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大人的官似乎當得還不錯,越來越忙,連春日裏踏青都沒時間,他很大方的給了茱萸一袋銀錢,讓她若想到郊外走走便去,帶好侍衛不要再出什麽危險就好,這事剛說過沒兩天,宣墨箋又跑來了,說天氣正好,二夫人想要郊外踏青,走走散心,邀請茱萸同去,一起做個伴說話。


    “宣公子,我問個問題,你別多想,這件事詹夫人許了嗎?”那個詹氏可是要尋二夫人不快的,她沒發話,二夫人若私自去踏青不定又招惹她作些什麽妖道出來——萬一不敢動二夫人又拿她打一頓可不是冤死?


    顯然,宣墨箋懂她的意思,很是誠懇的跟茱萸保證:“放心吧,詹氏隨詹美人到攬翠山行宮去賞春景,她已發下話來府中事物我母親料理。”


    這樣茱萸就放心了,和蘇朝歌知會一聲就略微打扮了一下,讓文嫿給她找了個丫環和可靠侍衛趕車就出門前往晉都郊外的逸遊原,宣墨箋說那裏有山有湖實在是踏青最好的去處。其實對茱萸這個在山裏長大的姑娘來說,有山有水的地方實在沒什麽稀奇,不過是圈在院子裏久了想要出門放放風罷了。


    二夫人很快便到了,隻帶了丫環仆婦,宣墨箋隨從護衛,沒有同來的夫人小姐之類,三個人倒也清淨,她們來的略早,逸遊原上風還有些冷硬,不過漸漸人也就多了起來,宣墨箋這等手腳不能得閑的公子陪她們隻是走走便有些耐不住,耍著功夫把式往前走,不遠不近的護著她們。


    二夫人無奈搖頭笑笑,茱萸也很理解,同樣是宣謹言的兒子,宣墨箴多穩重,一看就是做大事的,宣墨箋這公子上躥下跳的還是大孩子心性,她要是二夫人也會愁白了頭發。


    “箋兒明年就要及冠了,性子卻還是這樣,實在令我憂心,我想著呢,也許等娶了親成了家才能好些,今年倒也可以開始物色人選了。”二夫人把盤算說給茱萸聽。


    茱萸其實很想說:您讓宣墨箋再多長幾年吧!若娶個剛及笄的姑娘,也還是孩子呢,兩個孩子湊一起二夫人肯定頭更疼。


    “茱萸姑娘,你覺得,箋兒如何?”


    “挺好的啊,挺仗義的。”


    “你可喜歡他這種性子的?”二夫人剛才說的隱晦,以為茱萸會懂,誰知道茱萸四兩撥千斤,或者說根本沒想那麽多給了那種答案,不得已隻好直白的問了。


    茱萸的反應是——腳下不穩,被冒出地麵的樹根給絆倒撲在地上,茱萸爬起來拍拍裙子對二夫人說:“蘇大人說我的親事要他做主才行。”好在二夫人沒有再提起,宣墨箋抓著一隻青蛙跑過來給茱萸,一臉獻寶的得意相,瞄到二夫人“會心”的目光茱萸尷尬極了,可惜宣小公子不明真相,也沒有眼色,還在給茱萸說他怎樣挖出這青蛙的過程。


    本來挺開心的踏青就變了味兒,茱萸看著還在中天的太陽盼著它能快點西沉,不過,太陽是沒那麽快沉,沉到一半下起了初春的第一場雨,雖不大但總歸還涼,逸遊原上的遊客很快散去,茱萸爬上馬車的時候著實鬆了口氣,並暗暗決定在二夫人給宣墨箋定好親事之前最好還是別到她跟前晃了,要說二夫人的眼光也是奇怪,慣見的都是大家閨秀,至少也是小家碧玉,怎麽會覺得她適合?


    馬車一路向城裏飛奔,到了城門口卻進不得,茱萸挑簾看出去,原來前頭已有諸多馬車排著隊等著守門士兵檢查,這樣的陣勢不知道在搜查什麽,士兵粗聲粗氣吼著要進城的百姓,夾雜著幾聲反抗和掙紮低泣,雨越下越大,打在車輿頂上劈啪作響,茱萸等的有些不耐煩,偏偏,守城門士兵不知是舉得她隻帶一個丫環和家仆好欺負還是因為想訛詐她些錢財,直說趕車的家仆看起來獐頭鼠目鬼鬼祟祟,丫環膽小,看著茱萸,眼淚汪汪的,並把文嫿給帶著的幾顆銀豆子遞到了茱萸麵前。


    為了不給蘇朝歌添麻煩,茱萸決定花錢消災,也不知道她今天是人品差還是怎地,她剛剛推開車輿門門板就被砰的撞掉了!茱萸發現,原本還好好排著隊等待盤查的百姓不知是因為雨大還是怎樣已經推搡成一團,一個推著一個向城門擠去,他們的馬車正好就擋在門口,前有士兵持戟嚴陣以待,後麵巨大的推力逼得馬車不得不向前,馬兒受了驚嚇,萬般無奈之下,茱萸隻好緊拽著要嚇哭的丫環跳車,家仆不敢隨意丟棄馬車,正奮力和馬兒交戰,到處是推擠的人,茱萸被衝撞了幾次,腳也被踩得生疼,若她一個,以她的身手早就滑溜的鑽出人群躲到安全之地了,可那丫環尚小沒經過事腿已嚇軟,全賴茱萸拉著,又不能棄她不管,可想而知茱萸此時有多狼狽。


    主仆兩人很快還是被衝散了,茱萸艱難的尋找那丫環,卻被一個孔武有力的男人撞了個趔趄,一腳踩到泥水坑裏,濺了一身一臉的泥點,這一團人衝進城門,總算可以喘息,茱萸抬手抹了把臉,繼續四處張望尋丫環。


    “茱萸!”身後傳來輕喚她的聲音。


    “芳兒,你沒……”茱萸高興轉身,看到來人的那一刻笑容僵在臉上。


    “鳳……風,風太師。”


    是鳳古,他一襲黑色長袍,擎著一把黑色油紙傘,身後是侍從牽著的一匹通體全黑的高頭大馬,他的眼睛還是那樣好看,像星子一樣明亮讓人目不轉睛,茱萸後知後覺想起自己此時的狼狽相,尷尬笑了兩聲道:“風太師,你看見我的丫環了嗎?”


    “沒看見,倒是你,丫頭,怎麽又是如此狼狽?”鳳古走過來,把大大的油紙傘向茱萸那邊伸過去,將她整個人罩在傘下。


    “下雨,馬車也受驚不知跑哪去了,丫環也被衝散,能不狼狽嗎?啊,丫環……”茱萸又抹了把臉想起丫環了。


    鳳古舉起右手隨意動了動手指,立刻就有牽馬侍衛走近他一步遠的地方謹聽吩咐,鳳古道:“去找一個叫芳兒的姑娘,尋到就送迴蘇大人府上。”


    “還有我,順便一起送,可以嗎?”雖然和鳳古重逢讓她很開心,可這風裏雨裏的擎著把傘站在城門口敘舊確實有點詭異。


    “你都淋濕了,到衣帽鋪子買套衣服換上我再命人送你迴去。”


    “不用不用,天又不冷,蘇府就在南城牆下,很快就到了。”


    “茱萸,我今日有要緊公務在身,不能親送你,改天方便再去看你,給你講講這一路的趣聞,你先去吧。”鳳古親送她到馬車邊,侍衛已打開車輿門,茱萸提起裙子腳杠剛剛抬到一半隻聽一聲飽含怒意的聲音傳來:“你在幹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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