?”


    “嗬嗬,如果讓我來守錦州,我是斷然不會死守的。恐怕不等建奴圍困錦州,我就直接帶人先跑了。這等死地守著幹嘛?不是被動應戰麽?打又打不過,走又不肯走,自絕於此,傻瓜才幹呢。”


    “大明軍律主將失城……。”曹變蛟眉毛一挑,當即就說。


    不等他話說完,張獻忠擺手道:“打仗哪有這樣的說法,明知道是敗,不保存實力自絕退路結果還不是一樣?而且後者不僅丟了城池,還把這麽多兵力全部賠了進去,就算是做買賣也沒這麽做的啊!避其鋒芒,主動後撤,然後依托援軍增強實力,再找機會反推過去。到時候攻守相易,對方難不成也死守錦州?”


    “可如果這時候已經被包圍了呢?”曹文詔反問。


    “這就沒辦法了。”張獻忠攤開雙手道:“這樣一來除去其他因素也隻有早死和晚死兩個結果了。其他人我不知曉,如果是我為主將,先守上一段時間,看看情況,如依舊沒有增援和突圍可能直接降了就是,反正再守也是守不住的,晚降不如早降的好。”


    “混賬!如此行為軍人氣節何在?投降建奴!我大明威嚴何在!”黃得功氣得鼻子都歪了,拍案而起。


    “命都要沒了,何來氣節?”張獻忠冷冷反問,這時候吳襄連忙勸了幾句,黃得功這才氣唿唿地坐了迴去,隨後吳襄笑問張獻忠:“秉吾剛才所言是故意為之吧?如本帥猜的沒錯,秉吾說的投降是假降?”


    “吳帥厲害!”張獻忠掐起大拇指笑道:“自然是假降,我雖是草莽出身,可也知華夷之分,怎麽可能真降於建奴。既然知道死守最終是敗,倒不如賭上一賭,趁著城中糧食未斷絕,讓士兵好好吃上幾頓飽飯,養足氣力,然後假降建奴。”


    “隻要建奴上當,那麽我就有機會了。到時候突然發難打對方一個措手不及,萬一能贏自然好,就算贏不了也能狠狠給建奴一個教訓。而且這樣一來,也有機會突圍而出,哪怕能突出部分也總比全軍覆沒來得好,吳帥您說呢?”


    “哈哈!哈哈哈!”吳襄頓時大笑,不得不佩服張獻忠拿得起放得下的性子,怪不得他當流寇的時候會有如此大的名聲,這樣的人任何人遇到都會頭痛,做事天馬行空,不拘小節,一切都為了目的而行動,實在是一個梟雄啊!


    而且張獻忠這個辦法祖大壽也不是沒有用過,當初祖大壽彈盡糧絕時就投降過皇太極,最終還被祖大壽逃脫了。可惜祖大壽太要麵子,不像張獻忠這麽無恥,他是到最後實在支持不下去時才假降的,而那時候城中的軍隊包括他自己在內已餓的眼珠子都綠了,站著都費勁何談繼續打仗?


    所以最終祖大壽先降後反並沒起到太好效果,僅僅隻是給建奴製造了些麻煩,並且隻身逃脫。而他的家人全陷了進去,包括他的部下大部分也沒能突圍,不能不說是一個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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