茱萸難得生病,纏綿病榻半月才全好起來,從房裏出來見院中草已長高不少,蘇大人也恢複了玉樹臨風的模樣,那位宣小公子又上門來,因為宣二夫人之前提起過的事,茱萸看到宣墨箋心裏有些怪怪的,宣墨箋不知,仍舊眉飛色舞講著:“蘇公子,沒想到我們還能成為姻親,真是太好啦。”


    姻親?宣墨箋和蘇朝歌?茱萸想了想,宣墨箋隻有兄長沒有姐妹,那定不是蘇朝歌娶了宣家女,蘇朝歌倒是好幾個表妹,那就是宣家哪個男人要娶白家小姐?宣二夫人雖說急著要給宣墨箋物色成親對象,但宣墨箴還沒成親還輪不到宣小公子,嗯,肯定是宣墨箴要娶親,不知哪位白家小姐上輩子沒燒好香這輩子沒拜好佛才要嫁給冷得像冰的宣墨箴。


    “可是宣夫人才剛剛過世,宣老爺就要再娶難道不怕引同儕攻殲嗎?”蘇朝歌對此事好像並沒太大興致,懶懶的歪著。


    等一下,宣夫人過世?宣謹言再娶?


    仗勢欺人的宣老爺又死了一個正室,難道上一個可是他克死的?命還真不是一般的硬啊,那白小姐……上輩子得做多大的孽才能有此下場?


    “茱萸姑娘,你幹嘛一臉哀戚的表情……”宣小公子察覺到了。


    “沒,就是覺得蘇大人的表妹正值花樣年華怪可惜的。”茱萸誠實的說道。


    宣小公子正在琢磨這話,蘇朝歌就“輕斥”茱萸道:“宣老爺還不到四十歲,正當好年華,我表妹一點也不虧。”


    反正是你表妹你都不可惜,我更不可惜,茱萸就不做聲了,一直聽到宣小公子請蘇朝歌帶她一同前去觀禮,這迴茱萸可不能繼續保持沉默了,連連擺手:“實在對不住,我大病還未痊愈,大夫說還要靜養,再說,我帶病之身去參加喜慶事也不大吉利,謝宣公子抬愛,我就不打擾了。”


    她好像看見蘇朝歌假借喝茶動作遮掩偷笑了嘛!有什麽好笑,這說明她即使不傾國傾城也還是有些姿色的,哼。


    宣小公子離去後,兩人閑聊起宣謹言的家事,茱萸奇怪,詹氏進門沒多久就死了,這會宣謹言立刻就要再娶詹家居然不上門砸了宣府?問蘇朝歌,蘇朝歌說:“你大病還未痊愈,就別為別人家這些爛事操心了,反正詹家和宣家也沒好人。”


    “那好歹白小姐是你表妹,雖然除了六小姐我都不喜歡,可要是又被宣謹言給克死了……多冤。”茱萸說道。


    “如何死法命中注定。”蘇朝歌一句話似有些哲理,卻是透著涼薄。


    兩人默然,直到丫環進來問要不要擺午飯才打破沉寂,蘇朝歌笑問:“喂,你不是最講義氣?怎麽不在指責我沒有親情?”


    茱萸幫丫環擺放著碗筷,瞄了眼蘇朝歌,又來了,蘇大人近來沒事就愛挑釁……


    “你家親人都沒指責你缺少親情,我管那麽寬,又不是要狗拿耗子。”


    “你說誰是耗子?”


    “蘇大人,你不來吃飯我可都吃光了!”


    蘇朝歌晃過來吃飯,還對茱萸以耗子比喻玉樹臨風的他耿耿於懷,但想到茱萸自比為小狗終歸平衡了那麽一點。


    很快又到了宣謹言的第三次婚禮,茱萸托病未去,蘇朝歌作為白小姐表哥實在不能賴掉,滿心不甘願的去了,很晚才迴來,滿身酒氣,硬拉著茱萸說了半天,天上一句地上一句,發音也不甚清楚,在茱萸看來,就像咿呀學語的孩子急切想表達自己卻怎麽也說不明白一樣,還好,蘇大人他酒勁上頭終於把自己說睡著了。


    哄孩子可真累人,茱萸拉過被子給他蓋好,剛轉身邁步就被拉住了手腕,蘇大人迷蒙的看著她,目光迷離,茱萸用另隻手扶額,已經做好了又被喊娘的準備,結果蘇朝歌衝她溫柔笑著說:“我一個人害怕,陪我一起睡。”


    茱萸深吸一口氣,轉身,用另隻手狠狠掐在蘇朝歌手背上,疼得他立刻便放了手,咕噥一聲賭氣似的翻身朝裏去了,茱萸可真是開了眼界,這位蘇大人……也許明天該讓文嫿姐姐幫他請個奶娘。


    第二天一早,蘇朝歌口渴醒來,伸手接杯子立刻看到手背上那塊明顯的青紫,按一下,疼,然後蘇朝歌注意到小丫環眼珠正咕嚕嚕的轉,嘴巴緊緊抿著在強忍笑意,蘇朝歌板起臉恐嚇丫環,問出了這出自茱萸之手,問原因,丫環紅了臉,半天才以幾不可聞的聲音告訴他:“您說讓茱萸姑娘陪您睡,茱萸姑娘就……就……”


    呀,老爺臉紅了!


    丫環瞪大了眼睛,看天降紅雨似的表情,被蘇朝歌毫不留情的趕出去了,丫環跑走的速度之快,蘇朝歌要喊她迴來囑咐不許亂講都隻張了張嘴就隻覺一道風拂麵而過,不到午時,連茱萸都聽到丫環們“竊竊私語”說老爺臉紅了。


    再這樣下去她真的不能繼續待下去了,以免尷尬,反正蘇朝歌也找到鳳古先生了,茱萸雖不算急性子,但也打算第二天便跟蘇朝歌講,可蘇朝歌那家夥第二天一大早就出了門,文嫿說連蘇玉都帶走了,說有公務要到汾州去,世道亂,茱萸若出門要帶足夠的人手保護。


    足夠的人手什麽的,茱萸見識了一次,不過是文嫿有了身孕,要去買些上好的柔軟布料為嬰孩兒準備衣服被子,茱萸久未出門便要跟著去,可是馬車出了巷口,她不經意掀簾看了眼,嗬,這丫環三五個家丁五七個,這陣仗,這是郡主縣主出巡吧?蘇朝歌擺明是怕她偷偷跑掉。


    文嫿挑好布料,又去銀樓要挑一個小小的金項圈給孩子,茱萸從未進過銀樓,從未見過如此之多的精美首飾,看的讚歎不已,有一件放在琉璃盒子裏,一片片薄薄金葉攢起的玫瑰花,若非是金黃顏色,那生動的形態幾乎要讓人信以為真,茱萸多看了一會兒,正要挪步到旁邊冷不防被人撞了一下,一看,撞她的是個渾身綾羅綢緞,頭上“金碧輝煌”的姑娘,姑娘略胖,一張臉如滿月般圓潤,紅唇如血,此刻她正斜睨茱萸,昂首挺胸,一副驕傲姿態,讓丫環喊來店家,拿這支玫瑰花簪給她試戴。


    本來沒有茱萸的事,雖這姑娘沒道歉,但茱萸也打算挪步去尋文嫿,沒想到,剛走兩步就聽那姑娘和丫環用了大嗓門說道:“這金子最挑人了,若非富貴人戴,反倒把窮酸氣襯得更明顯。”


    茱萸真心不想多事,仍舊又往前走了一步,那丫環卻跟了一句:“誰說不是呢,不過,有些人買不起,不過就是看看眼饞眼饞罷了。”


    “店家,將這支花簪包好,我家小姐喜歡。”文嫿的聲音忽然傳來。


    “文嫿姐姐……”


    “小姐,老爺說小姐喜歡什麽便買,如今這世道,人多膚淺,隻認衣裳不認人的不在少數,不能讓小姐吃了這個虧。”文嫿說道,她的嘴和她的長相一樣,透著厲害。


    店家一臉堆笑,等胖姑娘將花簪拿下來,胖姑娘卻冷冷一笑對店家說:“我要了,讓她們再挑別的吧。”


    店家為難,兩頭都不好得罪,店家賠笑臉都要僵了,胖姑娘不肯讓,文嫿說是她們先要的,也不肯讓,茱萸根本就不想要這花簪,拉著文嫿要走,文嫿卻生了根似的,不達目的不罷休,正僵持間,一道溫柔女聲傳來:“店家,我前些天定製的玫瑰花簪送來了嗎?”


    好嘛,又來一個,茱萸拉著文嫿掉頭要走,為了個首飾不值當混戰啊,雖說這兩個女人加一起也未必是她的對手,於是拖著文嫿要走,一轉頭卻見這溫柔女子旁邊站著一位熟人,鳳古,鳳古顯然也沒想到一直背對著他的纖細身影是茱萸,一見之下略微吃驚。


    “茱萸?你病好了?”鳳古問道。


    “嗯,好了。”茱萸一邊迴答一邊打量鳳古和那女子,女子身形高挑,相貌清秀,渾身透著和文嫿一樣的利落,和鳳古先生這樣親密出行,是鳳古的夫人吧?


    “你不要以為有了幫手我就把東西讓給出,這東西我要定了!”胖姑娘特別不合時宜的表明了態度。


    茱萸見鳳古皺了皺眉,然後揮揮手,隻見大雨那日也跟在他身邊的黑衣侍衛立刻喊來店家出十倍之價買下花簪,胖姑娘當是有錢人,伸出兩根胖胖手指說“二十倍。”


    鳳古眉頭皺的更深,看一眼難為的要哭的了店家說道:“去拿的你的房契,所有首飾作價,你的銀樓我買了。風岩,去辦。”


    店家有了底氣,硬生生從胖姑娘頭上把花簪搶了來,恭恭敬敬捧給鳳古,鳳古拿著簪看了又看,一邊將之插到茱萸頭上一邊說道:“好歹你與我朝夕相處了不短的時間,就算近朱者赤也不該看上這麽俗氣的東西,暫且戴著吧,迴頭讓人尋更好的送你玩。”


    店裏沒了聲音,連氣哭的胖姑娘都收了聲,眨巴著眼睛看著眼前不可思議的一幕。


    “鳳、風……先生,這,我……”鳳古先生,你這樣講話容易讓人誤會你知道嗎?


    “走了。”鳳古就這麽霸氣的帶著侍衛和那姑娘,走了。


    茱萸半晌不能迴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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