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就說。”似是把心一橫,詩畫忽然一昂頭盯著她,“您現在是被逼著做了那世子的娘,誰曉得以後是不是也被逼著就做了這個侯府的夫人?哼,我知道這個遠督侯位高權重,人又長的好。爺現在是落魄了,現在什麽也不是了,所以您就變心了。這心變得還真快,您說您這麽做對得起爺嗎?”


    愣愣地盯著詩畫越說越憤怒的眸子,隔了半晌易無憂忽然一聲苦笑,聲音裏透著無比的悲涼:“我對不起他?你說我對不起他?詩畫你可別忘了,是他另娶他人在先,而不是我先不要他的。我變心了?我嫌棄他?如果不是他找了其他人代替了我在他身邊的位子,他現在就是沿街行乞我也沒有一句怨言地跟定了他。我對不起他?我對不起我爹、對不起我表哥、對不起邵嬪,因為他我已經弄地家破人亡了,我對不起他?我就是對不起天下所有的人我也沒有對不起他。”


    說完這句話,易無憂似是用盡了全身所有的力氣,扶著桌子無力地擺擺手:“你要是想走,我也不攔你。迴去找你家爺吧,他的身邊正缺人手呢!”


    扶著桌子慢慢地挪到床邊坐下,易無憂閉上眼睛無力地靠在床上頭痛地厲害。剛剛那一番話說得太激動,似是把身上僅餘的一些力氣全都耗盡了。可誰又曉得,她的心裏不知比這疲憊的身子累了多少倍?


    “詩畫啊詩畫,沒想到你待在我身邊這麽久,近兩年的朝夕相處,到頭來你居然會是這麽想我的?”心裏這麽想著,忽然一行淚無聲地滾落下來,惹得臉頰一陣**。


    “王妃!”哽咽地叫了一聲,詩畫忽然奔過去一把抱住她,眼淚也跟著簌簌而下,“對不起、對不起。是奴婢不好,是奴婢誤會了您。奴婢不走了,不走了。哪怕是死,奴婢也要跟著您身邊。”


    隔了片刻緩緩地睜開眼,易無憂抬手輕扶上靠在她頸窩邊,詩畫已經淚濕的臉:“死?誰敢死?都給我活得好好的。我沒批準,誰都不許在我前麵死。聽到了?還有,可不準再叫王妃了。隔牆有耳,誰曉得這個侯府到底是個什麽樣的地方。以後呀,都要小心。”


    “嗯!”依舊控製不住地滾落著淚,詩畫緊緊地靠在她身邊不停地點頭。


    靜靜地站在門邊看著抱在一起流著淚的兩人,如錦微微一笑忽然伸手抹了臉上的淚。剛剛小姐的那一番話,把她深埋在心裏所有的東西都說出來了吧?自小就跟在她的身邊,如錦怎麽會不曉得她是什麽樣的人呢?雖然小的時候呆傻過一陣子,可不管是過去還是現在,她從來都是這麽心地善良。高興的時候能帶著身邊所有的人一起高興,可所有的委屈和不快都是自己藏著掖著。今天若不是被詩畫這麽一擊,她那能說出這些話來?


    潤碩王爺?小姐滿心裏裝的都是他,離開了他之後雖然一直是無所謂的樣子,可有多少次見她獨處時那溢滿憂傷的眸子無神地望著遠方?真的就像小姐說的那樣,就是對不起了天下所有的人也沒有做過丁點對不起他的事情。可是這個王爺呢?如錦不曉得,真的不曉得他心裏究竟是怎麽樣的想法。難道兩個人真的就這麽完了嗎?心裏幽幽的想著,就聽易無憂輕輕地開了口。


    “詩畫,我知道你心裏著急些什麽。隻是我心疼那個孩子,我心疼她跟我一樣從小沒了娘。”無奈地歎了一口氣,易無憂低低地說著,“可是那孩子比我可憐多了。我至少還記得我娘長什麽樣,可他娘卻在給了他命的時候斷送了自己的命。”


    “什麽?”忽然坐直了身子看著她,詩畫有些震驚,“他娘在生他的時候就死了?那他豈不是從來都沒被娘抱過?”


    點點頭又是一聲歎,易無憂無神地看著前方:“其實我是想到了那個在我肚子裏待了兩個月都不到的孩子。看見小世子的時候,我忽然想到若是當時我的那個孩子保住了,現在也該有四五個月大了吧?也會咯咯地笑了吧?”


    “小姐!”兩道聲音忽然同時響起。


    聚了有些散神的眸子,易無憂看了兩人同樣擔憂的神情展顏一笑:“說是為了那個孩子好,其實我也是為了自己呀!”


    “小姐,我想通了。”忽然堅定的一點頭,詩畫盯著她的眼睛,“隻要您把他當兒子,我詩畫就一定把他當少爺一樣護著,絕不會讓人欺負了他。”


    忽然伸手戳了她的額頭,易無憂無奈地翻了她一眼:“人家是遠督侯世子,需要你來護著嗎?你呀,隻要以後我不在你們身邊的時候護好如錦就行了。”


    第二天一早三個人起了床梳洗妥當,剛坐下準備吃早飯,憶兒院子裏一個叫錦怡的丫頭就急匆匆地跑來了,說是世子早晨醒來沒看見她,扯著嗓子就哭任誰哄了都沒用,沒了辦法奶娘隻能叫過來找她。


    “姑娘,您快過去瞧瞧吧!我來的時候,世子的嗓子都哭啞了。”焦急地跺著腳,錦怡的臉都急得皺成了一團。


    “行,我馬上就去。”丟下筷子易無憂站起來就要往外走,忽然迴過頭吩咐如錦和詩畫,“你們倆還是去廚房看看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吧!”


    急匆匆地跟著錦怡跑到憶兒住的紫葉院,易無憂就見一屋子的老媽子小丫頭都站在屋子裏,而楚汶昊正抱著憶兒輕拍著他的後背安撫著:“憶兒不可以哭知不知道,憶兒是男子漢大丈夫對不對?男子漢大丈夫是不能哭鼻子的。”


    伏在楚汶昊的懷裏扒在他肩頭上,憶兒已經停止了哭,可仍舊一抽一抽地吸著鼻子。看見易無憂來了,忽然直起身子叫了聲“娘”後,撇著嘴角又要哭出來。


    趕緊走過去抱過他,易無憂笑看著他又是眼淚鼻涕胡亂的小臉:“娘不是在這裏嗎?憶兒怎麽又哭了呢?憶兒不可以這麽輕易就哭的知不知道?”


    “為什麽?為什麽憶兒不能不能輕易就哭?”聽了她的話,憶兒忽然之間不哭了,睜著黑亮的大眼睛疑惑地問。


    “呃!”沒想到這孩子忽然問了這麽一句,易無憂一愣不知道該怎麽迴答,卻忽然發現楚汶昊忍俊不禁地一笑。翻了他一眼正好看見外麵有些陰沉的天,腦子裏忽然閃過一絲靈光,抱著憶兒走到門口,“憶兒看,外麵有看見太陽公公嗎?”


    抬頭盯著天上好好找了一番,憶兒撅著小嘴搖搖頭:“沒有。”


    “那憶兒知道為什麽嗎?”掃了眼陰陰的天,易無憂又看著憶兒。


    “不知道。”依舊是撅著小嘴搖搖頭,憶兒歪著腦袋不明白娘怎麽會問他這個。


    “因為憶兒早晨哭了呀!太陽公公不喜歡愛哭的小孩,所以就躲著不出來了。”編著這個自己都覺得假的不得了的謊話,易無憂硬著頭皮笑看著憶兒,“憶兒一哭太陽公公就不出來了,天上就要下雨了。憶兒喜歡下雨嗎?”


    “不喜歡,下雨了憶兒就不能去院子裏玩了。”聲音漸漸低了下去,憶兒的頭也跟著低了下去忽然又抬起來看著她,“那憶兒不哭了,太陽公公就能出來嗎?”


    “嗯!是啊”點點頭易無憂覺得臉紅,居然就這麽欺騙一個小孩子。原來,好好的孩子,真的都是被大人給教壞的。


    許是剛才哭的累了,被易無憂抱著哄了一陣,憶兒居然又睡著了。安頓好這個小祖宗,易無憂無奈地歎了口氣卻也是鬆了口氣。她還在真是佩服這孩子身邊這些照顧他的老媽子、小丫頭們,她也就帶了他一天多的時間就已經覺得累地不得了,也不知道她們是怎麽熬下來的。


    出了房門的時候,楚汶昊正站在那裏似笑非笑地看著她。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易無憂忽然走到他麵前低聲威脅著:“我要是被你兒子折騰死了,你可得陪我這條老命。”


    失聲一笑楚汶昊揶揄地來了一句:“千軍萬馬你都不怕,還能被一個孩子折磨死?剛才吹牛的時候,你可開心的很呢!還老命?真虧你說的出來。”


    “我”剛準備說自己本就比他大,可忽然想起這個身子十八歲的年紀又生生地忍住了,“我要不是為了你兒子,我至於說瞎話嗎?”


    “好,算我欠你的。”抱了拳象征性地一禮後,楚汶昊收了那少有的嬉笑神情,“憶兒這裏,就勞煩你多看著點了,我馬上要進宮一趟。”


    “嗯,好。”剛應了聲,易無憂就見楚汶昊已經抬腳走了出去。這一次他打了敗仗,西寧的皇帝大概又要責怪他了吧?想到這裏忽然想起來,一年多前的那個寒冬,就是這個人帶兵攻破了雲漠城,然後惹出了一連串讓她心死神傷的事情。惹得易相寒心辭官;惹得她掉了肚子裏的孩子;惹得她和夏侯沐形同陌路。這個人才真的是害的自己家破人亡、顛沛流離的元兇。本應該恨他入骨的,可是自看見憶兒後;自看見前一晚他對死去的夫人那一份濃情之後卻是怎麽也恨不起來了,相反地還覺得他有些可憐。至少她還有和夏侯沐再見的機會,而他,隻能看著自己的兒子緬懷妻子、追憶過去了。


    看憶兒一時半會兒也不會醒來,易無憂交代奶娘有事就去找她後離開了紫葉院。可剛出院門沒走幾步路就忽然聽見後麵一聲暴怒的嗬斥:“站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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